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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这还能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叫伴郎,什么叫排场吗?”

白志诚挤进房间,看到托盘里有喜饼喜糖, 挑了两块奶糖,“二花, 大白兔, 快来吃。”

“二花,这还有酒心巧克力,自己拿。”

白露珠话音刚落,白志诚就连忙道:“奶糖好吃, 酒心巧克力跟烂泥土的味道没什么两样,千万别吃。”

“胡说八道。”葛嫦慧伸手抓了几颗放到二花手里,“别听志诚胡说,他肯定是想都留给自己吃,小时候就这样, 你多吃点,甜得很。”

“我才没有!”白志诚觉得被冤枉了, “不信你吃,看是不是烂泥土的味道!”

贺祺深突然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关门干什么?”

“没什么,我理下衣服。”

白露珠看着他整齐的衣服,正疑惑哪里要理,外面就传来‘咣咣’砸门的声音:

“四姐夫!你是不是心虚了?!巧克力明明是甜的!你当时给我那颗怎么是烂泥土味道?!”

贺祺深将门栓插上,转过头来,眼里深情款款,“露珠,你真好看。”

“四姐夫!你躲什么!你出来啊!”

“关门做什么?”白露珠理了理头发, 走到门前面,却被男人拦住,“干嘛?”

贺祺深正想将媳妇拥进怀里,白志诚突然趴在玻璃窗户上,‘咣咣’砸着:

“四姐夫!当时给我的巧克力怎么回事?你躲起来是不是代表心虚了?”

“你喊什么喊?”白露珠没好气道:“显摆你声音大吗?”

“你就护短吧。”白志诚顿时不敢再喊,觉得嘴里还有泥巴味,连连‘呸’了两下。

被媳妇护着的感觉非同一般的好,贺祺深扁了扁嘴,“他呸我。”

白志诚听到后瞬间瞪大双眼:“我什么时候呸...”

“有完没完?”白露珠走到窗口,“里里外外就听见你一条声,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白志诚眼睛瞪得更大:“我没...”

“啪!”

白露珠直接将窗户关上,堵住他后面的话。

白志诚懵逼中透露着一丝委屈,隔着窗户看到四姐夫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顿时气炸了,又不敢再喊再叫,头一抹憋屈离开了。

贺祺深屁颠屁颠跟在白露珠后面:“媳妇,你真好。”

“你关门干什么,打开啊。”白露珠刚拿出鞋子,手一顿,才发现被两人这么一闹,遗忘了什么,“刚才是不是说外面来了六辆车子,还有摄影机,大哥回来了?”

“回来了。”贺祺深打开门栓,“昨天晚上回来,我本来就准备了两辆车,一辆是所长的,一辆是爸单位的,谁知道昨天晚上姐夫把单位车开来了,大哥也突然回来。”

“大哥把单位的车子和他平时出去开东西的车子都开过来了,还硬要跟过来接亲。”

“那大哥人在哪?你把他们都丢在外面了?”

“没有,是车子被人堵住了,开不进来,他们都在车子里。”贺祺深觉得媳妇脸色不对,连忙又道:“我刚才关门的时候,爸已经去招待了,再说都是自己人,又不是没有来过,等一下他们停好车子,自己会进来的。”

白露珠无话可说,伸手把门全部打开,“快出去吧,别让亲戚都待在外面。”

“又没抱到。”贺祺深小声嘀咕,“我都想你想了一晚上了。”

白露珠脚步一顿,抬头似笑非笑:“你晚上都想我什么了?”

贺祺深耳朵瞬间爆红,“我…我…我就是想想…想你啊,想你你…你这个人…还能想什么。”

“结结巴巴,一副心虚的样子。”白露珠真的来了兴趣,“说,你都想我什么了?或者你都干了什么了?”

“没没没没没!!”贺祺深耳朵已经红得滴血:“没干什么!我又不会干什么!我一个人能干什么!”

“你好像…”白露珠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好像懂得更多了一些,“一个人干不了什么,两个人又能干些什么?”

