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剑心明月》非常好看，主角剑七不仅在动漫里的气质和窦晟像，原着里体现出的那股淡淡的侠骨柔肠更为相似，令谢澜欲罢不能。

他从没接触过仙侠题材，一看即沉迷，飞快追到动漫最新进度，发现有原着，又兴致勃勃开始啃文字版。

七百万字，半文半白，边查字典边看小说，完全走火入魔，现实与小说濒临混淆。

省训开营当天，谢澜跟在窦晟身后飞跑到教室门口，还一度对着窦晟的背影恍惚。

——他魔怔地想，明明都突破了，怎么不见窦晟御剑飞行。

今年省训有八十多个学生，大教室坐得满满当当，前排却空着两个位子。

讲台前站着一位男老师，四十多岁，戴方框眼镜，国字脸，看起来严肃而内敛。

他只对谢澜和窦晟点了下头，“按名次坐。”

按名次，窦晟和谢澜一个第一，一个第三，得拆开。全省前四里的另外两个都是D市的，刚好一前一后夹着他们。

窦晟瞟了眼前后两张桌上的名签，省第四名李越宁已经在第二排坐着了，他打了声招呼问道：“你和耿瑞认识吗？咱俩换换座？”

耿瑞就是和窦晟并列第一的D市尖子生，个头不高，架着一副有点风骚的紫色边框眼镜。

他闻言回头确认道：“你是窦晟？”

窦晟嗯了声。

“幸会啊。”耿瑞起身拉了下桌子，“我和越宁都是D市实验的，那越宁过来吧。”

李越宁起身，冲谢澜礼貌性地笑了下，“你是谢澜么？”

谢澜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窦晟的境界突破里回过神，怔了两秒才点头，“你好。”

桌上已经摆了每个人的省训资料，封在牛皮纸袋里，每人两个，上面标注着“Day1”，架势有点吓人。

袋子上有打印的人名和校名，李瑞宁坐到前面后和窦晟把资料也换了下。

窦晟随手捏了下自己的，又瞅瞅谢澜放在墙边的两袋，嘀咕道：“怎么感觉你的比我的厚一点。”

谢澜没吭声，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片刻后视线缓缓上移，看向他头顶的发丝。

“……”窦晟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低声道：“男朋友，该回现实世界了。”

谢澜猛地回神，“嗯？”

窦晟拿起他面前的牛皮纸袋，在桌上拍了拍，“省训啊，你的保送啊。”

“哦。”

谢澜目光落在牛皮纸袋上，许久才聚焦在标注“上午”的资料袋上，轻叹了一声。

临近上课时间，吵闹的教室自动安静下来，男老师便顺势清了清嗓子。

“各位好。”

“很高兴认识大家。我是今年H省联赛的带队教练之一，我姓康。还有一个教练姓付，我们两个交替过来上课。”

康教练说话的声音很低，说话时低头看着讲台桌，捏着桌上的粉笔头从左放到右边，再从右拿回左边。

“去年我记得是在D市省训的是吧？今年在H市，咱们省会……嗯，英华中学条件确实不错……确实不错……希望大家在省训上心无旁骛，联赛考出好成绩。我和付教练也讨论过，估计今年联赛H省能争保送的差不多是十五六位，前两所保送估计在3人左右，当然这个不好说，只是个估计。对在座绝大多数人来说，只需要尽量向前冲，在自主招生上拿到更好的政策，这个是最重要的。”

这老师絮絮叨叨像在自言自语，但话却很直接，大家纷纷掏出笔记他说的重要信息。

“咱们今年的训练强度也有增加啊，每天上午讲考点例题，下午发题速做速评，晚上结束前进行当日小测。这个……英中的省训马老师是你

们班主任，每天给你们整理资料，批卷子，日测的分数应该都是第二天早上出，然后我们再拿卷子去讲评，是这样一个节奏。”

从他说每天都要小测起，底下的哀怨声就没停过。

一阵窃窃私语中，窦晟靠过来低声道：“老马也太辛苦了。晚上九点考，第二天七点出分，八十多人啊。”

谢澜看了他一会，幽幽一叹，“你要是能给老马渡一口真气就好了。”

窦晟一呆，“？”

康教练指示道：“省训和平时上课不一样，全体都要跟我的进度，不要自己搞。下面大家拆开今天上午的资料袋。”

在一众翻资料的混乱中，窦晟飞快伸手在谢澜脑门上轻轻拍了下。

“回魂，谢澜道友，回魂。”

