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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哎?露珠!”

徐红梅看到她脚步一顿, 接着又急忙问:“露珠,志诚回来了吗?这孩子,说订亲就订亲了, 连父母都不通知一声!”

白露珠礼貌叫了两人一声,“回来了, 在我们家吃饭。”

“他还能吃得下去饭!”白越光虎着脸正要往前冲, 就听到白露珠道:“志诚正在陪新单位的厂长吃饭, 你们这副样子过去, 是想搅了他的工作吗?”

两人愣了愣,齐声问:“厂长?!”

厂长是什么人物,那是他们想递根烟都递不到跟前的人,小儿子居然可以和厂长一起吃饭?!

徐红梅率先反应过来,一如既往‘聪明’,一把握住侄女的手, “露珠,你跟你妈一样有本事, 其实大伯母心里一直最看好你, 多亏你想着志诚给他安排了工作,否则他不知道还得在街道混多久。”

听了这话, 白越光咳了一声, 露出笑模样:“你俩打小感情就好, 长大志诚还是喜欢黏着你。”

两口子态度明显转变,尤其是白越光, 完全忘记之前白露珠将他气得差点撅过去。

毕竟现在难得有大厂招工,就算招工也要过五关斩六将,从上千人里面挤进去,如果挤不进去, 买一份工作少说也要四五百。

侄女带着小儿子去了趟市里,就把工作给解决了,心里怎能不高兴,对于以前那点小事,自然就翻过去了。

他们变了,白露珠却一点都没变,口吻依然不客气:“要是不调整好你们这副要打人的脸色,就不要进我们家门,吓到了客人,赔得起吗?”

两口子听完对视一眼,不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立马搓了搓脸,扬起更大的笑容。

徐红梅放软了声音道:“我们调整好了,前面就是听说志诚跑乡下订亲了,一时着急没控制住。”

“你们听谁说的?”白露珠刚问完又觉得答案不重要,肯定是志诚早上走的时候遇到了谁,一时得瑟说秃噜嘴。

看两人身上没了之前那副杀气腾腾的状态,便没再拦着,转身往家里走的时候道:“早上我妈劝了,让志诚去告诉你们,但志诚怕你拿不出钱,帮不上忙反而难过,就一个人跑乡下去了。”

“怕我们难过?”徐红梅眼眶一红,“这孩子是把我昨晚说的话放心上了,就算我们出不起钱,还出不起力?帮着张罗张罗也不用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去下乡提亲。”

白露珠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心想你小儿子就是心里太清楚,一旦你帮忙出力了,订亲结婚必然就没那么顺顺利利,所以宁愿孤孤单单。

踏进门的时候,看到桌子上三个男人正在拿着一瓶茅台研究,时不时哈哈大笑。

白露珠惊讶问:“爸,你居然把藏了那么久的茅台都给拿出来了!”

“四姐,我们都听说了,你已经成了天荷的股东,二叔一听完高兴得不得了,直接就把茅台拿了出来!”

白志诚反应慢半拍,急着倾诉喜悦后,才看到后面的父母,完了又高兴走过去,热情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要搁刚才的状态听这话,白越光一榔头就往小儿子头上敲过去了,然而听完侄女说的小儿子是不想让他们难过,再加上厂长在场,硬生生挤出笑容来:

“来看看你,不是过两天就走了吗?”

丈夫忍住不问问,徐红梅忍不住,“志诚,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乡下订亲了?人家那边有没有觉得你失礼?亲订得怎么样了?”

白志诚没心没肺道:“挺好的,现在婚姻自主,又不讲究包办婚姻,我和二花自己同意就行了,那边能说什么。”

“都站门口干什么?没看见有客人在吗?”

白越明及时出声,帮侄子解围,几人才踏进门。

屋里就一个生面孔在,自然知道他就是厂长,白越光两口子笑容里带着些许讨好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单位的厂长,这是我爸妈。”白志诚介绍完坐到位置上,催促二叔:“打开打开,是顺时针拧吧?”

葛嫦慧从厨房走出来,就见大伯子大嫂子愣站在一旁,没人招呼他们坐下,于是搬了两张椅子递过去,“大哥大嫂,吃饭了吗?”

