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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零五章 幕下

摆在他们眼前任务是城池修葺,市易所,盐井,酒务,蕃部的安抚,到底何为重中之重呢?

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但总是要有谁先谁后。

三人各自在心底嘀咕了一番,章越也是想考校一番道:“说吧,就当闲聊,我这帅府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出了这个门,谁都不能有二话。”

他们初来乍到,都不敢轻易在章越面前说出自己的看法,生怕给上官留下一个轻率的印象。

如今有了章越这句话,他们心思也都活络开了。

文及甫道:“既是如此,我便先说了。从庆历而始,咱们与党项,青唐羌作战,便以堡寨为主,这也是当初范文正公的定下的方略。”

“堡寨即可以屯兵,也可以屯粮,既能攻还能守,我主张先将临洮,南关,北关这几个堡寨建好,扼洮水之险要。”

“然后募蕃兵为军,再授田给当地蕃军,而咱们汉军主力退至就食方便的内地,如此减轻补给线的压力。”

邢恕则道:“下官主张是盐井,酒务,朝廷如今重视征榷,同时这两个来钱比较快,而且也是青唐蕃人所需。”

“就是怕转运司看中了盐,酒之利,挪作他用。”

文及甫,邢恕二人说完,轮到吕升卿。

吕升卿比较谨慎,总是在最后一个说话:“下官初来乍到,之前只是对熙河民情略有所知,下官还是主张以屯田为主,这也是朝廷眼下最关心的事。”

至熙宁以后,朝廷确实对在边地进行大规模屯田的官员都予以奖励,吕升卿指的便是这一点。

章越对三人道:“没错,你说的事情千头万绪,咱们需注重一道,可是转司和朝廷上面各有一道,你们所见各有道理,但我以为如今临洮最要紧的还是在市易上。”

章越说的这里看见吕升卿欲言又止言道:“明甫,请直言,”

吕升卿道:“下官冒昧,经略使与副经略之前渭源,古渭屯田,极有成效,如今我军新据熙州,为何不继续屯田,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吗?”

章越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要屯田乃熙河经略安抚司未设,临洮城未下,我计划用两年收复熙州,故而这才要徐徐图之。”

“但木征一战即败,不出一年我即拿下了熙州,朝廷又调度这么多钱粮至经略司,如今情况已是变了。这粮草可由入中与和籴解决,若继续屯田,要从内地迁移多少人口,没有个两三年之功,又如何成事?”

吕升卿闻言道:“下官明白了。”

一旁的邢恕笑道:“经略果真是高见。”

章越对三人道:“熙州不同于汉地,除了屯驻的兵马外,本州丁口五千余,户不过两千,这些人多也是屯军家属,没有几个本地人。平日我们最主要打交道的便是治下五十余万,十多帐的蕃人,我们手中若没有盐,没有茶,没有布帛,一味示之武力,这些蕃人如何能听命?而盐,茶,布帛要从哪里来,必须商人给我们运来,所以便要用市易司。”

章越一语下,三人都是恍然。

“今日到此为止,你们用心琢磨琢磨,明日再报来。”

说完章越即离去后。

三人继续烤着火,吃着羊肉。

邢恕道:“幸好方才经略没有计较,否则我等丢人丢大了。”

文及甫笑道:“经略相公能有今日,自有他过人之处,我等也不必妄自菲薄。”

吕升卿盛了一碗羊汤,徐徐地道:“周翰说得是,治大国如烹小鲜,经略使是有宰相才的,哪会与我们计较这些,何况这区区一州,咱们在他身边多学着些,日后受用不尽。”

“正是,正是。”邢恕赞成道。

三人都是笑了如今对未来都可谓信心十足。

当夜章越和王韶对饮。

西北天寒,没有喝酒很难抵御寒气,章越至此后也是每日饮酒。

章越与王韶二人吃饭又是一个样子,二人面前桌上烧了一口小锅,里面添着炭火,一旁的羊肉都用刀片好了。

二人用筷子夹了羊肉往小锅里一涮,等熟透后再沾一沾韭菜花酱,最后再抿一口青稞酒,这滋味着实当了宰相也比不了的。

王韶好享受,一旁两名军汉片着新鲜羊肉,然后一盘盘送进来,炭火则是用汴京千里运来香炭。这样的炭火不仅没有烟气,燃烧时还有等淡淡的清香。

王韶喝了一口酒道:“新来幕下的三人,不知经略怎么看呢?”

章越想了想道:“都是出众之处,不过到底合不合用,还要日后再看。”

“陛下给了咱们熙河这么多官职?为何度之只是招了三人呢?”

章越道:“陛下给得多,但咱们不能全要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固然是好,咱们为官需时时刻刻懂得分寸。咱们毕竟是来熙河用事,若是任人唯亲容易遭人诟病。”

“再说了眼下咱们管得就这么大一个州,说起来事务还不如他州等闲一个县,三五人来管足够了。”

王韶隐隐佩服,有些人稍稍有权,便使来用去,恨不得把手中这点权力榨干榨尽了。

章越则是非常克制,用权绝不滥用,从头到尾只想将手头这点事做好。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但办起来太难太难了。

王韶笑道:“经略果真深谋远虑。我等闲不怕,只是怕新来的转运使与高遵裕那厮与我们为难。”

章越微微笑了笑夹起一筷子羊肉道:“若他们真要为难,你我便顺水推舟,将大权一交完事!”

王韶闻言大笑道:“你这话实在言不由衷!”

章越叹道:“说的是,咱们如今可不是一介流官,跟在咱们身边一大帮子人,可不是以往受了闲气一辞官了事,如今又如何放得下。”

次日章越,王韶见了文及甫三人。

吕升卿一上来便道:“下官就经略使所言的市易司的事想了一夜,确实之前通远,临洮,渭源屯兵不多,但如今秦凤路,泾原路拨来的兵马就有三万六千余人,以后征河州还要从秦州拨兵,凭屯田在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供给大军所需。”

吕升卿确实想了一夜,秦凤路兵马激增了好几万,再如何屯田肯定供应不上,所以军粮必须以屯田与入中和籴的办法相结合才行。

“故而下官建议需设折博务以盐钞钱帛采买军粮刍料,下官预计每年最少拨十五万至通远军,七万至临洮以采买军粮。预计籴米斗钱在百五十或三百之间。”

文及甫道:“汴京的米价贱时,也不过三十至四十钱一斗,贵时七八十钱一斗,当然遇到荒年就不好说。”

吕升卿道:“当然这些只是平日驻军在临洮,通远军的费用,若战事一起,再征讨河州什么的,肯定不知多少。”

王韶心道,常道闽人精明,善于算计,这吕升卿一夜功夫能弄出这些,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