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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三章 宴遇王安石

如今盐钞的价格虽降至十贯一席,但八十席盐钞就是八百贯。

欧阳修的情面虽大,但吏部也是要好处的,钱一到账,吏部立即给黄履安排了钱塘县试衔县令之职。

须知沈括是钱塘人士。

章越这塞钱的用意不言而喻。

黄履试衔县令的官位定下后,沈遘当即找了章越过去谈话,透露了沈括有意招纳黄履为婿的意思。

章越一听即大喜,当即自己也成功作了一回媒人,火速撮合了自己这好兄弟的婚事。

黄履授官后马上就要离京,故而也没功夫三媒六娉啥的,再说沈括的妻子已是去逝,他一个直男也不会作主啥的,黄履则是如何都好。

于是两边一拍即合,没讲什么规矩,火速将婚事办了。

黄履大婚这日,就在汴京外租了个宅院,章越将自己府里的人手都调来给黄履帮忙,然后郭林等同窗好友都来捧场,顺便闹一闹洞房啥的。

至于黄履家中太过狭窄,不适合宴饮,酒席便定在一旁的酒肆中。

沈遘,沈括等女方这边也将酒席办在这里。

章越帮黄履应酬了一阵好容易坐下喝了口茶,却见王安石被司仪请来与己一桌。

章越起身向王安石见礼,王安石看了章越一眼道了句:“哦,是度之啊!”

当即章越与王安石同坐。

章越心底琢磨,王安石如何来了?等到沈辽到场时,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王安石是沈括亲戚。

为啥这么说呢?

原来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礼娶了谢绛的女儿为妻。

谢绛的母亲是沈括之父沈周妻子的姐姐,也就是沈括的姨母,所以王安礼的妻子也就是沈括的姨表侄女。

沈周的墓志铭就是王安石书写的,同时嘉祐八年进士考试,王安石是同知贡举,故而沈括还是王安石的学生。

王安石曾从沈辽学过书法,二人关系不错。但是王安石对沈遘却很不待见。

王安石有个诗句写得沈遘‘倚然一榻枕书卧, 直到日斜骑马归。’说沈遘没啥本事,整天上班只知道枕着书本睡觉, 到了天黑便骑马而归。

沈遘为开封府办事风格就是这样, 史书上说沈遘知开封府时‘旦暮视事, 日中则廷无留人,出谢诸客, 从容笑语’。

就是除了白天晚上办公,其余时间都不在官衙里。沈遘干啥呢?出谢诸客,从容笑语。

此举看起来是很过分, 可沈遘这人有急才,有次他生了病,便将挤压的案卷拿出来批改,一口气连判数百纸,落笔如风雨, 汗一出病便好了。

不过王安石就是看沈遘不顺眼, 除了写诗奚落外, 历史上沈家请王安石给沈遘墓志铭。王安石写到‘公虽不尝读书’, 沈家上下看不过去了,沈遘差点成了状元, 你怎么说他不读书了?

在沈家抗议下, 王安石才将读书改为视书,方正就是那个意思,我王安石鄙视你!

章越与王安石一桌吃饭,可谓是如芒在背。不过与王安石吃饭有个好处,听说他也只吃面前一盘菜,那么其余的菜我就不客气。

这时候但见沈遘举盏走了过来, 对方可是开封府知府, 章越王安石一并起身。

沈遘先与王安石敬酒道:“介甫多谢你能来啊!”

王安石道:“文通兄,舍弟如今在唐子方幕下不能到场,吾这兄长便为代劳。”

章越心想哪有这么讲的。

沈遘丝毫不以为意,而是道:“介甫这么说就见外了,今日章学士在旁,想必你宴上不会寂寞。”

章越闻言勉强向沈遘露出一个笑容心底却想,与他一桌,我亚历山大好不。

沈遘与王安石说了几句,二人倒是谈笑几句关系甚睦。章越心想二人关系,倒不似道听途说来的那么差。

看来王安石这人吐槽归吐糟,但私交还是不错的, 似好朋友间开玩笑那等, 否则也不会给你写墓志铭了。

王安石,章越重新入座,不久开宴,席上有沈辽与二人说话,宴上倒显得气氛不那么差,不久沈辽离席,便一下子沉闷下来。

本着礼貌,章越端起茶盅向王安石敬了一杯,王安石亦是举茶呷了一口气然后道:“度之,你这交引所我听闻了。”

章越听王安石提及交引所,于是道:“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章越一面说着一面在心底默数着‘十二’。

但见王安石对着面前的三味羹夹了第十二筷后,章越暗暗偷笑。却听王安石道:“周礼有云,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此交引所之设,度之可是仿之周礼。”

章越心知王安石是周礼的大行家,正要言语些什么时,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没错,如今交引所被朝堂诸公攻讦甚急,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被人视为朝廷横征暴敛之工具么?

若是交引所仿以周礼中泉府之名目,如此在庙堂上通过的难度就会减小吧,王安石果真是高手,一句话即点拨了自己。

章越心底大喜言道:“王公一句话真是化解了我之疑难。”

王安石淡淡地道:“我不过是有一说一罢了,我听过元度转述元长的剩余价值之论,虽说得有些新鲜,但说到底还是抑兼并与收其盈余之道罢了。”

章越听了心道,原来自己与蔡京说了那番话,传入王安石的耳中了,哎呀,十三了!

数着王安石默默夹了第十三筷后,口中一边咀嚼着嫩笋,一边言道:“不过元度所转述似有不周之意,老夫想听听度之是如何说的……”

章越仔细心想,王安石为何要帮自己?仔细想来王安石是薛向的铁杆支持者。

薛向在陕西滥发盐钞自行购马,王安石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惜与老朋友欧阳修翻脸,也要力挺薛向,故而这笔帐上王安石也要记上一笔。

而交引所的存在,可以保障薛向继续在陕西如此滥发盐钞。

章越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听闻王公之论,要紧在‘民不加赋而国用饶’这几个字上,不过说道抑兼并,收盈余,交引所之设既同又不同而已。”

反正自薛向这个搞法后,章越对于‘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已是产生了相当大的阴影。

王安石闻言铿锵有声地道:“节流不如开源,抑兼并与理财合与须与,这就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亦是老夫之志也!”

“不过度之,何为抑兼并,收盈余同与不同?”

章越没什么与王安石探讨的意思,反正自己说了也白说,说服不了他。

于是章越随口应付道:“王公,秦能兼六国,却不能抑兼并,反而寡妇清筑台。古往今来如何难遏兼并之事?盖因错了本末。”

“我将天下的钱可视为两等,一等是劳作而生的钱,还有一等是钱生的钱,所谓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就是将天下以钱生的钱,拿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