“饭做好了,一听隔壁大勇说早上遇到志诚,一口没吃就赶紧跑过来了。”徐红梅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光是肉就有好几盘。

家里最近少了小叔子两口子补贴,除了大儿媳妇和老太太能喝点鱼汤,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转头望了一眼丈夫,见他眼神直勾勾盯着茅台酒,尤其是在开瓶香气飘出来的时候,喉咙不停滚动,明显也馋了。

然而现在不比以前,进门后小叔子就没开过口邀两人吃饭,小儿子只顾着吃也不喊他爹妈。

除了厂长在,又因为小儿子的前程目前都掌握在侄女手里,刚才还听到什么股东,好像厉害的样子,因此不敢厚着脸皮上桌。

人都到家里了,该招呼还得招呼一声,葛嫦慧笑着问:“他们才刚开始吃,酒杯都没碰起来,估计得好一会,你们是在这吃一口,还是回家再说?”

话音落了好几秒,两口子居然没一个吭声的。

想吃肯定想吃,却又不敢去吃,怕说错什么话再惹了厂长不开心,更怕刚坐下白越明和白露珠直接不给他们脸,说一些让他们难堪的话。

毕竟两个人真能干出来。

见丈夫还不吭声,徐红梅只能开口,“不在这吃了,妈还在家等着,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葛嫦慧没拦着,笑着道:“今天下班去副食品店买了一斤鸡蛋糕,正好带回去给妈吃。”

说完转身从房间拿了一包鸡蛋糕出来,递给大嫂子。

徐红梅余光往桌子上和厨房瞟了瞟,心下微微叹息,还以为弟妹会拿饭盒装肉菜什么的让她带回去,没想到只是给了一包老太太吃的鸡蛋糕。

白越光心里憋着气,终于将眼神从茅台上收回来,沉声道:“走吧。”

白露珠看着大伯两口子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嘴里,慢慢嚼着,给了母亲赞赏的眼神。

“来,志诚,这杯酒恭喜你今天订亲,也恭喜咱家露珠成了天荷的股东。”

客厅洋溢着满满喜气,一顿饭吃下来,三人除了品酒,就是章远山向白越明夸赞她销售能力有多厉害,白志诚附和。

聊到最后,白越明还从房间里,拿出已经剪下来准备别在相框里的报纸拿出来,一遍遍大声朗读。

晚饭结束后,章远山走路都打着飘,依然没忘记将装着两千块钱的信封交给白露珠,并且威胁如果不收,就要躺到地上放赖了。

看他实在坚持,白露珠便笑着收下。

白志诚酒量很好,除了脸有点红,没有任何醉酒迹象,就让他送厂长回招待所。

家里清净了,葛嫦慧将桌子收拾干净,白露珠倒了两杯温水,舀了点二花上次送的蜂蜜,一杯端给父亲,一杯留着等白志诚回来喝。

“白大师轰动全城!”白越明眼神半醉半清醒,一看就知道今天喝得不算多,靠在椅背上,拿着报纸还在读:“白大师是第一声春雷!”

葛嫦慧洗了抹布出来擦桌子,“行了,让我们耳朵歇歇吧。”

“嘿嘿,有几个人的闺女能让人民日报这么夸,有几个人的闺女能年纪轻轻就成了化妆品厂的股东?”白越明坐起身喝了一口蜂蜜水,美道:“露珠,你是爸爸的骄傲!”

白露珠耳朵动了动,表情淡定。

拆开厚厚的信封,掏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随意屈指弹了弹,第一笔钱赚到手了。

“厉害。”葛嫦慧笑着坐下,心里非常承认丈夫说的话。

一般像女儿这么大的小姑娘,一年在单位挣个两三百块,能挣到四五百块的都是特别了不得的了。

她们家露珠仅仅办一场活动就挣到了两千,还顺带帮两个人安排好了工作,更重要的是直接成了化妆品公司的股东,作为父母,怎么能不自豪!