谢澜哦了声，掏出袋子里的资料。

他努力定了定神，翻看着资料。

上午的资料是围绕考纲里几何部分整理的例题，一共8页，从资料厚度来看，恐怖程度远远低于下午那袋。

谢澜试着读了下第一道例题，难度还是比之前训练要拔高了些许，这道题的辅助线连法就不是很直观，他眉心轻蹙，迅速调整了状态，拿起一根铅笔试着做了起来。

“知识点在学期中已经讲过了，我们直接从例题讲，大家看题。”

康教练说着捏起粉笔，落在黑板上。

他看似漫不经心，然而一笔从头连到尾，一转眼就在黑板上空手画了个教科书级正八边形。

教室里死寂了一瞬。

谢澜听见前面耿瑞夸张地深吸气，“不愧是省训教练，这手是直尺做的吧？”

康教练仍旧没什么表情，粉笔头随意往这边一指，“这位同学来说说这道题有什么思路。”

“靠……不是说下午才速做速评吗？”

“我还没来得及读题。”

“谁啊这么惨，一上来就被点。”

“坐第二排的大佬，省三或省四，谢澜和李越宁？”

“那应该是谢澜，李越宁我班的，换座到前面去了。”

“省三预赛多少来着？”

“九十二。”

“那应该就是数论和递归两道题的最后一问没做出来。”

谢澜呆了一瞬，康教练和他对视，又抬了下下巴，“就是你。”

谢澜反应过来，点头起身。

幸好他刚才已经试着连了几条线，有了下一步的思路。

“我还没有特别仔细看。这个题应该是先做出符合条件的正八边形内的任意一个内接等边三角形，然后……”谢澜停顿了一下，又匆匆扫一眼题干，简洁清晰的表述很好懂，他笔尖在纸上描了描，“求目标线段长度和，本质还是算直线形中线段长度，我估计是用塞瓦定理算一个常量，然后数目标线段的个数……”

底下有人感慨大佬就是不同，康教练却没什么表情，“多少个？”

谢澜顿了下，笔尖在顶点间飞快过了过，“最后应该是15加3，18个目标常量，多边形边长6，那……”

教室里很安静，谢澜拆着拆着已经把辅助线全都连完了，觉得计算量不大，于是飞快在纸上列了几个表达式，“目标线段长度应该是二分之一倍根号三，乘18，答案是九倍根号三。”

教室里鸦雀无声，窃窃私语声也没了。康教练看着他似乎有点发愣，过一会才点点头道：“对了。坐下吧。”

谢澜坐下，耿瑞立刻回头问道：“哥们，你这思路有点快啊，几何大佬吧？”

谢澜啊了一声，低声敷衍道：“做过差不多的。”

他刷题量太大了，不管做没做过的题型，一打眼都很亲切，不仅能立马想到同一考点的其他题，有

些甚至还能想到出题老师是怎么给题变形的。

耿瑞松了口气，“哦哦。那也挺厉害的，我函数比较好，互帮互助。”

窦晟闻言抬眼瞟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淡，“看老师怎么讲吧。”

康教练背过身去在黑板上三两下把辅助线连完，又回头道：“你是英中谢澜？”

谢澜点了下头。

教练又顺手指了下窦晟，“你是D市实验的李越宁？”

前面李越宁举手，“老师，我是。”

窦晟道：“我是英中窦晟，我和李越宁调了下位子。”

车子明在后排道：“必须得调，老师，我们班这俩就是连体婴。”

教室里忽然一阵爆笑，谢澜被这群数学尖子生离奇的笑点吓了一跳，不经意地回了下头。

戴佑就坐他后面，可能是省训压力大，表情相当麻木，见他回头，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谢澜看鬼似的看了他好一会才转回头去。

“怎么了？”窦晟随口问。

谢澜摇摇头，“没事。”

就是觉得戴佑有点奇怪……也就最近一段时间吧，面部神经总是抽搐。

康教练说话语速慢，但思路极其敏捷。谢澜刚现场答题时大家伙还吐槽他非人，结果康教练讲题基本也是这个速度，张口直接点思路，关键数字口头算一算，或者在黑板上划拉一下，然后直接出结果。

他偶尔叫人起来，也都可着全省前几名叫，估计是怕别人做不出来拖慢进度，一上午谢澜起来四次，全省前五的另外四人也都起来两次左右，让这群平时最爱单飞不听例题的特尖生苦不堪言。

谢澜被迫精神离开修仙世界一上午，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吃饭，排队时又赶紧掏出了他的小说。

“澜啊，看啥呢？”车子明凑过来眼睛往屏幕上钻，“卧槽，你还看小说啊？”

谢澜嗯嗯了两声，躲开他的推挤继续看。

窦晟在他身后轻叹一声，“已经要走火入魔了。”

王苟站在前面，忽然扒拉了谢澜一下，兴奋道：“省训的伙食也太好了吧！”