“一个人怎么亲嘴,一个人怎么拥抱,都得两个人才能干!”

看着他整张脸涨红理直气壮的样子,白露珠‘切’了一声,“懒得跟你绕口令,赶紧端上托盘走,别把来客都晾在外面。”

“噢。”贺祺深默默松了口气,想到昨天晚上大哥带回来的书,浑身热劲又来了,连忙深呼吸一口气,端起媳妇的保温壶先喝了一口水,“呸呸呸!烫死我了!!”

“怎么了?”白露珠听到声音又走回来,看到他嘴巴烫得通红,“让你端托盘,你在干什么?”

“我渴,想喝一口水,结果你这个杯子里面是滚烫的热水。”

贺祺深嘴里不断发着‘嘶’‘哈’,“天都热了,怎么还喝这么烫的水!”

“我一直喝热水。”白露珠走到客厅给他倒了一杯冷水,“给。”

贺祺深刚伸手接过来,外面就传来白越明的呼喊声:

“你们俩怎么还不出来!人家都等着看新娘子!露珠!出来啊!”

“来了!”

白露珠应了一声往外走,贺祺深胡乱喝了两口冷水,连忙端着喜糖跟上。

“新娘子出来啦,哇太好看了吧!”

“新娘子就是白大师,上过报纸的白大师,原来本人这么好看!”

“这个头发弄得也太好看了,比理发店里面烫的洋气多了!”

“要么人家能上报纸,人家可是白大师!”

“主要还得长得好,我就没有见过比白大师还要好看的姑娘,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

“新郎也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两个人太登对了!”

“白大师的眼光真好!两个人站在一起真养眼!看了他们再看别人就觉得老天爷真不公平!”



葛嫦慧领着一包在供销社买的糖,递给女儿女婿,“快点,你们两个去门房顶上,往下撒喜糖,撒完得让人赶紧走,不能再围在这里堵路了。”

“门房顶上?”白露珠抬头看了一眼。

上面楼板上铺了水泥,盖了矮围墙,可以站三四个人,小时候倒是经常上去玩,长大就没上去过了,没想到结婚当天倒要往上面爬一趟。

顺着梯子爬上去,两人颜值往那一站,格外般配显眼,很多离得远的人,才刚看到新郎新娘长什么样,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踩伤别人。”白露珠说完就往远处撒了一把喜糖,一群人还没来得及赞叹,顿时又挤到人群当中开始撒喜糖。

“往这边撒一点,我们这边远,根本挤不进去!”

“新娘子往这片撒,祝你们新婚快乐!”

“新郎往这边撒,多撒点奶糖!”

“这一家人真大方,水果糖就算了一分钱还能买两个,里面居然还有奶糖,大气!”

“没白来哈哈哈哈哈,我抢到了两颗奶糖!白大师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新郎新娘新婚快乐,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我抢到了我走了,结婚大喜啊!”



一袋又一袋的喜糖足足撒了十多分钟,再加上底下亲戚都在劝,不要挤在这里影响别人走路,等一下车子也没法出去,耽误时间。

看完新娘子,拿到喜糖,沾到喜气的人没有多留,纷纷散去。

两人刚爬着楼梯落地,贺祺深便道:“结婚真好玩!”

白露珠浅浅一笑:“那要不要再结一次?”

“去哪结?”贺祺深刚弄完就发现是陷阱,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一次就行,一次就好,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东西。”

“露珠,好久不见。”

白露珠转头,看到一个跟贺祺深长得一点都不像的男人。

身高快到一米九,固有印象里是留着一头到脖子的长发,也不是故意留,身为全球地理杂志中国版的主摄影师,平时就是跑到世界各个地方探索,拍摄濒临物种,经常待在毫无人烟的地方,每次回来都是留着一头长发。

今天明显是理过发了,不是贺祺深这种相对深邃正气的长相,一双眼睛笑起来很是多情,给人第一印象是,肯定很受姑娘欢迎。

也确实如此。

上辈子为了他跑来家里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基本上都是一见倾心,但没一个人拴得住他的心,全被贺祺润用自己的一套特有方法,安慰到改嫁他人去了。

“大哥,没想到你能赶回来。”这又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上辈子贺祺润不着家三年,直到她都怀孕了才回来。

贺祺润习惯性抓头发,结果只抓到了侧边板寸,笑道:“可能是大自然为了祝贺你们新婚,让我提前拍到了一组值得保护研究的濒临动物,才能正好赶上。”

话音落下,邬逸从一辆轿车后面探头喊道:“怎么都站着聊天,赶紧把车里的礼都拿下来啊!”

