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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霸道将军俏军师(六)

待定下出的日程,皇上便遣散了众人。

出了御书房, 方行到僻静处, 严元昭不由分说, 一把将池小池拉走。

众兄弟早已对严元昭跳脱的行事风格习以为常, 各自散了去。

“行啊, 时停云。”严元昭站住脚步道, “我昨日去将军府,你倒是沉得住气, 一个字都不同我说?”

池小池说:“也不算晚。我昨晚收到父亲家书,才定下此事的。”

“你……”严元昭左右环顾一番, 压低了声音,“你给我一句准话, 南疆那里当真无事?”

池小池淡淡道:“欺君之罪,时家断不会犯。六皇子言重了。”

严元昭略松了一口气,又自知失言,便转换了神态, 轻佻地扬一扬扇:“好, 我晓得了。……距你离城还有半月之期, 想来你忙得很。那壶好花雕, 本是供你我坐画舫赏美人之用,现在看来只能给你壮行了,倒也是不辜负它。”

池小池着意看他一眼,道:“一壶花雕,何谈辜负不辜负, 别负了一腔青云志便好。”

严元昭不接他的话茬,仿佛刚才在御书房中想要赴边的人不是他一般,金丝扇面一转,指向某处:“你有心同我说嘴,不如想想带那闷葫芦去镇南关的一路上该如何消遣。”

池小池顺着严元昭扇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严元衡立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下,正盯着二人看。

注意到池小池看过来,严元衡神色微变,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旋即负手走近。

他问:“你病症方愈,只半月便出,于行军可无碍?”

他既是公事公办,池小池自然毕恭毕敬:“无妨,十三皇子请安心。”

严元衡还想说些什么,严元昭便不耐烦再听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之言,挥一挥扇:“走了。”

送别严元昭,严元衡与他并肩行于宫中。

与严元昭不同,严元衡是真的话少又沉静,特地来寻他,只为问他赴边前需要作何准备。

池小池来前听了他家先生的课,做足了笔记,自是一一作答,除此之外,他也没有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地同这位十三皇子攀交情,相反还疏离了不少。

严元衡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后,二人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严元衡只好吃力地找了个话题:“你有心事?”

池小池低头含笑:“是。”

严元衡:“家事?”

池小池:“算是……家父来信,在信上催我……哎,不提也罢。”

严元衡刚刚隐约听到严元昭与时停云谈及“家信”,如今见他含糊其辞,脸色隐隐有点难看了。

他从六岁便同时停云在一起,最是了解时停云,此人行事光明,心思澄净,鲜少如此作态。

他故作轻松道:“有何不可说呢。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他只是随口一言,谁想眼前人竟承认了:“……是。”

严元衡变色,立即追问:“是哪家千金?若是相看中了,为何不……不将婚仪早早办了,急于在此时赴边,又是为何?”

池小池想,嚯,这不是会说话吗,小嘴叭叭的。

池小池难堪地笑了一笑。

严元衡联想到几日前他登门时时停云的古怪举止,心底越不安,索性止了步,等他说个分明。

池小池将犹豫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元衡……”

严元衡听他在这礼法森严的宫闱里唤他本名,心间微暖,冷的神色也稍稍缓了一缓:“是。……你是时候结亲了。亲事是时将军为你择的吗?选了哪一家?户部曲尚书家的二小姐,或是瞿英的姐姐?”

池小池:“元衡,我同你说件事……你莫要告诉旁人。”

严元衡莫名有些紧张:“嗯。”

池小池提一提气,压了压声音,道:“我恋慕之人……是一名男子。”

严元衡:“………………”

严元衡的手指骨节刺耳地响了一声,抑声道:“是谁?褚子陵?”

池小池好奇道:“你为何觉得会是阿陵?”

严元衡的身体都忍得起抖来:“当真是他?”

池小池安抚了一下:“你未见过的。”

严元衡逼问:“当真?”

池小池无奈道:“……十三皇子。”

严元衡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便深呼吸一记,平稳心神,低声道:“你是如何想的?一个男子,你与他……时家七代忠义,你要让时家无后而终吗?”

“时家怎会无后?”池小池态度温和地气人,“家叔是家父同胞兄弟,亦属本家,只是二叔于武道上天分实在不足,祖父便将时家枪传与了父亲。”

严元衡一张俏脸僵得木:“是吗。那你此番前往南疆,是打算向时将军把此事挑明吗?”