白露珠数了两份五百,一份放到父亲面前,一份放到母亲面前,“妈,我留一千,给你们一人五百拿去花,想买什么买什么。”

两口子先是一怔,看着面前的钱,鼻头不由自主慢慢泛酸,喉咙也被哽住,半天说不出话。

白越明抹了一把脸,将钱还到女儿面前,“露珠,自己挣的钱自己收好,爸不要你的钱,你留着想买什么买什么。”

“对,你自己存着。”葛嫦慧眼角通红,泛着泪光,把钱也还给女儿,“要不了多久,你就要结婚成家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当家就发现这里要花钱,那里也要花钱,手里多存点钱,日子才能过踏实。”

“哎哟,知道。”白露珠伸出双臂又将钱推到父母面前,“第一次挣大钱,你们就拿着吧,我自己留了一半,你们就尽情享受女儿的孝心。”

说完怕两人不舍得花,对母亲道:“妈,你要是舍不得花,我就会再从这一千块钱里面,花钱给你们买东西回来。”

“别别别。”

葛嫦慧连忙摆手,抬头看了一眼丈夫,想了想道:“这样,我和你爸一人拿一百,你不是要去供销社给志诚买衣服吗?明天早点下班,我们正好一起去逛逛,再顺便逛逛商场,就仅着这二百块钱花,怎么样?”

白露珠打了个哈欠,“那行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就自己存着了。”

白越明留下一百,将剩下的钱赶忙推到女儿面前,“给给,都给你,你自己存着吧。”

葛嫦慧眼里堆满了笑意,也数了十张,将钱拿起来放到女儿面前。

两口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角根本合不拢,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女儿更有能力,更孝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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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珠枕着钱睡了一夜,起床后才将钱放进小金库里,看着鼓啷啷的大衣口袋,估计最多再装个一两次就装不下了。

抬头看了一眼架子上背了蛮久的黑色斜挎小皮包,决定下午逛街,重新买个新款小包背。

旧的皮包就留着当小金库用,以后的钱肯定是越来越多,等到皮包塞得满满的时候,再拿到银行去存起来。

兜里有了钱,心情不由自主跟着变好,白露珠哼着新剧目的背景音乐刚走出房间,就发现父母比她心情还要好——

居然一大早起来专门给她炸了糖油饼!

糖油饼的面可是要发的,耗费时间不说,只做一两个的话,还要浪费很多油去炸,虽然油还能再烧菜吃,但总归没有新油感觉好。

所以一般只有在星期天休息的时候,葛嫦慧才会提前一晚和好面,放厨房发着,第二天起来不用赶着上班,可以慢慢做。

工作日向来是煮点鸡蛋,蒸点馒头,喝碗稀饭就着咸菜,怎么方便怎么来。

白露珠倚在厨房门框上,“白同志,葛同志,你们这算势利眼,还是算什么?糖油饼都做上了!”

“去去!”葛嫦慧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拿着筷子将炸好的糖油饼从油锅里捞出来后,才道:“昨晚上我跟你爸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根本没法静下来,索性起床和面给你做糖油饼了。”

白越明正拿小碗盛稀饭,“你不是最爱吃糖油饼,今天让你一起床就能吃到刚出锅酥脆酥脆的口感。”

“昨天刚表达完孝心,今天立马就能吃到糖油饼,下次要再多表达点,岂不是一起来就能吃到刚出锅的鲍鱼了!”白露珠说完就跑进浴室。

“这孩子!”白越明咧着嘴说完,抵了抵媳妇肩膀,“我们俩好像是有点势利眼?”

葛嫦慧翻了个白眼,“要是你是,我可不是。”

等到白露珠洗漱完,早餐已经端到了桌子上,一家子坐下开始吃饭。

咬了一口热乎酥脆的糖油饼,白露珠心情美到无与伦比,不可用语言描述。

白志诚起床看到糖油饼也吓了一跳,但一点都没有耽误吃,一下子吃了三个,腻着肠胃出门去居委会办户口转移的事情。

-

舞蹈演员们感情越来越和谐,练习一上午,没出什么岔子,指导员都说大家的状态非常好,只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到了军区,哪怕是遇上总团也不会占下风。

吃完午饭正在化妆间休息时,庄团长让人喊她去办公室。

白露珠还以为是要说什么关于舞蹈的事,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孔,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差点要想到上辈子去了,就听男人自我介绍道:

“白大师你好,我是首都电影制片二厂的导演,古冯。”

白露珠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在哪见过,而是她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她。