两兄弟连忙上前,白志诚也从旁边窜出来,“我来帮忙拿!”

同样是一只公鸡一只母鸡,还有两条大鲤鱼,是江铜市结婚的习俗,接新娘子时绝对不能少了这两样,其他东西都是看男方家里条件,自己配。

两罐牛奶粉,两罐麦乳精,两袋喜糖,两袋米两袋面...拎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礼品。

男方家带来的都在往下拿,拿完之后,开始把女方家的陪嫁往上送,大部分嫁妆都已经送走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

再说九月之前,白露珠大多时间是在香阳住,衣服鞋子还得放在这边。

没过一会,外婆一家来了,两个舅舅舅妈准备了棉花被,白志诚见了惊叫一声:“重复了!我特地花大价钱找人做了十斤棉花被!”

“十斤!”白露珠无语,真棉花又不是丝绵,“你想闷死我们,还是压死我们?”

“哪有那么重。”葛嫦慧笑道:“被子不嫌多,重了也没事,有了十斤被子,再冷的天都不怕了。”

白志诚连忙点头,“对,我还是特地预支的工资,加上被面被里子,花了大半个月工资,已经送到复兴大街你们自己的房子里了,姐夫说省得来回搬。”

“谢谢。”白露珠说完,又看向站在一边的堂弟媳妇,“谢谢二花。”

闫二花摆摆手,“四姐,应该的。”

话音落下,于锦康和其父母一起出现在巷子口,“四妹,没迟到吧?”

“没有。”白露珠笑着叫了长辈,又给贺祺深介绍。

“四妹,这是我妈特地去市供销社买的新款床单被套,给你当新婚礼物。”

“这太客气了,谢谢叔叔阿姨。”

白露珠确实很意外,就连白越光两口子都惊了一下,更别说白越明两口子了。

正常亲戚送个床单就已经很大气了,没想到于锦康一家不止送了床单,还送了被面,纵然床上用品,布票打折,那也得用□□尺布票才能买到。

两家长辈又开始寒暄。

嫁妆都上车后,正式开席,来客一起进屋,白露珠领着贺祺深认亲戚,挨个叫人。

女方这边没有灌酒的习惯,毕竟男方家里有晚宴,不能让新郎新娘醉着去。

一顿饭刚吃完,白露珠回房间换上婚鞋,拿出新买的红色手提包,走到客厅。

老太太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封,“露珠,给,奶奶的压包钱。”

最大的长辈起了头,接着就是外婆,然后再由下一辈开始给,两个舅舅舅妈,一个姨妈,大伯大伯母,都给了红包,俗称压包钱。

白越明将中间桌子拖走,摆上一排长凳,先是让奶奶坐在前面正中间,夫妻俩坐在旁边,再让女儿女婿站在后面,拍一张全家福。

接着又拿了一张长凳摆在后面,让大伯一家和外婆一家过来,一起拍第二张照片。

全家福拍完。

时间一到,白露珠要出嫁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白越明中午陪亲戚喝了酒,红着脸泪流满面,紧紧拉着女儿的手不放,“露珠啊,你怎么就要离开父母了,感觉昨天还在抱着爸爸大腿,闹着要吃橡皮糖,呜呜呜呜,爸爸舍不得你啊!”