池小池说:“非是如此。他或许还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也无意叫他知晓。我若爱一人,不会希冀什么,只会将他永远埋在心中,一生许国,终身不娶。”

严元衡没想到会听到如此坦诚之言,怔愣片刻,神色略略黯然下来:“素常用情深重……我并非是初次赴南疆,但仍有诸多不明之处,这些时日或许还要叨扰府上。……告辞。”

他一拱手,转身而去,离去的背影是勉力维持的风度翩翩。

池小池望着他的背影,无声一笑,与他相背而行。

他对原主的梦不愿尽信,毕竟眼见也并非为实。

所以他选择主动出击。

一封凭空捏造出的家书,测出了两颗真心。

——六皇子表面纨绔,家国之心却不输旁人,虽然私下里与十三关系塑料得很,但在大事上却有意避免与他相争。

——十三皇子表面云淡风轻,对原主的心意倒是满满。

这两日,池小池扮演时停云,确实积累了不少表演感想。

时停云能受两名皇子厚待,虽不能排除起初相交的目的性,但经过这几日试探可知,时停云为人爽直,有一说一,是以真心换真心才能得来的朋友。

严元衡其人颇重情义,又有少年人难得的豁达心胸,将分寸感把握得极强,与两个皇子只涉私交,绝不将国事公事混杂入内。

这种自幼培育起来的情感反倒更见纯粹。

所以问题来了。

到底是谁能渣得了时停云?

若是凡常的背叛,不会让原主说出那样自认为奴的话,也不会让他死后亦心绪难平,宁愿把身体交与旁人,也要回来复仇。

因此,能伤他至深的,唯有一颗真心。

时家这一代,只时停云一个身负将才。

时将军让他回望城来,是望他留下子嗣家眷,他却违背父亲期望,回望城许久仍不事正业,成日和六皇子混在一起,作游戏人生状。

但从阿书言语间透露的讯息判断,这位时小将军回望城整整一年,日日不忘练枪。

昨夜,娄哥和他重新躺到床上后问过他:“或许是时停云无心于婚姻之事呢?”

池小池撑着脑袋对他笑:“先生啊,时停云今年十九了,按古代人平均年龄算,这辈子都过了快一半了。传承血脉,谁需要他走心呢,走肾就行了。”

时家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从家族重要性来说,也差不离。

而时停云宁肯违背父愿,也不提娶亲之事,倒是真有可能在心中暗暗喜欢上了某个不能明说的谁。

……

相较于皇城内的风浪,将军府内倒是一派的井然有序。

时停云不是第一次赴边,此时又是两边太平的时候,他与十三皇子可与调兵送粮的队伍同行,共赴边关。

家中管事的正在忙碌打点,池小池左右无事,索性去了后院校场,衔着带,将束得好好的银冠扯下,长向后捋起,用带三两下束在脑后,又取了往日练习用的银·枪,简单操练几下后,突地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破空声。

池小池敏捷回身,横槊阻挡,银·枪格开一把铁·枪,出铿然一声闷响。

褚子陵本也无意伤他,虚晃一枪而已。他将铁·枪单手转绕到身后,微鞠一躬:“公子。”

池小池干脆道:“来一场?”

褚子陵也不含糊:“遵令。”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呈半圆状,直袭褚子陵面门,褚子陵也不怠慢,以侧边枪钩相迎,单以膂力将银·枪押至地面,腾身落于银·枪枪身之上,将枪·身压出一道弧线。

池小池这具身体内仍有用·枪的本能,他侧了枪身,顺利从褚子陵的压制下脱离,银白的枪刃在地面划出一道光花后,枪身微抖,横起去挡褚子陵袭来的拳脚。

二人战得旗鼓相当,约五十余回合后,褚子陵终是落了下风,铁·枪呈十字状脱手飞出。

下一瞬,一线银光落在褚子陵颈前三寸。

褚子陵举手,话中含笑:“公子饶命。”

池小池收去枪势。

刚才,他作壁上观,现原主的枪势倒是收敛得很好,不像是要取他性命的模样。

比了这一场,二人身上皆是微微出汗,索性并肩坐在校场边谈天。

“你可知南疆之事?”

褚子陵笑道:“不知。子陵只知公子去哪里,子陵便去哪里。此诺直到子陵死去,终身有效。”

池小池叹了一声,单手掩面。

他问:“你昨夜去哪里了?”

褚子陵一笑:“实在抱歉,公子,我偷溜出门了。”

池小池好奇地“嗯?”了一声。

褚子陵说:“昨日听府内负责采买的苏妈说,南城门处有几株桃花开了,稀罕得很,是望城中开得最早的。子陵想让公子先于其他人瞧到第一朵桃花,便趁昨日公子睡下,偷偷翻墙去偷摘了几枝。”

池小池侧身问他:“花呢。”

褚子陵笑:“在公子上。”

池小池一抬手,现马尾上确实不知何时多了一枝艳艳桃花,上面还沾着清露,看来他为了防止桃花枯萎,还洒了水,精心养到了现在。

他取下桃花,把玩片刻,又是一声轻叹。

褚子陵意识到他家公子心中有事,便侧身看向他:“公子?”

池小池道:“镇南关出了些事情。……你还记得父亲的副将温非儒吗,他押运一批弓箭时,中了大青山上一股流寇的暗阱,受了重伤。”

“温副将?”褚子陵吃了一惊,“那定远城怎么办?”

