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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牛犊(一)

夕阳红红的,照耀着山林上一片宁静,而此时此刻,初染棠正举着剑在藏在山头上认真的乱挥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在外人看来,初染棠的一系列动作怪异地根本不像是在练剑,反倒像大型祭祀现场中的神婆,于是不出所料的,动作极不协调的她脚一抽,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当初染棠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正想挣扎着站起来时,一只纤细的手从旁边轻轻把她搂了起来。

“棠棠,摔疼了没有?小心一点啊。”

须臾片刻后,初染棠嗡嗡作响的脑袋终于平静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恰好地摔到了家门口,天啊,该不会被奶奶看到了吧?她甩了甩头,晕乎乎地抬眼,看到了那个温柔声音的主人:只见那女子腰带玉,手执长剑,乌黑的直发从头顶高高的束了起来,御龙鼻,柳叶眉以及仿佛泛着粼粼波纹的杏仁眼恰好地镶嵌在她光洁的鹅蛋脸上,这张脸美的天下无双,初染棠便意识到,眼前人正是她在江湖游历的姑姑初芷兰,于是她倏忽地忘了疼,“腾”地站起来,惊喜地扑到初芷兰的怀里喊了起来:“姑姑!姑姑回来了!”

初染棠的奶奶初宁氏闻声从不远处的小草房内探出头,看到了方才归来的初芷兰,便也匆匆忙忙地小跑了过来:“芷兰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娘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娘,您慢点。”初芷兰笑着迎了上去,拉住了初宁氏的手,母女两人对望了许久,初芷兰才缓缓开了口:“这些年来,女儿都没能陪在爹娘身边,无法尽孝,是女儿的不是,女儿实在有愧于您和爹啊!”初芷兰的眼睛汪汪有泪,清澈的眼瞳里透着自责与无奈,而初宁氏面对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却瞬然严肃起来:“不不不……话怎可这样讲!咱们初家能走出你和阿巍,是爹娘的骄傲啊!你们多年如一日的行于江湖保护仙界,倒也不愧对仙君在世时对咱们初家的扶持!”

初染棠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但她心知肚明,她爹爹初巍在仙界和野派的大战中去世的这件事,对爷爷奶奶的打击极大,从此,她爷爷初嵩便不再收弟子,带着她和奶奶隐居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也从此不再准许她练剑,曾经辉煌一时的初家门派就这样散了。而隐居山林后,爷爷没有一天不过问姑姑是否有来信,如若没有,爷爷便要下山到佛堂上上一柱香,而她,在她爹爹去世的那一刻也被迫长大,为了不让爷爷奶奶伤心,她不会吵着说想姑姑,也对死去的爹爹绝口不提。

此时,初嵩闻声从草屋里缓缓走了出来。看到初芷兰,激动地一阵咳嗽,又马上自我平静下来,看着初芷兰喃喃道:“芷兰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初芷兰看着初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眼前日渐衰老的爹娘早已丧失了当年的苍劲与雍雅,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可她知道,作为初家的长女,仙君的弟子,她不可能同爹娘一起归隐山林,她要做的,是去守天下太平,为天下奉命,鱼和熊掌,是永远不可兼得的。

然而,阖家团聚的美好画面中突兀地夹着一个一脸心虚的初染棠,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开心了,忘了先把手中的剑藏起来,如若叫爷爷看见,定是又要罚她抄经书。于是她把剑背在身后,轻轻地挪着步子打算溜走,没想到动作一大,反而引起了初嵩的注意:“站住,棠棠,你干什么去?”初嵩转过头,喝住了她。初染棠倒吸一口冷气立在原地转着眼珠子找理由,可半天都编不出一个能够顺利脱身的说法,待她回过神,初嵩早已把她身后的剑抽走了。

“你怎么又背着我偷偷练剑?啊?”初嵩的眉毛挑起,将剑丢到了地上,初染棠只好乖乖跪下,顺势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地初芷兰。初芷兰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对初嵩说:“爹,今日女儿刚回家,你就不要罚棠棠了吧。”初嵩听闻此言,看向初染棠,初染棠立即收起可怜巴巴的表情,低下了头。初嵩笑了笑,拍了拍初染棠的头:“如今你可是有了好靠山,我暂且不罚你,等你姑姑走了,我们新帐旧帐一起算!”说罢,便同初宁氏进屋去了。

初染棠悄悄做了个鬼脸,又站起身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松了一口气看向对初芷兰:“姑姑,今天幸好有你,否则我不知道又会被爷爷罚抄多少遍经书呢!”

初芷兰帮她理了理额前杂乱的头发:“你啊,以后还是听话些,你爷爷向来不是好惹的人。”

初染棠张嘴想要辩解,却被不远处大喊的一声“染棠”打断了,初染棠翻了个白眼,她不看也知道,这准是祝咏山喊的。果不其然地,祝咏山一个跟头翻到了初家草屋的门前。初染棠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拜托,你不要每次来我家都像一只猴子一样好吗?”

“谁是猴子啊?”祝咏山猛然起身,这才看到了初染棠旁边的初芷兰,立刻作揖行礼:“芷兰姨母,您回来了,失敬失敬。”初染棠看着突然一本正经的他,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了,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当然了解祝咏山,他的鬼点子比山上的树还多,于是每逢他一本正经,初染棠就愈发地想翻白眼。

“免礼。”初芷兰将他扶起,“将来你也是我的侄女婿,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谁要嫁给他!”初染棠咬牙切齿,“姑姑,你们到底要用小时候的那纸婚约束缚我多久啊?我要像姑姑一样当个剑侠,才不要嫁人呢!”

初芷兰皱皱眉头:“你爷爷可没同意去当剑客,我也不会同意的!”

初染棠撇着嘴,一言不发。初芷兰看着正赌气的初染棠,叹了一口气,她的心里乱乱的,如若让初染棠去涉及鱼龙混杂的江湖,她实在于心不忍,因为她明白修习剑法有多苦,也知道江湖有多险恶,需要面对多少危险,在她弟弟,就是初染棠的阿爹初巍离世的那一刻,初家就想着能让险恶江湖之路在初染棠这一代终结。于是早早地替她同曾经初家门派的大弟子祝桓子的儿子祝咏山订了婚,可这个不安分的初染棠显然很是不愿意,她也不清楚这个被娇纵惯了的丫头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傻事。

初芷兰摇了摇头,又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初染棠的额头:“不许练剑!这是咱们初家对你的唯一要求了,你还不老老实实遵守?今天罚你面壁思过一个时辰。”

“啊?可是爷爷说过了不罚我的!”初染棠撅嘴。

“我不可以罚你吗?”初芷兰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初家最为看重的就是礼教修养,初染棠自知理亏而且还没有还嘴的余地,于是她悄悄地“哼”了一声,灰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