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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

在李楼后边,有一座院落,外观看上去简陋,可入内之后,便能发觉其间富丽堂皇。

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背手而立,望着眼前的十余个木盒。

木盒全部被打开,里面装满了洁白如雪的颗粒晶体。

“雪糖啊……竟然真有这么多雪糖!”那面白无须的男子,拿着巴掌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背。

在他身边,秦梓微躬着身体,而李大娘更是将头几乎垂到胸前。

梁师成,隐相!

当今天子最信任的太监大铛之中,童贯为武,梁师成为文,二者权势,即使比起外朝宰相,也不逞多让!

“启禀老爷,一共是一百八十斤雪糖,奴都算过,分毫不差。”李大娘应道。

梁师成看上去老实木讷,不太会说话,闻言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向身后人吩咐:“送一盒与叔党,小心了。”

身后的随侍应声而去,梁师成又看向李大娘:“那周铨所言当真?”

“奴这些时日也曾经算过,周铨所估算,只少不多!”

李大娘回应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惊讶,周铨果然是一个有心人,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精通庶务,甚至连市师各处如何发卖,都有详细的建议。

她并不知道,周铨在卖冰棍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他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京师内外两城调查,记下的调查报告,足有八万余字!

“京师一百五十万口,每人若以每年用糖一斤计,一年当用糖一百五十万斤。雪糖价格,可远胜于一般糖类,便是霜糖,亦有所不及。定价可自二百文一斤起,京师人富庶,二百文也不过是最下平民一二日工钱……”

按照周铨那天所说,只要操作得好,这种被称为雪糖的卖相极佳的砂糖,至少可以占据京师市场的三分之一至一半。但李蕴却觉得,二百文一斤,已经足以占据京师市场的三分之二,甚至五分之四!

京师人用糖,也绝对不只一年一斤,甚至有可能接近两斤。

那些色泽黯红的糖类,只能被某些作坊用于加工甜点,而颜色较浅的霜糖,更是直接要被雪糖碾压,只能降价才能与劣糖去竞争市场。

如此算来,保守的估计,这也是一个每年十万贯以上的大市场。周铨说了那个海客番商供货的价格,每斤才是区区八十文,这十万贯的毛利便可达六万贯。

这还是最低的,若以李蕴估算最乐观的情形来算,一年毛利当在十八万到二十万贯之间。

仅是京师一地,便能如此,再推广到富庶几与京师相同的西京洛阳等地,还有大宋治下各州府,年入百万贯,绝非难事。

这是足贯,不是当一贯的七百七十文!

即使是当今天子,只怕也会对此等厚利垂涎三尺!

“画得好大一块饼啊……”梁师成又缓缓道,声音轻柔,仿佛在对亲戚晚辈说话。

可是李蕴却觉得自己背后的毫毛竖了起来。

仔细一想,这确实是画出的一块大饼,哪怕只算京师一地,一年一百五十万斤的糖,那海客番商,如何能送得来这么货?

“不过这份礼,我先收了,算是他谢我拦住李邦彦。若是他有第二批货来,再谈他父亲官职之事。”梁师成淡淡地说道。

“是,老爷英明!奴也曾经试探过,周铨说,或许可以将那番客海商的制糖之术学来,若真如此,福唐、四明、广汉、遂宁皆盛产甘蔗,可炼雪糖,一年百余万斤,亦非难事。”李蕴想起周铨的交待,便又说道。

“我记得遂宁贡物中,便有霜糖。”梁师成看了她一眼:“这些都是那周铨说的?”

“正是,奴记得清楚,一字不错。”

“那小子倒是熟悉地理方物,连这些僻远之地也记得……我听叔党说过,番禺一带,亦是盛产甘蔗。”梁师成神情微动:“看来他果然有几分把握,既是如此,你去与他说,让他老子五日之后择个时间去补个名字,一个从九品的微末小官将仕郎算得了什么!”

梁师成这话说得轻巧,但若是贾奕听到了,只怕立刻会哭爹喊娘地上来求恳。

贾奕为李邦彦做许多事,为的就是由吏转官,转为这个区区的将仕郎。这虽然只是最低级的从九品文散官,却是正式官职的第一步。

这段时间,周傥一直在捧日左厢第二军中厮混,虽然他在这军中友人众多,可是他离开军职多年,再想要回军中,不但没有了原先的官职,还要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这就非他所愿了。

心情苦闷,少不得喝酒,这日正在贺记脚店傍的小酒肆中,与几位友人喝得微熏。

都是四十余岁的年纪,又都不过是些微末小官,故此众人边饮边聊,就说到了自己家的孩儿身上。

“我家那蠢儿,前些时日终于做了个甲头,也算是有了个官身。”

“唉,段家哥哥,你这样说可就是寒碜我们大伙了,有个官身就不错了!”

“什么不错,都比不得老林家儿子,已经是三班借职,与咱们哥几个都差不多……周傥哥哥,若是你不出军,以你家传的武艺,你家孩儿少说也是个班直出身!”

众人夸来夸去,最后提到了周傥身上,周傥则是满脸尴尬,他自己还在为一个职司奔走,儿子更是在京师厮混,实在是吹嘘不起来。

突然听得外边杜狗儿的声音响起:“哥哥,竟然在此饮酒,大郎可是到处在寻你!”

周傥正是尴尬之时,听得这话乘机说道:“那小儿不知又闯了什么祸事,各位兄弟,我先回去看看。”

“哥哥家有事,我等如何能不随去?”其中一人起身道。

“正是,这些时日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如今有事,总得去看看!”又一名军官道。

周傥有些诧然,这几位朋友虽然待他尚好,但连在军中这些时日,周傥哪里听不出,他们已经不象当初那样视自己为大哥了。

开口的这两位,甚至隐隐有些轻视他,现在这么热切,想来是想去看自家的热闹。

落到这种境地,他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叹了口气,并未拒绝。

“那小子又惹了什么事端?”出了酒肆,周傥问道。

杜狗儿却是满脸带笑:“哥哥,好事,好事!”

“他能有什么好事,这些天来,他惹的祸都可以将京师烧掉了!”周傥心中有气,开口不善。

他的伙伴也都笑了起来,虽然方才有人夸赞周傥家传武艺,但在众人心中,实际都瞧不大起周傥之子周铨的。

“哥哥这是哪里的话,我瞅大郎如今可是出息了……哥哥要当官了!”

“当官?”周傥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能折腾,但给他折腾一个官职出来,却还是不敢相信。

“这是说笑吧,若是周傥哥哥要当官,这些时日何必还与我等厮混?”

“正是正是,狗儿你是出了名的说话不靠谱。”

“便是周傥哥哥的令郎,也不是个靠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