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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的气运

流声刹。

山鸟偶尔啼鸣,打破深夜寂静。

室外,胜聪仰头望天,星空明朗。

室内,殷涤翻转着手中铁尺,神色忧郁。

天女悧儿正在抄着经文,一笔一划,专注认真,心无旁骛。

半晌,胜聪踱回屋中,坐到悧儿对面,看着她抄经。

室内,油灯里的捻芯慢慢地燃着,间或发出噼啪的响声,似在提醒三人夜已深了。

“帝星亮了。”胜聪首先打破屋中的沉寂。

悧儿仍旧低头写着,大木案挡住她大半身子,所以她抄得很辛苦。

“帝星亮了。”胜聪又道。

悧儿抬头,道:“原来胜师也会看星象。”

“我只识那颗帝星。”

“帝星亮是因为有胜者之气靠近,与其相依。”殷涤插言道。

胜聪眉头舒展道:“这也是天下的气运。”

殷涤收了铁尺,对悧儿道:“天女能否为我解惑?”

悧儿搁笔,站在木案前候着墨干,并不答殷涤的问话。

“天女?”殷涤加重语气又问道。

“二师姐,胜师说的是对的,这是天下的气运。”

“气运若以南杞为尊,为何让顾谙生在北国?”殷涤不解道。

悧儿一笑,道:“二师姐,胜师只说帝星亮了,并未提及是南杞。”

殷涤愣住。

“所以,殷阁主是因这个不悦?”胜聪道,“彼时,世间不过苍茫大荒,虫鱼当道。后有人生,对于虫鱼而来,杀戮无情的世人是闯入者,虫鱼何辜?虫鱼能奈人何?可这就是气运。虫鱼生是气运、人类杀生亦是气运,生者杀者错乱不休的气运拨动着这个世间。我们要么顺应它,要么与之相抗,总会有一个结局的。”

悧儿道:“结局也有好坏之分。”

殷涤道:“家师未必愿意看到南北天女峰联姻。”

悧儿直言道:“二师姐不是算出唐不敏是母仪天下之命吗?这亦是气运,唐不敏以自己的气运搅动如今天下局势。所以南北天女峰联姻不过师姐你的一家之言。”

“可,可,卦象分明显示掌门与南杞------”

“二师姐,这世间有一个词叫变数。”悧儿道,“还有一个词叫天机,而你好像都忘记了。”

殷涤噤声。

“变数不可控,天机不可泄。”胜聪感慨道。

“这不正是南帝自作聪明之处吗?他窥破天机,欲借姐姐之手,扭动天下之局,让南杞称霸天下。”

“悧儿才劝殷阁主天机不可泄,为何转眼自己又道出来?”

悧儿轻合经文,看向胜聪:“那是南宫起的天机,不是我的。”

胜聪警惕道:“悧儿你要做什么?”

悧儿神秘地一笑:“你猜!”

而此时,方丈室内烛火正盛,七空大师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转动佛珠,嘴唇翕张。弥然默侍于门口。

东方天泛白时,七空才睁眼缓道:“进来!”

弥然合十跪于师父身侧。

“我未入极乐,却开启了罪恶之门。”

“师父!”

“这满身的罪孽啊!”七空叹道。

“师父何辜?”弥然亦叹。

七空起身,凝空弹灭烛火,道:“烛火为我灭,夜时又为我亮,其何辜?”

弥然无语。

“十五年了,那孩子的气运终于驶回正道。”

弥然看着师父原本红润的脸上泛出青灰之色,悲痛道:“师父!”

“弥然,世人拜佛,诵着我的功德,可在我心里,能记得唯有遗憾,遗憾不能止天下兵戈,遗憾不能看那孩子嫁人,遗憾不能救下你的族人,唯有遗憾啊!”

弥然重又跪在七空面前,以头叩地。

“我只是一个日渐苍老的出家人,没有在有生之年斩断尘缘,没能在活着的时候见到佛祖的笑容,终我一生,碌碌矣。”

弥然两泪纵流,情不能抑。

七空持着佛珠的手轻触上弥然的头顶,道:“庆幸我有你们的相伴,没有孤老。”

“可是,师父------”弥然欲言又止。

七空慈悲的面上尽是释然:“没有可是,一切皆我所愿,一切代价皆该我受。”七空看着徒儿道,“不要悲伤,不管今日,还是明日,我终有离去那一日。佛祖将我打回尘埃,我自该于尘埃中顿悟。今天,我很畅怀。”

弥然再拜于师前。

北天女峰,一身灰衣的苍荨端坐石室之中,窗外晨曦的光亮透过石室的缝隙射进,轻轻浅浅。石室当中瓮缸里一株含苞水莲绽出粉色花头,给空荡的石室添了一抹春色。

“外间已进夏,你却始入春。到底是我怠慢了你,还是你就不喜浓浓夏色?”苍荨做完晨修,来到缸前,看着娇艳的水莲自语道。

苍荨以指轻触花苞,像个顽皮的孩童。

“外面要闹翻了天,咱们俩却轻闲地在这儿玩耍,真是心大啊!”苍荨感叹道,“我那个徒儿,就是我常说的那个顾谙,动了春心了。就像你一样,贪恋春色,不愿入夏。我能怎么办?一如我不能掐了你花头。顾谙啊,世间绝色的顾谙,竟喜欢上那么个痴痴傻傻的南宫轶,难为我这个徒儿了。”

石室无风,水莲却摇曳生姿。

“你向往世间美好,愿意为其开放,顾谙又何尝不是?只是她与你不同,你在这石室中,无风无雨,享受着温暖,可她,在天下诡谲之势中,如何去寻心中那片净土?”苍荨抚摸着水莲翠绿的莲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