这个比较少见的两个姓名字,曾经轰动整个八零九零时代,不单单在国内人尽皆知,还是国际最具影响力的三大华人导演之首。

即便她早死了,后来看剧情里,仍然多次提到过主角去看古冯新上映的电影,介绍入了哪个国际大奖,为中国电影界拿回来多少名誉。

当然,古冯现在才拍了一两部电影,名气只有一丢丢,在国内还排不上号,更别提国际了。

“你好,古导演,我是白露珠。”

“快坐下吧,别站着了。”庄芙蓉招呼两人坐下,主动帮忙说明古冯的来意,“古导演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因为妆容方面的问题正愁眉不展,看到报纸上的照片后,多方打听到咱们团,从首都特地赶过来的。”

白露珠有点疑惑,“古导演,要说最会化妆的人才,基本全被各地电影厂招揽过去了,怎么还会找上我?”

古冯长得浓眉大眼,肤色偏黄,年纪估摸着三十一二,主要是眼袋有点肿,还灰不溜秋,一看就是为了艺术没少熬夜,不知道真实岁数到底多少。

这会又不自觉皱着眉道,叹道:“首都四个厂的化妆师都来试过了,连外地的都来过了,达不到演员的要求。”

“达不到演员的要求?”白露珠惊讶问。

这年头演员不像后面几十年那么有话语权,尤其是在拍戏上,不是一部部拿片酬,而是和所有工人一样,一个月拿个三四十块钱稳定工资,除了拍杂志画报,额外能拿点补贴,根本不允许私下去接活动。

因此,不怪她疑惑讶异,怎么就变成达不到演员的要求了。

古冯抬头看到两人面色疑惑,解释道:“我们女主角饰演者是经验很丰富的大花旦,人家确实是有真本事,开始她说不行,我们不信,试了几遍后发现真的是不行,白白浪费胶片。”

“是什么妆容?”白露珠面色镇定,没有自大,“那么多专业化妆师都办不到的事,我认真说起来只算是个业余的,多半也不行。”

“我是找到人民日报的鲍毅记者,看到你画的女工妆前妆后对比,技术非常惊艳,才抱着希望过来。”

古冯从皮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出来,“这是我们化妆总监袁婷的手记,里面记载了每一次试妆的问题,这部戏是清宫戏,讲述慈禧一生,饰演者是周莉情...”

“周莉情?!”庄团长惊呼一声,“她演戏好厉害的,小红花和扛旗演得特别感人,真是大花旦啊!”

白露珠经常看电影,知道这位是谁,几乎全国老百姓都认识她的脸,名字如雷贯耳,六几年就出来演戏,手握多部好口碑电影。

“白大师...”

“叫我小白或者白同志,露珠都行。”

古冯听完笑了笑,改口道:“小白同志,你们也都知道,莉情同志出道很早,再加上已经三十多岁了,皮肤状态去演十几岁还没进宫的小姑娘,粉底刷得薄会显法令纹,刷得厚又太吓人,换了好些牌子化妆品,依然都搞不定,这还不是最难的。”

“最难搞定的是七十多岁的老年慈禧,老年妆对于整个电影界来说都是难事,痕迹太重不但会失真,还会掩盖住演员本身的容貌。”

“即便是老年人,作为女主角,依然得保证一定的美感,所以特别头疼,我想小白同志作为舞蹈演员,应该可以理解。”

“理解。”白露珠翻着化妆总监的手记,“稍等,等我先把这部分看完。”

【3.12,从法国托人带回粉膏,使用后效果厚重,莉情同志觉得妆容过老,上镜后果然更夸张,失败。】

【3.18,上海电影厂的如虹同志到达二厂,运用苏联电影化妆手法,贴合脸部结构,取得较为先进效果,可惜上镜不持久,发际线边缘容易蜕起,失败。】

【3.24,元萍同志从军区电影厂赶回来,使用油彩代替粉底液上色,导致莉情同志眼睛被刺激流泪,皮肤过敏,失败。】

...

一直翻到四月中,可以看出团队几乎用尽当下年代国内外的产品,技术手法,甚至可以看出技术总监越来越急躁,也因为操之过急几次出了岔子,导致女主角过敏,带病上阵。

白露珠将笔记本还给古冯,看到对方充满希冀的眼神,点头道:“我确实有两种方法,一个可以试试少女妆,一个可以试试老年妆。”

“真的?!!!”

