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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六、赵构一进狄丘城

大宋政和八年,或许因为去年年末闹的那场太学生风波,让朝廷内外觉得“政和”这个年号实在有点不合适,也有可能是因为平定西夏之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故此朝廷酝酿改元,但改成什么年号,则还在商讨之中。

这对国家来说,是件“大事”,众人仿佛忘记了去年的争执,都开始讨论此事来。在这样一片“轻松”的氛围之中,身为宣慰使的赵构一行,抵达了徐州。

宣慰使在唐时曾设,只不过与赵构身上所兼负的职责完全不同。赵构在徐州的当天,周傥就从狄丘赶往觐见,这是他本人的意思,如果按周铨的想法,总得晾这家伙几日,让朝廷知道他很生气。

接过晋升工部侍郎兼领京东西路常平公事之后,也就意味着利国监知事的职务要被罢去了,周傥心中很有些不舍。他很清楚,自己离职之后,接任者绝对不会萧规曹随,那么利国监能否保持如今的势头,就有疑问了。

至于新得的这个职位,周傥欢喜之余,却也没有太往心里去。那只是虚职,朝廷不会让他真正理事,所以按照周铨的说法,他也就是挂个名,正好请假出海,到周铨其余几处基业转转。

说起来,周铨在济州、流求都做得好大事业,可是他还从来没有去看过呢。

赵构对周傥印象不错,觉得这是个做实事的人,而且执礼甚恭,因此在徐州呆了两日之后,他提出要去狄丘看看。

这原本不是计划中的行程,但赵构很固执,提出来后就非要去不可,最后还是成行。

在狄丘呆的时间,比起他在徐州呆的时间还长,对于山水之类的,赵构没有多少兴趣——事实上经过这几年的大开发,特别是重工业的污染,哪怕周铨再注意,狄丘的山水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他关注的是那些林立的烟囱,当看到腾腾而起的黑烟时,他整个儿都呆住,有大半天时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太震憾了,这是一个工业化对还停留在农业时代意识的巨大冲击,当得知正是这些烟囱让大宋的钢铁产量在数年间上升十倍后,赵构更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离开铁冶场之后,他才紧紧握着周傥的胳膊:“贤父子有大功于国,仅此一项,便可见忠诚体国之心矣!”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如此规模的钢铁工场,在周傥离开后,就直接控制在朝廷手中,若还有人说周家父子包藏祸心,那不是没有良知,便是别有用心。

当然,赵构并不知道,在流求,一座规模更大、技术更好的钢铁场已经初具雏形,再有个三五年,其产量便能超过狄丘。否则他心中所想,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他还专门去看了龙川别院中的学校,因为周铨长时间都不呆在狄丘,所以整个龙川别院,现在几乎就是一座完整的学校,从发蒙识字的小学,到精研深造的中学都有。

条件所限,如今在龙川别院实行的是三年义务教育,凡徐州百姓子女,年满十岁者便可申请,而狄丘本地孩童,只要七岁就可以申请。整个三年间,他们的食宿费用,全由别院承担,所学的内容,大约是一千六百个汉字认读、简易文章写作还有加减乘除四则运算、部分自然常识。

“这课程设置得有些……奇怪啊。”见此情形,赵构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一方面,这种义务教育方式,似乎是在和朝廷争夺人才,但另一方面,所教的内容,又与朝廷科举的内容不合。

“九大王所说甚是,此地学堂,最重要的还是培养工场中的学徒。大工场运作,与小作坊不同,若是工人不识字,便看不懂文告,不识数,便无法计件,不识自然,则不知自己工作原理。臣子提出办此学徒学堂时,臣也觉得不合算,但臣子却言,学堂里受训过的工人,其效率可能倍于未受过的,这几年来的调查,确实如此。”周傥在旁边笑道:“臣父子都是鄙薄之人,不敢附庸风雅,所以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之类,在学堂中一般是没有的。”

这让赵构浮起的一点疑心立刻消去了。

大宋重视读书人,是指那些读儒家圣贤之作的读书人,这里培养的却只是工场学徒,了不起还能当个管家执事,根本不能算读书人。

所以,周铨设立私学,兴办学校,也算不得是与朝廷争夺人心人才,只能说是这厮会想着法子赚钱。

“听闻龙川还有一处研究院,乃是戒备最为森严之所,不知孤能否入内一观?”赵构转完学校,又向周傥问道。

周傥闻言失笑:“什么戒备最为森严之所,龙川这边,岂有不许我大宋郡王入内之地!此前看得紧些,实在是有些人太不要脸了。”

“哦?”

“一是防备辽夏细作,九大王有所不知,这两年在狄丘擒得的两国细作,数量超过这个。”周傥比了个手势。

大宋钢铁产量激增的秘密,如何能瞒过长期与它为敌的辽夏两国,他们直接间接,派来的细作一批又一批。周傥末了还补充道:“今年……哦,如今该说去年了,甚至还到了一个高丽来的细作,都是想要窥探我大宋冶铁炼钢之秘的。”

赵构面色变了:“确实当加强防备!”

“二来么,咱们大宋自己人里,也有些不要脸的,只想着我们周家赚钱定有秘方,想来将秘方偷走。只要窃得一样两样,他们就受用不尽……其实龙川研究院每年都有一些技艺秘方对方出售,售价也不算高,但这些人,便是如此售价也要省了。最无奈的是,曾经有人买通一个仆役,带出去了一份技艺,但因为他手中的工人未上过学,无法做得和我们这边一般精准,所生产之物出了纰漏,还伤残了数人,此人不但不自省,还跑到这边来大叫大闹,说是我们有意设计坑他,要我们赔偿……”

“好大的胆子,如此刁民,当严惩之!”赵构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不要钱的乖话。

“严惩不了。”周傥叹了口气。

“为何不能严惩,他如此嚣张,没准就是与敌国私通,乘机窃取机密。”

若周铨在此,定然是要向赵构挑起大拇指的。莫看这厮现在还年轻,“莫须有”的罗织罪名法门,却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

旁边的吴敏有些尴尬,轻轻触碰了一下赵构的胳膊,赵构顿知失言,话语一转,又到了别的事情上去了:“那就请周公带我前去看看研究院吧。”

研究院里皆是怪人,哪怕是一位郡王来访,他们也大多不理不睬,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这些人有老工匠出身的,也有读书人出身的,甚至还有几名农民,在研究院外开辟了一处田庄,专门种粮食蔬菜,据说是培育良种。

吴敏觉得有些无聊,赵构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但当周傥有事临时离开时,他却象是并没有什么兴趣一样,直接将话题拉回了方才之事:“吴公方才不许孤再说下去,不知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