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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五十七章 敌巢探秘

北方六月的夜间依旧有些寒冷,一阵阵的冷风拂过下曲阳残破矮小的城头,令守城的黄巾士卒们均不由自主的打了

个寒战,他们此刻,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透着丝丝凉意。

前两日,城中便出现了可怕的传闻,说是地公将军大军在附近的栾城一带被汉军打得全军覆没,甚至连地公将军也归天了,谁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可是城中四门紧闭、如临大敌的紧张形势,却是连傻子都能瞧出来的。若非天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仍在城中主持大局,只怕早已出现逃兵了吧?

他们打着呵欠,努力睁大了疲倦的双眼,向城外警惕的的扫视着。可惜在黑漆漆的夜幕下,凭着那微弱的星月之光,除了勉强看到不远处的长草波浪般起伏,连个鬼影子也无法看到。

下曲阳并不是一个军事要地,城墙也有些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坑坑洼洼,还出现了豁口。尤其是在西北段的一截,墙体更是破损的厉害,好在此处的城外是一大片沼泽,汉军不可能选择这里作为主攻方向,所以黄巾军只是安排了几队巡兵,在这一带的城墙上往返巡察。

当一队巡兵刚刚行过,正好一大团黑云飘过遮住了月光,浓浓的夜色在某一处彷佛是诡异的扭曲了一下,一条肉眼难辨的黑影从沼泽中的阴影中慢慢爬了出来,配合他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采取的是难度极高的低姿匍匐动作,整个人四肢贴地,宛如一只巨大的四脚蛇,无声无息的潜到了墙根之下。

他背贴着墙根一点点直起身来,缓缓解下满是泥污的外袍收入背囊,露出一身奇异的紧身黑衣,突然他静止下来,侧耳倾听。当他听到另一队巡兵远去的足音,突然一转身,利用城墙上的几处孔洞,手足并用的向上攀爬而去,灵活得象是一只狸猫。

当他翻上城头,立即毫不犹豫的猫着腰蹑行至另一面的城头,迅速向下望了一眼后,他从两人多高的城上一跃而下。在前脚掌落地的一瞬间,他轻灵向前翻了一个跟斗,无声的卸去了下坠的冲击力。

黑影快速的闪动着身形,没入不远处屋舍的暗影中,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成功潜入城内了。

他拉下蒙面的三孔帽,露出庐山真容,面上尽是沮丧之色,自己真是太自大了!刚刚在那个沼泽便险些吃了大亏,虽然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一双靴子却已经灌满了污秽腥臭的泥浆。他不禁心中哀嚎:自己只有这么一双丛林作战靴啊,谁知道这么糟蹋下去还能穿几年?幸好自己还在作战衣和防弹背心外面罩了一件长袍,不然更要哭死了。

南鹰收拾心情,凭着直觉向城中潜去。今天夜里的任务并不轻松,首先是要摸进城守府,刺挖张角的情报,若是今夜没有收获,那么自己的麻烦就来了,天一亮自己便会无处藏身,只有提前退去。

对于南鹰来说,于公于私,张角的行踪才是最有价值的军情。张宝已死,张梁镇守下曲阳则是人人皆知之事,如果再能于此一并拿下张角,那么河北之战将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城中的气氛只可用如临大敌来形容,南鹰前进不过百余步,已经遇上两波巡夜的士卒,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尾随着其中一队同样向着城中方向而去的巡兵身后,利用街角和屋檐的阴影,不疾不徐的远远缀着。

下曲阳的城守府如同别处一样,均是位于城池的中心位置,南鹰没有费多少功夫便成功的潜行到了城守府附近。只是当他绕行一周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生出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觉。

低矮的城守府围墙外,每隔五步便有一名手持火把的黄巾士卒肃然伫立,数百人将外墙守得有如铁桶一般,而院内也不时闪过晃动的火光,显然里面也有大批人马在彻夜巡视。

南鹰差点儿失望的想要掉头离去,想要在如此针插难入的防卫中悄悄潜入府内,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他在来此之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黄巾军在屡次惨败,又面临大兵压境的困境下,竟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他想了想,终于按下放弃的念头,向后门处摸去。

后门外的防备确实要松懈一些,可惜仍然令南鹰这样的高手都生出有心无力之感。他伏在黑暗中,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巡兵交替的间隔时间和守卫们之间的距离,终于发出无声的叹息。

正当他险些转身而去之时,蓦的后门发出轻轻的推动之声。

一名头戴笠帽的黑衣人从门内行了出来,门前的守卫们正要查问,突然瞧见那黑衣人缓缓抬起了笠帽一角,无不浑身一震,纷纷躯身行礼。

南鹰也是惊喜交加,虽然相隔甚远,但凭他过人的目力仍然认出那人正是张梁。

张梁向手下们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独自一人向深幽的长巷行去。南鹰心中一阵狂喜,如此风雨飘摇之际,张梁竟会深夜独自出行,难道会是去谒见张角?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待张梁的背影依稀可见,才不紧不慢的远远跟了上去。

