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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零一、我喜欢一个盖世英雄

辽主耶律延禧最近多梦、好惊,不仅无意于射猎,甚至连睡个好觉都觉得困难。

他不只一次梦到自己众叛亲离,被最亲近之人出卖,结果跪在结着五个发辫的女真人面前哀呼求饶,每次从梦中醒来,这种可怕的场景,却会久久缠绕于他的心中。

“酒来!”

因为这个的缘故,他迷上了来自中原的烈酒,这种被称为烧刀子的烈酒,入喉时如火灼燎,但当酒劲上来后,就能让他忘却忧愁。

有宫女捧上酒瓶,还有人带来了热的乳茶,将二者倒入杯中混在一起,耶律延禧正准备喝下去,却又停了杯子:“文妃那个贱女人,还没有找到么?”

赐死文妃,是他下的命令,但是因为文妃屡屡劝谏的缘故,二人关系不睦,所以文妃长期都不跟随他的大帐,而是留在了上京。此次他赐文妃死,消息不知为何走漏,使者到上京时,文妃已经不见了。

除了文妃自己不见了,还有蜀国公主余里衍,同样也不见了。

使者不敢怠慢,将消息再传回来,耶律延禧惊怒交加,一边下令四处搜捕,另一边则下令从上京到南京的关隘要道严加把守,勿令文妃与余里衍走脱。他很清楚,这二人要离开,只有一处可去之地,那就是余里衍的封地武清。

哪怕这几年他将余里衍软拘在上京,不令她回到武清,但他的官吏仍然无法向这里伸手,武清的守臣耶律马哥,依然忠于余里衍。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以耶律大石为首的一群征日本大臣,也不只一次劝谏,耶律大石私下里甚至连连上奏,请他将余里衍交给周铨。

周铨!

想到这个曾经见过几面的汉人,耶律延禧只觉得牙齿发酸。

他不太明白,耶律大石为何会如此畏惧此人!

周铨在辽河之战中大败女真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被耶律延禧忘了,而耶律大石在日本的进展,每年从日本运来的大量物产、人口、海鱼等等,也让辽国空虚的国库稍稍宽裕,这让耶律延禧对自己重新充满自信,觉得辽国仍然是他所知的那个最强大国家,至少在陆地上是这样的。

“回禀陛下,发现了文妃与蜀国公主的行踪,她们带了百余名亲卫,日夜兼程,正赶往南京。”

萧奉先在帐外回应耶律延禧,他此时眉开眼笑,甚为得意。

文妃一党被定罪,也就意味着他的外甥不战而胜,将会成为辽国的下任帝王,那么他们这一支的荣华富贵,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果然,你说的没错,她们倚仗着宋国人,图谋不轨……幸好国舅你发现了她们的阴谋,若非如此,南北同时举事,则我大辽危矣!”将酒喝入口中,耶律延禧含糊地说道。

“她们有逆反之意,非是朝夕之事,武清乃是南京门户,若是给她们逃到了那里,放宋人过来,则南京必然不保……陛下,于今之计,恐怕攘外必先安内。”萧奉先道。

“攘外必先安内……嗯,汉人的这话说得不错,攘外必先安内!”酒意已经上涌,耶律延禧挥了挥手:“兵符在那儿……你调动皮室军,将她们捉来……勿伤着朕的乖女儿,文妃有罪,蜀国公主……却是无罪,你们的事情,她又不参……”

说到这,耶律延禧的话嘎然而止,然后如雷鸣般的鼾声响起。

萧奉先悄声问了一下服侍的宫女,确认耶律延禧已经熟睡,他取了兵符,面上浮起狞笑。

余里衍不除不行,对于他的外甥来说,余里衍的威胁,比起文妃本人还大。文妃不过是依附于耶律延禧这棵大树,既失了恩宠,就再无力量,而余里衍所依附的大树,却在南方!

正如萧奉先所料想,余里衍逃走的计划,可不是朝夕制定的,她被软拘在上京后,思念周铨,便秘密谋划出逃之路。原本就算没有文妃之事,她也要离开的,因此沿途路程,都是有所准备。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一出逃,必然被怀疑是逃往武清,所以实际上,她令两名亲信宫女,在一小队护卫护送下,轻车急速,赶往燕京。实际上她与文妃,却是混杂在一队牧民之中,向着东方,赶往锦州。

当初周铨击败女真人,保住了辽河以南的大片地区,还乘机从这片地区带走了十余万汉民,从而为开拓流求准备了充足的人力。那个时候,周铨也没有忘记向锦州渗透,所以当余里衍与文妃抵达这里后,没多久就寻到了接应之人,再在接应之人帮助下,乘上了一艘南下的船。

在此,她们也得到消息,耶律延禧得知她们出逃之后勃然大怒,如今已废了余里衍的蜀国公主封号,还派使者收回武清封地。只是武清耶律马哥拒绝听从使者之令,将使者驱逐赶走。

为此,耶律延禧调集皮室军,不顾北面金人的威胁,准备诛耶律马哥,收复武清。而耶律马哥也打出了文妃和蜀国公主的旗号,直接指责耶律延禧被萧奉先蒙蔽,呼吁辽国各帐一同起兵诛萧奉先清君侧。

他这边闹得沸沸扬扬,反而令引发此事的耶律余睹置身事外,此时耶律余睹领本帐千余人投奔金国,原本被追兵拦住,可前来追索的诸将得到南边的消息后,以为耶律余睹确实是被萧奉先所迫害,竟然私自将之纵走,于是耶律余睹顺利出奔女真,而金人得之大喜。

这些事情,就与余里衍无关了,她不敢在锦州多耽搁,借着北风,扬帆南下。

辽人不熟水战,造船水平也相当一般,只不过这两年随着对日东征,他们开始重视船舶。余里衍所乘的船,是一艘商船,原是从高丽人那儿强行“买来”,供给辽人在锦州的水师所用,结果余里衍一到,这艘船上自军官下至船夫,都很愉快地跟着她南下奔往武清。

谁都知道,跟着蜀国公主能发财,跟着大辽天子只能受灾。

这些辽人水师的劲儿,看到文妃眼中,却不能引起共鸣。

“武清守得住么?”在大海起伏的波涛之上,她忧心忡忡地向余里衍问道。

“守不住,若是父皇……若是那个男人调集皮室军来攻,武清既无险阻,又无兵马,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余里衍道。

只不过同文妃的担忧不同,余里衍的口气里,还有着信心。

“你觉得……那个汉人真会来接你?”

“当然!”

对余里衍的这种信心,文妃却有些怀疑。

她算是经历得多了,当初耶律延禧也曾经非常迷恋她,对她近乎言听计从,但是后来呢,还不是翻脸无情,甚至不给她辩白的机会,直接赐死——若不是余里衍有所准备,她根本不可能逃出上京!

想了一想,文妃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己女儿一点提醒:“余里衍,男人都是不长情的东西,而且他们眼里看得更多的是权势,是财富……”

“母妃,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