“父亲来信提了此事,我正好在望城呆得烦了,索性写信回了父亲,去代守定远城,不然留张督军一人在城中,怕是智谋有余,武力不足。独木难支啊。”池小池垂眸道,“你莫与他人提及,私下里多备些上好的伤药,待到了边关,随我一道去探望温叔父罢。对了,千万要装作以为他是被南疆人所伤,不然以温叔父的性情……”

褚子陵点头。

他随时停云去过边关,见过温非儒,那是个五大三粗却死要面子的汉子。

以他的性格,怕是宁可一头撞死,也要咽了这个闷亏。

他道:“公子,我记下了。”

同他交代完毕后,池小池去汤池中简单沐浴了一番,折返回屋中,却见阿书直直跪在他房前,直抹眼泪,娄影坐着轮椅,头戴遮光的幂篱,在他面前温言劝说着些什么。

池小池好奇:“这是作甚?孟姜女哭长城还是杨白劳求黄世仁?”

阿书听不很懂,膝行至池小池跟前,深叩一,道:“公子,我……小的,也想随您去镇南关。”

“你?”池小池蹲下来,一脸的哭笑不得,“你从小武艺便不足,去了能做什么?”

“牵马坠蹬也好,伺候公子饮食起居也罢。”阿书抹泪道,“小的不愿在家等您了,太熬人了。您不知道,先前您上战场,递上来的战报一封接一封,小的整日在家提心吊胆,盯着那边境地图心焦,生怕哪一封战报上,就……”

阿书说不下去了,哽咽两下,年轻清秀的脸颊上皆是泪痕,眼中却多了几分决绝:“阿书已把这些年来攒下的全副身家连夜送给了妹妹,虽不能保她一世衣食无忧,但已够她许配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阿书要跟公子上战场,哪怕回不来,也能求个安心……”

池小池一拍他的脑袋,啧了一声:“说什么呢?今番与上次不同,又不是南疆造反,只是邕州城白副将不听号令,伤了……”

说话间,池小池对娄影递了个眼神过去。

娄影适时地阻止:“……公子。”

池小池佯装失言,马上住口。

阿书有点懵懂地抬头看向池小池。

池小池窘迫地红了小半张脸,十足是个犯了错的学生模样:“……先生。”

娄影忍不住想,他是怎么做到脸红都能红得这么真的。

“邕州?”阿书诧异道,“公子,我们是去邕州?不是锦鸡陵?”

池小池略急促地打断了他:“阿书!”

阿书一噎。

池小池命令道:“若你想要随我去,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这是军中机密,你可明白?”

阿书惊喜:“公子允小的同去了?”

池小池一摆手。

阿书欢天喜地起身,说了声自己去收拾干净再来伺候公子,便匆匆钻回自己的小屋,去收拾自己的仪容。

池小池笑骂一声不稳当,掀袍登登登上了台阶,来到他家先生身前,推着他在廊下遛弯。

娄影回头,轻声道:“一封根本不存在的信,也能被你用成这样。”

“谁说不存在了呢。”池小池趴在轮椅上方,心情愉快地滑来滑去,“信可都在他们心里了呢。”

与时停云最亲近、最得他信任的人,无非严元昭、严元衡、褚子陵与李邺书四人。

他们四人,又能分为两拨。

六皇子与十三皇子是皇族,如果是他们二人要搞事牟利,无非是争权夺位、篡谋大权那一套。

起初,池小池是比较怀疑六皇子的。

然而六皇子明明想去南疆,却并没有去抢夺这个把握兵权、在军中树立威信的宝贵机会,甚至在十三主动申领后不再请求同去,显然是对他有所避让,不像是憋着一口气要和十三相争大位的样子。

十三皇子虽然心中对时停云有意,面对边疆之事,也是主动请缨,未曾推辞。

至少从目前看来,二人即使小节有损,大节也无亏。

对两位皇子初步的试探过后,下一步便是时停云的身边人。

池小池并不担心他们是哪位皇子的眼线,只担心他们的心思,是否大到怀有吞天之志。

在昨晚,他已修书一封,通过家中豢养的信鸽寄送给远在镇南关的时父,还特地用了一张“送必达”卡片,确保这封书信只可能被时惊鸿收到和打开。

信中,他写道:“家中生变,盼父相协:定远温叔,邕州白叔,孰地来敌,佯伤诈败。”

池小池不能排除身边两名小厮都是奸细的可能。

只要他们私下接了头,交换了信息,便会马上意识到时停云怀疑了他们的身份,到时候定然会采取其他措施,要么狗急跳墙,要么溜之大吉。

自然,也不能排除那奸细警惕性高的可能,即使得知消息后也按兵不动,白白放过打个胜仗的机会。

但池小池相信,他们当中若真有异族探子,潜伏到自己身边,隐忍多年,总要选准时机,做些事情证明自己才是。

再说,他们按兵不动,对池小池而言是于己无损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池小池推着轮椅,含笑道:“定远温非儒,邕州白镜湖。就看哪边会受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