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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你这是在给赵家惹祸

大宋政和二年六月初一,利国监知事衙门前挤满了人,十四位冶主即使自己没有到,也派了人来,都想知道这位新的知事会如何发落申和泰。

“衙门狭窄,地方局促,让各位受委屈了!”

日上三竿之时,一个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熟练地与大伙寒暄。众人如今都认识这位周衙内,堆起笑来敷衍了两句,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老子没有出来,儿子倒是出来了。

“哪一位是申员外?”

周铨打了个招呼之后,向众人问道,人群中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走了出来,对周铨唱了个喏,然后满脸愁苦的说道:“衙内明鉴,上回矿难之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如今是刁民借着老爷新上任之机闹事,他们为难的不是小人,而是知事老爷,还请老爷明察!”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有个交代。家父的意思,由在下出面,给申员外与苦主做个中人,多少给些钱将他们安抚下来,申员外觉得如何?”

听他说得如此简单,申员外乐了:“我出万钱……”

话还没有说完,周铨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旁边的赵胜暗暗骂了一声“吝啬鬼”,难道说知事老爷和衙内的面子只值十贯?

其实周全愿意以钱解决问题,众人都很满意,偏偏这个申胖子不识趣,这岂不是给老爷机会横生枝节!

果然就听到周铨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地上:“申员外,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出钱了……”

孟广心中一动,在他印象中,申员外胖是胖,却半点都不傻,在这事情上怎么会糊涂?

他有了一个主意,于是站出来说道:“衙内息怒,申员外应当还有别的话要说!”

那胖子申员外满脸都是委屈之色,叫苦不迭地说道:“非是小人小气,实在是不敢为自己的事情坏了大家的规矩,每个矿工都是签了生死文书的,落开了此头,今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个个都要闹事!”

众人都是连连点头,以赵胜为首纷纷附和。此事关系到大家的利益,谁都不敢置身于事外。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大宋以仁治天下,岂可因为有生死文书就不体恤人命!诸位,家父到此为官是要做点事情的,诸位若是能够给予方便,家父自然也会方便诸位!”

这半坦白半威胁的话,让众人都沉默起来,还是那位申胖子先开口:“衙内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小人能办到的绝不二话!”

“每个死者二十贯,伤者酌情十贯八贯不等。申员外,总共也不到十万钱,你觉得如何?”

“若只是为了这点钱,何必把大伙都找来?我出这笔钱就是!”申胖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当然不只是为了这点钱,各位,据我所知利国监三十六冶坑,近五年间一共发生矿难二十八起,死七十一人,伤二百二十人,残四十四人!”

周铨把着一连串的数据报了出来,听得这些冶主们个个面色凝重,不是为这沉重的损失,而是为周铨做的充足准备。

此时周铨也流露出激动的神情,这样的伤亡情况,实在是太惨重了。

“这些死伤的区区抚恤,各位都出的起,但是,每一个熟练的工人都是宝贵的,能够给各位带来几百几千甚至上万贯的收入,哪怕只是为了大伙的收入着想,也不能任由矿难发生了!”

这一次,这位周衙内没有提什么仁义道德,满口都是利益,可冶主们却能够听得进去了。只是大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那个申胖子,他跳了出来问道:“这矿难乃是天灾,谁能拦住,衙内莫非有什么妙法?”

“吃喝玩乐,你们不如我,挖矿冶铁,我不如你们,有什么妙法,自然是由你们寻着手下工头会总,然后编出注意事项来,以后咱们按这注意事项做,即使不能杜绝天空,可是人祸总能避免!”

说到这里,周铨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道:“实不相瞒,家父和我都是上过战场手底下有人命的,杀个把人不会眨眼,诸位要发财,家父要升官,我们不挡诸位发财,可是诸位若有人要挡家父升官……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此话说出,杀气腾腾,周围的冶主们顿时闭嘴,一个个挤眉弄眼。

他们表面上被吓住,实际上却不以为然。

但就在这时,他们听得嚎叫之声,只见一个近六尺高的大汉,拖着一个人从衙门前经过。那人浑身是血,在地上不停嚎叫求饶,声音很是熟悉。

再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这利国监孔目!

利国监知事的品秩较品,相当于县令,不过因为手下管的人口地盘都不大,而且上头有徐州府,故此衙门里的胥吏文员并不多。不过是一个孔目官和一个衙前。这二人其实是利国监的地头蛇,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与诸家冶主联系密切。但此刻,这位孔目被人倒拖着就这样走了,那个拖着他的大汉,还冷眉竖眼地瞅了众人一眼!

想到方才这位小衙内说的,他们父子可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商们顿时心中一寒。

“衙内,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那申胖子胆大,竟然开口问道。

“这位何孔目对家父不敬,略作薄惩罢了,以为在徐州府有人撑腰,便敢不将家父这主官放在眼中……呵呵。”

周铨最后轻描淡写的“呵呵”,却笑得众人毛骨悚然。

这些冶主们也是有后台的,而且不少人的后台还很强硬,可再有后台,也怕蛮干的,因为谁都不想吃眼前亏。眼见那孔目官被拖得越来越远,地上都有一条长长的血痕,众人心里突突直跳,开始正视周铨所说的章程了。

“衙内,衙内,我们这些人自个儿又不下矿,矿上要注意的事项,委实不清楚,不如这般,我们回去之后,召集矿上的矿头,商议个完整的出来,再献与知事老爷,衙内你看如何?”那申胖子又道。

他如此屡屡抢着发言,别人不觉得怎么,可是孟广却觉得不对了。

申胖子惯会见风使舵,在所有的冶主当中,他只有一个冶坑,背后的靠山也最小,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挑这个头,哪怕此次事情是他家的矿难引起的,他也该闭嘴等公议啊。

而且他每次提出问题,必然要引出周铨下一句话,感觉上……

孟广心中突然一跳,再仔细打量了一下申胖子,发觉申胖子满头大汗,目光闪烁。

初时只当他是害怕矿难之事,现在孟广又有了新的怀疑,这厮是心虚!

“不必那么麻烦,诸位冶主不都带了手下来嘛,遣个手下去,将懂得矿坑中事情的行家里手请来就是……大伙勿急,我已经令人备下午饭了,大伙可以慢慢等,总不会让你们饿着。”

听周铨这样说,众人顿时如坐针毡,这是要软禁他们?

赵胜咳了一声,慢吞吞地道:“衙内有所不知,我们虽然不象知事老爷那样日理万机,却也有不少事务,在这里耽搁不得……”

叭!

他拿腔拿调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觉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