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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初恋·合欢带(4)

“你, 你别哭了,我不看,再也不看了。”

般若的脑袋都被他哭得肿了一圈,使出往常的撸猫手法, 先舔了舔大奶猫的毵毵茸茸的睫毛, 可这一举动却像火上浇油,致使大奶猫哭得更凶了。

她灵机一动, “那我看你的, 我多看看, 我就能忘了他的!”

大奶猫哭泣顿止住, 泪珠挂在颊边, 闪烁着晶芒,“这样……行么?”

“怎么不行。”

般若继续忽悠这一头温顺爱哭的大猫猫,“你看看我这脑袋,那么小,记得都不多, 我多记记你的, 旁的就记不住了!”

“……嗯。”

大猫猫好哄得很,果然信了,他乖乖被她脱开大袖,解开裤腰, 目光焦灼,微微躲闪起来。他想起小时候那一回,小奶猫的自尊心跟羞耻心是多么的强烈,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禁地,硬是憋尿憋得昏迷过去,还足足疼了好些天, 同她闹了好久的别扭。

可如今呢,还不是乖乖要给她瞧的。

想到这里,释雪生腿肚儿臊得发颤,不安地扣紧手指。

“奶膘,你瞧,你比赵狗儿的俏净得多,又乖又好,都不甚狰狞。”

小妖精谄媚地笑,为表亲近,她还友善抚摸了下。

他惊得瞪圆猫瞳。

小妖精满意极了,心里偷偷地想,反正姑奶奶跟梦轻轻的口味不一样,赵狗儿那点短怂货色梦轻轻都看得上。

她就喜欢奶膘这种伟岸又乖巧,还不能一手掌握的!

虽然他有些娇气小性,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火哭泣,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可谁让她就中意他哭起来好看呢!

雾瞳刹那失神。

小和尚手指抠着湿泥,望着她,嗓子有些浊哑,“那你,你中意我的……么?”他害羞地抿掉了中间门的词儿,这会儿他冷静下来,那种气头上的荤话哪里能说的出口呢。

“当然!”

她想也不想扑进大奶猫的广阔胸怀,“奶膘天下第一,我最最最中意释雪生了!”

释雪生把住她的臀儿,“你说的,我两只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你不能反悔!”

他也埋进她耳窝,小声地说,“我也至中意呶呶。”

般若歪头,虎视眈眈,“那你是至中意我呢,还是至中意你的佛祖老大?要是我俩掉进河里,你先救谁?只能救一个,不能同时救!”

小和尚:“……”

好像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坑里。

小和尚为难咬了咬指甲,竟想得眼泪汪汪,他伤心地抽了抽鼻子,便坚定说,“先救你,我对不起佛祖老大,我陪佛祖老大一同上路。你,你再找个好媳妇伺候你,给你生儿育女……”

说到最后,他鼻子又是一酸,泪珠滚落。

“傻崽!”般若抱住他,“你忘了我是三千年的大妖吗?掉进河里才淹不死,反而是那河妖,得吓个半死,恭恭敬敬送我出来!”

这么死心眼儿的正道小光头,也就她稀罕了。

他泪眼朦胧,“啊?你不是说你是万年道行吗?”

小妖精:“?”

你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

“那是唬你的。”般若心虚摸了摸鼻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她挺直了腰杆,“反正我岁数没那么大的,也算不得老牛吃嫩草!”

人间门的热闹多了,般若听的乐子也多了,比如前些天,八十岁老头迎娶十八岁少女,可把她的下巴惊到了,于是小妖精很自然联想了自己,她三千岁,小光头才十六七岁,这已经是太太太□□宗吃嫩嫩嫩草吧?

呸,换成她们妖界的年岁,她正值妙龄,也是嫩花呢!

