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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六、君子不器

“为确定国是,故此召天下饱学之士,群聚于应天,论战于辩楼。 .更新最快”

此时报纸业异常发达,这些年间,因为内外大事不断,凡能识字者,都迫切地想通过报纸了解天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是市井乡野之民,也爱听那些读书人读报。

故此,当天下几乎所有报纸,都以头版头条的方式,发表了所谓周铨以“华夏预备政府”之名发布的号召后,整个国家都震动起来。

晓得时事变化的,关注的是有关“国是”,当初王安石变法,便是从确定“国是”开始,他们当中有人感叹,新朝还未建立,党争的端倪已现了。

而不晓得外界变化的,则好奇的问,这华夏预备政府又是怎么回事。当得知如今大宋朝已经穷途末路,即将被这个名为“华夏”的新政权所取代,他们大感惊讶的同时,也隐隐对这个新政权有所期待。

正如周铨所想的,这场大论战,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让即将建立的新政权影响力迅速扩散开来,同时,也让更多的人对于“实学”感兴趣。

毕竟要参与这次论战,首先就得对实学有所了解,若连“实学”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仗着看过几本破烂线装书参与,只能贻笑大方。

洛阳,狄拱了拱手:“你可以走了,事情弄清楚,你确实未曾卷入谋害殿下之事。”

陈朝老长吁了一口气,原本准备拱手的,但想到自己还光着个脑袋,穿着缁衣,当下合什:“狄公,还请手下留情。”

“若象你这样未曾卷入其中的,不用我手下留情,若象文维申、韩膺胄之流,我也不敢手下留情。”狄撇了一撇嘴:“快走快走,你还有得忙呢!”

“我有何忙?”陈朝老愣了一下。

他这段时间都被以“协助调查”为名,由狄拘着,因此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狄没有和他多说,只是摆手:“你出去就知道了。”

不等陈朝老再说什么,他直接将这厮推出,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陈朝老莫名其妙,可一出门,便见有人对他拱手道:“可是名满天下的欢喜居士?”

陈朝老自号欢喜居士,听得对方赞自己名满天下,他心中微喜,不过旋即一怔:“阁下是谁?”

“晚生尹均,家父和靖处士,欲请居士相见。”

陈朝老心中一动:“是尹彦明先生令郎在面前?先生无事?”

和靖处士尹彦明即尹,他是二程门下高徒,同样也是洛阳城中保守派的代表人物,往常抨击周铨甚力者中便有他一个。而杨时来洛阳,也是以见他的名义潜来。故此,当狄兴大案,将文维申等一网打尽的时候,这位老先生同样也被抓了起来。

只是听尹均的口气,尹比起陈朝老,还要早些被放回去。

果然,尹均抚额道:“老大人虽然不喜济王之政,不过却未卷入通敌之事,文维申老朽昏聩,竟然勾结金人,实在是罪大恶极!”

他这话里也有技巧,反应出的是尹的态度:谋算周铨不算罪大恶极,这毕竟是内部争斗,但与外敌勾通,挟敌以自重,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陈朝老心里有些奇怪,这位尹老先生名声极大,但与他没有什么交情,好端端地邀他前去相见,不知作何道理。

他本来是要以刚刚出狱一身晦气拒绝的,可是尹均却苦笑道:“陈公在监中有所不知,外头已经沸反盈天,老大人邀陈公去,是要借助陈公之力,谋划一件大事,时不我待,哪里管得上什么晦气!”

一听是大事,陈朝老脸色微变,莫非文维申等人谋害周铨事泄之后,这位尹老大人要“前赴后续”?

带着各种猜想,他随之来到了尹府。

尹第一时间见他,陪伴在侧的,唯有幼子尹均。

“济王欲定国是,布告天下,令天下学者齐聚应天府之事,此为陈公为天下读书人立一功也!”尹一开口,就让陈朝老惊呆了。

好一会儿,陈朝老才道:“他竟然真同意了?”

尹点了点头:“数十家报纸昨日同时发文,天下震动……陈公有心了。”

陈朝老大喜过望:“既是如此,那么我等道德文章之士,还有机会!比刀剑枪炮,我们不如他,但比起文章言辞,他不如我们!”

尹却半点不见乐观之色,而是神情凝重:“陈公,你高兴得太早了。”

“啊?”

“陈公可曾习过济王的‘实学’?”

听得这样问,陈朝老面色微微一僵:“略有涉猎,不过是些外道之说,用以攻玉尚可,却不足为万世之法。”

“陈公所言差矣,‘实学’包容万象,颇有独到之处,这几年我都在苦思其学,深以为济王一句,尽得‘实学’之妙。算学乃实学之母,道学乃实学之父!”

周铨的原话是“数学乃实学之母,哲学乃实学之父”,尹将数学换为算学,将哲学换为道学,自有其含义,只不过陈朝老的学问有限,听不出这其中的微妙来。

陈朝老只是被尹的态度所惊住:“莫非……和靖先生以为我们会输?”

尹沉重地点了点头:“至少不会胜得如陈公想象的那么轻松!”

陈朝老大惊失色,他拼着可能丢掉性命,向周铨争取到这次论战的机会,原本是以为必胜,可若真输了,那他就不是天下读书人的功臣,而是祸首!

对于极看重声名的他来说,这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还请和靖先生出山,给我名教一条出路!”陈朝老道。

尹叹了口气:“我原本只想着安度残年,但因此事,不得不出来……但我参悟‘实学’有些时日了,越发觉得其中奥妙,变化无穷,且又贴近百姓生计,比起我名教说理,实在更得百姓欢喜。学得道德文章,若不能做官,连生计都没有,哪里比得上学好实学,还能得一门手艺?”

他年纪有些大,因此便唠叨了点,说到这,才收回话题:“仅我一人,不足与实学抗衡,还需广邀名家……我薄有资产,陈公,你须得奔走天下,在最短时间内,说动那些隐世不出的大儒,让他们一起,我愿资之以盘缠,等来年初春,共聚于应天,以商国是!”

尹说他涉猎实学,倒不是自吹之语,在不出仕的这些年中,他颇赚了不少钱,靠的就是实学。

他这一开口,陈朝老精神一振:“当如是,当如是,我亦愿破家弃财以为此事!”

“既是如此,前陈公先入蜀,在涪陵往寻谯公。”尹道。

陈朝老一愣:“涪陵……哪位谯公?”

“还有哪位,自然就是焦夫子了。”尹道。

“他……他还在世?”陈朝老大吃一惊,几乎要站起来。

“前番兵乱身亡乃是误传,他如今隐于涪陵。”尹颇为羡慕地说道。

这位焦夫子,乃是谯定,是程颐的门人,亦是此时的学问大家。陈朝老站起身:“事不宜迟,蜀道艰难,我今日就动身,还请尹公为我备下盘缠!”

尹笑道:“何必如此之急,先请回家安顿妻小?”

“不可不急!”陈朝老大笑:“此等盛会,我已经急不可耐,如何能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