“笃笃笃”张梁终于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前,轻轻叩动了门上的门环。

南鹰这才舒了一口气,这小子倒真是狡猾!不但拐弯抹角的故意绕了很多弯路,而且时不时便会在拐角处突然停下,观察身后的动静。若非自己精于此道,换成别人只怕早已被识破行藏。

出乎南鹰的预料,并没有人前来开门,而是在院内也传来三声“笃笃笃”的敲击之声后,张梁毫不迟疑的伸手一推,院门竟然应手而开。

南鹰心中一凛,这门上只怕是有什么玄机。他见张梁闪入门内,不敢继续跟入,只得寻了一处光线最暗的院墙,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院中黑漆漆的,一点灯火也没有,所幸南鹰落地的一瞬间,刚好看到一间偏房的大门正合上最后一丝缝隙。

他微微一笑,蹑手蹑脚的行了过去,借助廊间的立柱阴影,缓缓蹲在了那偏房的窗下。

他轻轻的右耳贴在壁上,立时一丝不漏的将屋内的声音尽收耳中。

只听张梁急急道:“你回来了?那传说是真的吗?”

“传说?”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当然不是传说!否则我何至于如此狼狈而归?甚至不敢公开入城!”

“什么!”张梁悲愤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绝望,“二哥真的归天了!是谁干的?”

“汉鹰扬校尉南鹰!”那个声音道,“这个名字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南鹰心头一跳,好家伙,说到老子身上了!

“又是这个小子!”张梁用呻吟般的声音道,“他真是我太平道的灾星!我早和大哥、二哥说过,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惹他的!”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那个声音道,“不过这小子确是有些邪门,他怎么可能识破我的诱敌之计?”

南鹰一呆,原来这条引诱汉军深入追击的毒计竟是出自此人之手!这人究竟是谁呢?听他的口气,地位绝对不在张梁之下,可是自己为何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太平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今城中情况如何?我想你现在的处境已经极为不妙了!”

“不错!城中已经全乱了,到处都有汉军即将围城的传闻!”张梁颓然道,“而下曲阳派出设伏的两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城中只有守军一万,如何能抵挡住汉军的大胜之师!”

南鹰大叫侥幸,竟会在无心插柳的情况下探到了下曲阳的虚实,这个情报对于汉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你是怎么从乱军之中逃出来的?”张梁突然开口道,“你亲眼看到了那个姓南的小子吗?”

“是!那小子杀入乱军之中,正好与地公将军撞见,借着两方相互厮杀之际,我装死躺在尸体中,一直等到晚上,才偷偷逃了出来!”那个声音缓缓道,“那个姓南的小子一直在追问天公将军的下落,地公将军被他一激,差点儿说漏了嘴,还好我在他身后拉了他一把,及时堵了回去!”

南鹰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原来是他!他就是那支手的主人!可恨自己完全忽略了此人的存在,竟然被他装死逃回了下曲阳。

“对了!”那个声音道,“天公将军人呢?休息了吗?”

南鹰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今天真是幸运日呢!张角真的就在下曲阳吗?

“他?”张梁发出不屑的笑声,“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听说了汉军将要围城的消息后,他吓得要死,几次问我何时才会放他离去!”

南鹰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张梁怎敢以如此放肆的口气议论张角?张角又怎会害怕汉军围城?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张角是假的!

果然,只听那声音道:“一定要看住此人!原先我们按照大贤良师的吩咐,弄了这么一个傀儡,完全是为了稳定人心。可是现在形势变了,汉军节节得胜,即将围困下曲阳,不管是真是假,我们也绝对不能让此人落入汉军手中!否则将对天下各地的太平军造成难以估量的沉重打击!”

张梁重重道:“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准备暗中撤离下曲阳,临行之前,我会将他毁尸灭迹。谁也不可能知道大贤良师的真正下落!”

南鹰心中讶然,张角难道死了?否则怎么会至今仍不现身?还弄出这么一个替代品来稳定局势。

正当他苦思之际,那个声音也同样提出了和他一样的疑惑:“人公将军!大贤良师究竟人在何处?为何要以替身发号施令呢?难不成,难不成?”

张梁尴尬道:“你无须多虑!大贤良师身体安康,只是因为进入苦修天道九章的关键时刻,才不得不闭关练功!”

“他的行踪不能告诉我吗?”那个声音微微透出一丝不悦。

“你不要见怪!这可是大贤良师的口谕!”张梁陪笑道,“原本世上只有三人知道他的闭关之地,如今马元义和二哥均已逝去,天下间知道这个秘密的便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嘿嘿一笑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才可以守得长久吗?”

那个声音轻轻叹息一声,没有接口。

南鹰却是心中狂喜,原来马元义也知道张角的藏身之地!很好,看来没有杀马元义确是明智之举,否则张角的下落必然将永远石沉大海!因为张梁是纵死也不可能出卖张角的!

“对了!你回来的正好!”张梁突然语中露出丝丝寒意,“我正有一事要和你商量,我也只能和你商量!因为这是如今天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什么事?”那声音不紧不慢道,“你是指宝藏的秘密吗?出了什么问题?”

只听张梁咬牙切齿道:“如今我们形势危急,立刻便有人盯上我们了!他们直言不讳的提出了条件,只要我们献出藏宝和那谶言的秘密,便会助我们渡过难关!”

“你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