“……喔。”

释雪生不怎么关心她年岁大不大,她就那么小小一只,趴在他的胸前,心头的份量却是沉甸甸的,他单是抱着她就废了大半心神,哪里还在意得了别的。

少年人的爱慕炽热又不加掩饰,也从来不闹隔夜的别扭,没一会儿,般若又高高兴兴枕着他胸睡。

释雪生略觉羞怯,并好自己的腿。

他们大了之后,他就让她睡自己的小床了。她这样毫无顾忌贴着自己,少女的婀娜显露无疑,宛若一座迎他入内的白色王朝,偏她没有任何戒心,或者说,她只有占他便宜的念头,自己反而不觉得吃亏。

他本想提醒她,让她别那么近,可他刚同她和好,锅里正放着热油呢,又不想滴入冷水,惹她嫌弃。

“释雪生!你看!有花轿在天上飞呢!可美了!”

“以后我也这样接你,威风,排面!”

释雪生起先以为她在说梦话,但滔天煞气披覆下来,他陡然惊醒。

“不好!是喜鬼梦境!”

刹那之间门,云雾滔天,他还未定下禅杖,就被携裹进去。

“哇哇——”

新生儿呱呱坠地,他睁开了朦胧双眼,视物不清。

温柔女声道,“大王,瞧呀,这孩子的鼻子,嘴巴,多像你呀。”

男人爽朗阔笑,拍着他的屁股墩儿,“好,好,吾儿神俊,得给他找一个至好看的女郎!”

女人嗔道,“说什么呢,小吉利才半岁!”

“半岁怎么了?这感情就要从小培养!咱们不也是青梅竹马吗,幸亏我出手得早,否则你早跑了!”

“哎呀,你又说,又说,羞不羞人的!”

释雪生指尖微动,又攥紧了。

梦境也好,让他再多见一见故人。

春日,辰光晾过宫殿,拨浪鼓咚咚地响,夹着一对王朝至尊夫妻的喁喁细语,依稀是旧时模样。

释雪生清楚知道,这是一个即将破灭的梦境。

他四岁时,就目睹了父王母后高楼**的场面,当妖魔入侵,他们死守国门,又齐齐殉情在知还楼。后来援军来了,从烧为灰烬的知还楼翻找到了两具漆黑合抱的尸首,以及一把琴,它名为不绮语,是父亲所制,也是母亲的心爱之物。

母亲玩笑逗弄着小吉利,待他娶了新妇,就赠琴定终身。

小吉利从这一天起有了新名。

有琴,名哀素,祭我父我母。

乱世烽火,在各方利益的博弈之下,小吉利被丢了,那人顾及旧主厚道,没把他送进妖魔的口中,而是扔进了一处清净的寺庙,得以清贫又平安地长大。

师长们心肠慈爱,并不因他是弃孩而冷落,心疼他的遭遇,愈发呵护着他,让沉默寡言的小吉利脸上渐渐开颜,眼里有了光,嘴角有了笑,也如正常孩童一样跑跑跳跳,可到师长跟前撒娇卖乖,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他又有一个新名儿。

雪生。

雪落,万物宜生,是师长对他最衷心的祝愿与期盼。

“小吉利,小吉利——”

母亲抚着他的后脑勺,“想什么这么出神呢?让呶呶做你的小妻子,好不好?”

释雪生怔了一瞬。

他躲在母亲的裙后,偷偷往前看了一眼。

那小姑娘抓着自家父亲的大掌,草绿小褂,铃铛金镯,扎着冲天羊角辫,也不怕生,站在密蓬蓬雪一样的辛夷树前,冲着他伶俐一笑,嘴角边还抵着两颗尖尖的虎牙。

释雪生眨了眨眼。

原来妖儿小时候是这灵俏模样,他都有些记不起来。

又一次见她幼年,那些纷乱暗淡的影子乍然鲜活。小姑娘跑过来,牵住他的袖子,“吉利哥哥,我是将军的女儿,小名呶呶,大名庞般若,将来也要做将军的,我来做你的妻子,保护家国也保护你,好不好?”

画面又是一转。

少男少女长大成人,迎来了他们的新婚之夜。

没有国破家亡,没有亲骨俱灭,没有颠沛流离,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圆满无缺,吉利在母亲的催促下,换上了一袭朱红鲜丽的婚服,颈项簇着一圈白貂毛领,母亲拥着他到镜前细看,眼角些许细润,“娘的小吉利长大了啊,又高又俊,都要娶小妻子了。”

她笑着拭泪,“你很好,我们不用担心了。”

释雪生猛然转头,“母后,娘——”

“好孩子,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快去吧,她在等你。”

母亲往他手里塞了一条合欢带,“去把她的腰带解下来,系上这一条,从此以后,你们合欢同心,鱼甜水也蜜。”

释雪生被推到了喜床前,新娘披着盖头,含羞带怯,“吉利哥哥,怎么这么晚呀?”

