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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利益联盟

童贯得封校检太尉,在宫外自有自己的太尉府。

这一日,他在自己府中,并未离开,因此,大约每半个时辰,就会有人赶来,将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入他耳中。

“周家小儿拜访梁师成。”

“周家小儿回家,召集家中亲友密商。”

“周家小儿来到太尉府外求见,因未得见,狼狈回家。”

“周家小儿又召集家人密商!”

一份份消息呈在童贯面前,童贯笑了一笑。

“这小儿,也就能欺负欺负李邦彦之类的幸进之臣!”他心中暗想,微微得意地抚着自己腮下之须。

别的太监都没有胡须,可童贯不同,他的腮下竟然长出了数十茎胡须,这让童贯视若珍宝,一直都小心养护。

他心底或许还有某种渴望,就是那活儿也能和这胡须一般长出来。

周铨猜错了一件事情,就是童贯对他真起了杀心。

若是换了往常,童贯根本不在乎周家,哪怕周侗、周傥知道他在西军中谎报军官、误送军士性命的罪名,他都不在乎。因为周家太卑微,根本不可能将这些罪名翻成大案。

现在则不然,周家出了一个周铨,而周铨有可能成为赵佶的近臣!

童贯自己就是赵佶近侍才得以位高权重的,他更清楚赵佶身边近臣的破坏力。故此,原本对他没有威胁的周家,现在有了。

清除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是童贯的第一反应。

“太尉,周家小儿再度拜访梁师成!”童贯正暗自思量之际,外头有人前来禀报。

“再访梁师成?莫非是要献出自行车,来换取梁师成的支持?可惜,自行车却不是雪糖,能够秘方保密,一年两万贯的收益,也难以打动梁师成。”童贯对此不以为然。

他很清楚,他、梁师成、杨戬等人,虽然在官家心目中地位稍有高低之分,平日也多次勾心斗角邀功争宠,但轻易不会撕破脸。

所以梁师成就算是帮周铨,这手伸得也不会太长,更不可能全力相助。

“等着吧,没多久,便有是儿灰溜溜回家的消息,或许……他还会再到我府前来,跪于我大门之外!”

若是周铨真跪在童贯大门之外,再献上不逊于雪糖的产业,那么童贯倒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此时,梁师成府中,梁师成的呼吸有些急促,神情非常激动。

这种感觉,与当初算出雪糖一年收入时很相似。

“果真如此?”他望着端立在自己身前的周铨道。

“是真是假,梁公只须唤人一问即知!东珠之价,皮货之价,还有牛马之价,莫说别处,仅大名府到京师这两京之地,便可日进斗金!”

“可是这等商贾之事,不好做吧?”良久,梁师成冷静下来问道。

周铨一笑:“别人不好做,可若是梁公牵头,却没有什么不好做的。小民对此原是无计可施,但此次出使辽国,倒是可以试一试,若是能成,将梁公的雪糖贩至北国,再从北国换成东珠、皮货、人参、牛马,转手之间,收益翻上数倍,一年有一二次交易,便是数十万贯的获利!”

几十万贯啊!

梁师成会贪,会弄钱,但他花钱也大方,故此总是捉襟见肘,加上太监特有的不安全感,所以对钱,他有着永不满足的欲望。

“你有把握?”咽了口口水之后,梁师成又问道。

“没有十足把握,不过此行辽国,我进行调查之后,便有七八成的把握了!”周铨话语说得很谦逊,但梁师成分明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十成的把握。

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大宋与辽国之间开榷场,双方每年因榷场获利就不在少数,若是真能如同周铨说的那样,那么他每年从两国转手边贸中赚个几十万贯,有何难事?

在这其中,周铨所求者,无非就是他出使过程来去平安罢了!

“那你以为,须得如何去做?”梁师成又问道。

“要想做成此事,就得最大范围获取支持,故此,请梁公助我,先书信一封,将我推荐与何相公!”

此时张商英罢相,何执中独相,为朝堂领袖,而郑居中虽然自以为必然为相,却因与郑贵妃为亲族故,被赵佶所忌,因此,周铨要想推行自己的计划,就必须打动何执中。

可何执中的大门,没有那么好进,周铨只是自己去求见,只怕门房理都不会理睬。

“此事易耳,料想何执中会见你。”梁师成先是应允了此事,然后眉眼一动:“汝欲如何说动何执中?”

“见机行事罢了,说动何执中之后,还要烦劳梁公,令我得见圣颜,再说动官家,则大事济矣!”周铨再道。

梁师成代表内廷,何执中代表外朝,而最终要会聚在赵佶这里,得到赵佶的许可,才能成为朝廷的意志。

梁师成已经被周铨描绘的前景所迷惑了,他起身踱步,越想便越觉得此事可行!

若是能办成,那么梁师成每年又多几十万贯的收入,若是不成……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又不需要他正面对上童贯,他要做的,只是帮助周铨写几封荐书罢了。

想到这里,梁师成猛然点头,自有小太监上前,呈上纸笔,他挥毫而书,片刻即成。

“若此事能成,周铨,你之富贵无忧矣!”在等着书信吹干之时,他知着道。

周铨也是一笑:“托梁公吉言,若稍有所得,不敢忘梁公之恩!”

“我再遣人,用我名敕,用车送你去何府。”梁师成又道。

当梁师成派来的车出现在周铨面前时,他立刻就乐了:自行车!

乘着这辆自行车到了何执中府上,果然是一路顺利,何府的管事不敢丝毫怠慢,而忙碌于政事的何执中,也在半个时辰之后,抽空来见周铨。

“周铨之名,近来老夫屡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杰,只是不知,你到老夫这里来,是为了自家之事,还是为了梁都监之事?”

何执中问得很直接,周铨知道,若是自己不能在三言两语间打动他,只怕这个与蔡京周旋多年未倒的老狐狸,就要送客了。

“相公自崇宁三年为相起,至今已是八载,不知还能当政多久,又不知相公致仕之后,于堂上含饴弄孙之时,令孙问起,王荆公有保甲法,蔡相公有居养院,而相公禀政多年,有何建树,相公当如何作答?”

周铨的回应,比起何执中的问话更为直接,也更为无礼,直接就是问他还能干多久,退休时有什么成就可以自傲。听他如此言语,何执中还没有反应,但陪坐的一个门客顿时大怒:“竖子,安得如此无礼!”

那门客指着周铨喝斥,周铨却只当他不存在,而是定定地看着何执中,等待何执中的回应。

虽然何执中被认为是庸碌之相,可周铨却肯定,能够与蔡京周旋多年,在朝堂上转马灯般换人的情形下,长时间屹立不倒者,必有其过人之处。

这种人如何会甘于平淡,一般事情打动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