白露珠本来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是因为经历过一次,二是知道接下来还是会住在家里,也知道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珍惜孝顺父母,心里踏实,就没什么可难过的。

但父亲这么一哭,不自觉被戳中泪点,湿了眼眶。

“行了。”葛嫦慧擦了擦眼角,“三天后就回来了。”

“那不一样。”白越明控制不住情绪,拍着女儿手道:“露珠,你要记住,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有任何不开心,不要怕,不要忍,回家来,爸爸妈妈永远都在。”

“嗯。”白露珠接过贺祺深递来的手帕,眼睛向上看,擦了擦泪珠,掀起笑容道:“爸,你放心吧,只有我欺负他,不会有他欺负我的时候,再说之后还是住在家里,没什么区别的。”

看着一群人都在等着,亲戚们开始出声相劝白越明。

“你们不用说了,道理我都懂。”白越明拿着手帕擤了鼻涕,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女儿出生,是从她妈身上掉块肉,女儿出嫁,是从我心里剜了块肉,露珠,祺深,你们俩好好过日子。”

贺祺深揽着老丈人的肩膀道:“爸,你放心吧,露珠就算是对天上的星星感兴趣,我都会想方设法摘下来给她看,让她开心。”

话说的虽然夸张,但却扎扎实实安抚到了白越明的情绪,破涕为笑道:“行了行了,你们走吧,快走。”

葛嫦慧眼睛通红道:“去吧。”

徐红梅端了一盆水进来,“嫦慧,水都装好了,车子一走你就要泼出去。”

“不用了大嫂,这个我们不做。”葛嫦慧端过来放到地上,“我女儿永远是这个家的人,也永远不会是泼出去的水。”

一句话让白露珠忍了半天的情绪瞬间崩溃,眼前一片模糊,泪如泉涌。

嗓子被紧紧锁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指甲掐进掌心肉里,让理智回神,不想再惹得全家一起抱头痛哭,果断转身往门外走。

新娘一往外走,白志诚便点燃鞭炮,伴随‘噼里啪啦’的震天响,前后隔壁大院的人都跑出来,看着白露珠出嫁。

贺祺润举着相机一路跟随,旁边还来了一个同事,一直站在对面看扛着摄影机,全程录制。

贺祺深一上车就抱了抱媳妇,拿出手帕帮她擦眼泪,“再哭等下真的花妆了,赶快再和外面亲戚挥挥手,车子要走了。”

那一阵情绪稍微褪去后,白露珠挪到窗口,对着窗外面色欣喜又不舍的亲人们,一一挥手:

“爸妈,我走了。”

六辆绑着红绸大红花的轿车在前面开路,后面还跟着一辆装满摄影器材的卡车,同样挂着红绸条,光是这么多布就够整个香阳县津津乐道的了。

放在以前,会有不少人觉得铺张,但随着政策一点点解放,思想跟着一点点改变,众人只顾着看热闹抢喜糖,居然没人说一个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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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几个街道的人全挤过来看热闹已经够夸张,没想到车子拐进象罗胡同后,更夸张!

夜幕降临,宽街大道的两排杨树上挂满了亮着光的红灯笼,家家户户的青砖小门楼上也挂着不同的彩灯笼。

街道半空用数条五彩缤纷的电子彩灯,从最里面的金门大宅界线拉到最外面的巷口。

灯光绚丽多彩照射大地,恍若银河繁星坠地,整条胡同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一群孩子手里拎着活灵活现的花灯,追逐打闹,回头一看,婚车来了,欢蹦乱跳: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终于来啦!!”

贺祺深摇下车窗,指着天上,“露珠,快看,我真的给你摘下来满天星星。”

白露珠坐在车里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但仍然顺着他的手指,探出窗户往天上看。

听到孩子们呼喊新娘子来了的街坊邻居,一走出门,就看到惊艳的一幕。

繁星从九天垂落,星月灯火交相辉映,却不及从车窗里探出的一张笑颜迷人眼。

婚车来之前,千灯竞秀,互不相让,婚车来之后,新娘笑脸就恍如曙光乍现天际时,迸射出的耀眼光辉,千灯万灯皆成她的陪衬。

象罗胡同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看着婚车缓慢前进。

“好看吧?”贺祺深拉着媳妇的手,邀功道:“这些都是我亲自绑上去的,忙了一个多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