她主动掀开盖头,又是活泼灵巧一笑,“吉利哥哥,我们喝交杯酒罢——”

中途她似乎被什么绊倒,交杯酒也摔到了新郎的胸前。

下一刻,图穷匕见。

“噗嗤!”

鲜血飞溅。

释雪生抬手握住了那一面寒刃,眉骨溅上朱红,仿若盏盏红莲开谢。

“美梦……到此为止了么?”

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梦轻轻被他擒住匕首,动弹不得,嘴里还哄着,“吉利哥哥,你攥着酒杯做什么呀,我弄洒了,再给你倒一杯啊!”

她暗骂喜鬼办事潦草,怎么办到一半就让这小秃驴醒了过来?

喜鬼仿佛听见她的心声,传音冷笑,‘若不是我老鬼机缘巧合吸取了国主夫人的灵魄,你当真以为这灵台清明的小和尚,会这么顺当坠入到咱们的梦境中吗?’

说到这里,喜鬼也有些嫌弃,‘你可比小和尚记忆里的小姑娘差多了,都给了你一见钟情,过渡了十六年还没拿下,你们魇梦一族也懈怠了吧!’

换做往常,有的当天就能跳到洞房之夜,哪里需要磨得这么久,他都织得不耐烦了。

喜鬼又催促,‘灵魄即将燃完,你不是要剖这小和尚的心吗,快快动手!我欠你姑姑一个人情,就帮着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梦轻轻被他催得心烦意乱,‘我知道了!’

她又转身去看小和尚。

他眉目秀洁,墨睫交织一片灿金烛光,那副失落又茫然的模样,让梦轻轻也不由得为之芳心一颤。她顶着这一张皮囊,梦境里的小秃驴虽说不怎么搭理她,可也没有再对她冷面,他清澈温软的猫瞳映出她的模样,有时甚至还会对她无意识笑了笑。

若没有竹马,她肯定会喜欢上他。

和尚妖女,天生一对!

可是世事都讲究先来后到,纵然她的芳心可以掰碎,分成两半,但竹马的病也等不了!这小和尚的菩提佛心还很年幼,取出来必死无疑,她也是没有办法!

她也不想那么坏,她是被逼的!

梦轻轻左右为难,又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索性她都是欠他的,死前让这个雏儿快活一会,也不算亏待他!

梦轻轻荡起盈盈眼波,对他宽衣解带,“吉利哥哥,咱们不喝酒了,咱们玩点别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身体虚弱,不适合玩,我陪你怎么样啊?”

旁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梦轻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般若从床底爬出来,刚要与这鼠妖对峙,就被小和尚紧紧箍住腰身,他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是……娘!呶呶,那是我娘!我不会认错的!”

喜鬼跟梦轻轻都吃了一惊。

“你、你们俩没入梦境?!”

般若心道,我三千年的道行,都能做千年老祖了,还能被你们糊弄,我修得是蠢货道吗?若不是小光头太想她娘,神魂传音,哀求她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她早就把梦轻轻的脸皮扒下来了,顶着她的脸,腿儿开开叉叉勾引她的小媳妇儿,真真是不要脸!

现在扒也不晚。

最见不惯这些借花献佛的玩意儿。

般若伸掌一吸,那梦轻轻就被她捏在手里。

“你要什么?你放开我!!!”

鼠妖惊声尖叫。

般若阴恻恻一笑,“你家姑姑没教过你,阴沟走多了会翻船的吗?装我的脸,挖我心肝儿的菩提,我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你一只臭老鼠,凭什么?”她的藤条钻出密刺,刺啦刺啦刮过梦轻轻的脸庞。

“啊!!!”