“嗯？”谢澜茫然抬头，刚好前面有人打完饭，餐盘上还是英中打菜窗口的那些菜色，但加了个没见过的小份冰淇淋，还有个布朗尼蛋糕。

戴佑踮脚往窗口里扫了一圈，“目测增加了甜品窗口，有水果、蛋糕、冰淇淋。哦，写着每人免费自选一份，多了就花钱。”

“免费？”王苟眼睛直了。

于扉苦着脸撇了下嘴：“估计是怕咱被虐傻，给点糖分。”

车子明闻言低骂道：“操，我觉得你真相了。”

有甜品是好事，谢澜不吃辣，窗口仅剩可食用的那几个菜他早都吃腻了。再加上大夏天本来也没胃口吃热的，等到他打饭，他点了一碗水果冰粉，三种点心，加一个椰子。

椰子都是放在冰里的，凉丝丝的清甜味，很好入口。

谢澜跟大家到圆桌前坐下，捧着冰椰子吮两大口，长出一口气。

手机忽然震动。

【您关注的UP主@人间绝帅窦_dm刚刚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发了什么？”谢澜咬着吸管问。

窦晟放下手机，随手把拿多的蛋挞放进谢澜盘子里。

“就跟大家预告下，我下一个视频要投稿平台新一期的活动。”

“哦。”

谢澜没当回事，抱着一颗冰椰子一边放空一边喝，喝到底，才腾出手戳开动态。

@人间绝帅窦_dm：为了今年百大，主题投稿一期都不能落，无论什么离谱的题目都打算头铁强蹭了！预告下，我决定参与#假装我有男朋友#主题，敬请期待。

？

一张桌的几个人也纷纷点开手机看到了这条动态。

五脸懵逼。

车子明先找回舌头，震撼道：“你，假装有男朋友？男？男？？”

窦晟漫不经心地戳着手机，“对啊，官方命题。”

谢澜心里直打突，“你要……怎么假装？”

窦晟认真思索了五秒。

又皱起眉，装模作样地纠结了五秒。

“就和你吧。”他说。

话音刚落，只听咣一声，车子明把放甜品的一个空托盘打翻在地，人也滚到地上去了。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狼狈地收拾那些盘子，桌子凳子乒里乓啷地响，周围学生都看过来。

耿瑞笑道：“你们乐呵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车子明抹了把眼泪，手伸在后头抓着差点被凳子边勾掉的裤腰，“家丑不可外扬！妈的！”

窦晟啧一声，“我看你就是个欠。”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噗一声。

众人看过去，于扉一秒收起笑意，又恢复了死狗的样子。

“你和谢澜真是有病。”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露出丧人微笑，“你俩看沙雕网友的危险发言看多了吧，我看你俩迟早把自己掰弯。”

车子明忍不住又喷了，边笑边捶桌子，捶着捶着拳头一拐，咚地给了王苟一拳。

王苟一脸受惊，“干什么？”

“你他妈傻了？这桌上是只有我一个人吗？”车子明笑得咳嗽，舌头都要咳出来了，“窦晟要和谢澜一起拍假装有男友的视频啊我操！”

“啊……”王苟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戴佑，戴佑当场笑开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王苟眉心一哆嗦，谢澜还以为他要被吓哭了，但好在他也很快跟着哈哈哈了起来。

“……”

谢澜面无表情扭头看着窦晟，窦晟咀嚼的动作停顿，压低声道：“我昨晚跟你说过，你答应了啊。”

昨晚？

谢澜皱眉回忆，许久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一段——昨晚看到剑七突破元婴阶段，窦晟过来噼里啪啦跟他说了一大堆话，什么做他男朋友，他以自己笨拙的单线程中文解析能力飞快抓了抓关键词，感觉都是老一套，于是敷衍着点了点头。

谢澜：“……”

小说害人。

“行不行啊？”窦晟捏着手机又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嘶了声，“要是不行我现在删了，也没事。”

谢澜盯了他许久，末了还是叹了一声道：“随便吧，别太出格。”

他知道窦晟是真心在努力跟官方活动，一期不落。今年数据越是爆炸，就越要确保拿到百大，不然更难给自己交代。

而且他之前也说过，想用发视频的方式一点一点温水煮……赵姨。

谢澜顿了顿又叮嘱道：“要跟网友强调好，是假装。”

窦晟嗯嗯着点头，“那肯定。”

午休就四十分钟，只够吃完饭回去趴一会。下午开课所有人的精神都很萎靡，前面耿瑞直接趴在桌上没起来，李越宁叫了他半天才挣扎着把头从桌上抬起来，满脸通红，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