古冯猛地站起身,眼中的神采就像沉浸式艺术家抓住了乍现的灵光,激动到浑身打着颤,给人感觉下一秒不是疯就是猝死。

接着抓起手记快速翻着,“小白同志,你确定吗?!你的方法这本手记里真的没有记载过吗?!”

“没有记载,但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女主角会不会满意,你们上镜后又会怎么样。”

看着他的状态,白露珠稍微犹豫下,还是继续开口:“不过最近都没有时间,因为月底就要去珠圳演出,需要排练舞蹈,手记上写着预计五月开机,等回来要是来得及,我可以去试一试,看能不能帮上忙。”

古冯面露失望坐下,手里紧紧捏着笔记本,沉默好一会,看向庄芙蓉道:

“庄团长,能不能协调一下?有什么条件,你们尽管提,这部电影全组单单为了妆容就耗了两个多月,要是五月还没办法启动,就要将拍摄场让给其他人,一旦让了,开拍便遥遥无期,场地档期都排到明年年底去了,谁都等着拍,不会再让给我们。”

庄芙蓉为难道:“这个...要是换了别人,我会尽量帮你的忙,可是露珠是我们演出剧目的女主角,实在没办法协调。”

一听女主角,古冯脸色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就像是天塌了一样严重,白露珠觉得他的眼袋好像一瞬间又往下坠了两三厘米,整个人更加苍老了。

其实倒是很理解他,前一秒刚感觉到希望,后一秒又加倍失望,但又不是失望彻底,一丁点希望都没有。

反而就像是渴到快崩溃了,明明面前有桶水可以救命,却因隔了一层打不破的玻璃,任凭怎么抓心挠肝,也只能眼睁睁等着渴死。

所以没希望就罢了,明明有希望却得不到,死都瞑不了目。

白露珠与团长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为难,她们身上也都担着责任,不能顾着同情别人,把自己人饿死。

古冯双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想了半天,抬头道:“小白同志,如果我用卡车将机器和女主角都带到你们团里来,你可以抽出一些时间帮帮忙吗?”

白露珠一怔,“这个倒是可以,我下午提前结束练习,晚上再加会班,不过场地电费还是要团长同意。”

古冯听完精神回来了,眼神再次充满希冀看向庄芙蓉,“庄团长,场地和电费我们都会出钱,除此之外,我会记得这份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到电影厂来找我。”

“不用这么客气,就是用个场地,不用给费用。”庄芙蓉笑着道:“用电多的话,就看电表给就行,这是军区报销的,我不能做主。”

古冯松了一大口气,往旁边移了移,握住庄团长的手,“谢谢,谢谢团长。”

感谢完又激动看向白露珠,“小白同志,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我知道你一场活动费用肯定不低,这次要能成功,确实是救了我们全组一百多口人,但妆化已经超支...我也不是卖可怜...”

“这个再说吧。”白露珠抬手打断有些语无伦次的他,“你都把整个组和大明星拉来香阳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不能成功,又是白费力气白费时间。”

古冯抓着后脑勺,“小白同志,你千万不要觉得有压力,这是我们求着你帮忙,就算拉来,还得你出力,真是惭愧得很。”

白露珠笑了笑,“你至少三天后再过来,我还需要定制一件工具,化妆品我自己会备好,女主角有什么过敏源你可以提前说,另外试妆戏份的剧本,你当天得带一份过来。”

古冯从口袋里摸出带拉链的军绿色折叠钱包,掏出一百块钱,“小白同志,今天身上只带了这么多,你需要什么工具,先拿着这钱去准备,不够的话等我来再补。”

“不用了,工具也是定制给我自己的,是私人物品。”白露珠没接他的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古导演,你回去定完具体时间,打个电话给我们团长,我好提前准备。”

“太谢谢了,实在是太谢谢了。”

古冯精神彻底焕发,握完白露珠的手,又握了握庄团长的手,接着又来握了一遍她的手,连声道谢。

最后对方没走,白露珠先出了办公室,回去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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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说好了去买买买,白露珠下班没和同事们多唠,快速换完衣服,骑着自行车往家具门市赶。

远远就看到父亲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编织篮子,站在家具门市台阶上与人闲谈。

白露珠骑着车过去,摇了摇铃铛。

“叮铃叮铃——!”

白越明听到声音转头,见到女儿后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