鼠妖面目全非,痛苦嚎起来,破口大骂。

小妖精左耳听,右耳出,甚至剖面剖得更狠。

梦轻轻痛不欲生,先是求喜鬼出手,然而喜鬼早就溜了,没有办法,她只得哀求释雪生,“小和尚,小和尚,我也不想的,是我哥哥病了,病得很严重,需要一颗心救活他,只要你给我,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你大慈大悲,一定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是不是?”

小和尚茫然片刻,又道,“不太理解。”

他也只有一颗心,要给小妖精的。

梦轻轻顿时一噎。

这个小古板!

般若一口唾沫唾她身上,“给死人当牛做马吗?你倒是真会良苦用心啊,我们使几钱银子,有的是伺候的,要你个手脚不伶俐的干什么?添堵吗?既然要的是心,你怎么不把你的剖出来救你情哥哥?再不济有你爹娘哥哥姐姐嘛,随便来一颗不难吧?”

梦轻轻艰难道,“不,不成的,他们都有一家子要养活,失去心会活不下去的……”

般若不耐烦打断她,“行了你个耗子,自己有粮不吃,专惦记别人的,不就是贪心可恶吗,给自己装什么深情凄惨呢,你说完了没,说完我就送你上路了。”

“不,不!”梦轻轻惊恐瞪大眼睛,凄厉尖叫,“你不能杀我,我,我姑姑是梦胭胭,她不会放过你的!”

“哈,你一窝偷鸡摸狗专窃天机的鼠妖,本王会怕?来一只我烤一只,来一窝我做一桌全鼠宴!”般若拎着她,丢进了他们为小和尚准备的喜字蛇棺里,小和尚似有些不忍,嘴唇动了动,仍然闭了起来,默念往生经。

若他们修为不高,今日在蛇棺里的,就是他跟妖儿了。

他若怜悯她,谁来怜悯他的妖儿?

刹那之间门,梦轻轻被漆黑小蛇淹没,发出厉鬼般的诅咒,“姑姑,姑姑,将她碎尸万段——”

般若看都不看,又将逃跑的喜鬼抓了回来,“那女的灵魄呢?”

喜鬼抖抖索索,他只是一千年的道行,勉强迈入鬼候之列,面对王级压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都,都烧完了!”

“什么意思?”

“就,就是灰飞烟灭的意思。”

释雪生本就神思恍惚,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般若气得也让喜鬼灰飞烟灭。

没用的废物,留你何用!

“释雪生!释雪生!”

“奶膘!醒醒!奶膘!”

般若费尽心思叫醒了人,却发现他很不对劲,淡青色的眼皮缠着一层微红的丝络,衬得那双少年猫瞳波光诡谲,竟有一种妖异悍戾的陌生美感。当他望向她时,全无平日里的爱惜与呵护,反而溢出一种尖锐到失控的猩红。

像是猛兽,要用最暴烈的罪行,撕碎猎物最柔嫩的腹地。

般若都看呆了。

怎么还变了个人似的?

可她确定小和尚没有被他们掉包啊。

释雪生抿了抿嘴角的甜血丝,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撑开了般若的手肘,他强忍着那海山倾覆仿佛灭顶的**,“快,快走,这床木,香气,不对劲,快离开这里……”

般若立马背他离开。

“不……我不走,我走不了……你快……快走啊!蠢货我让你自己走!想留下□□吗!”

最后一句他红着眼怒吼出声。

“啪!!!”

“谁蠢货呢!”小妖精甩他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迅速肿了半边脸,她眯着眼问他,“还吼不吼?要干也是我干你,你凶什么!”

释雪生:“……”

好像是这样的。

小和尚什么戾气都没有了,耷拉着眉眼,要哭出来,“求你,呶呶,快,快走,我撑不住了,我怕伤了你……”

那么丑陋狰狞的一面,怎么能让她看见?

“撑不住就撑不住嘛,我给你兜着。”小妖精很无所谓,“提前圆房而已,反正我给你名分,不怕的。”

小和尚:“……”

就很沮丧。

遇上这么个实诚妖儿,半点不按牌理出牌,他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

小妖精乘胜追击,把他扑在喜床边,眉开眼笑,“释雪生,那咱们圆房啦?”

跟她同样岁数的妖王,人家早就当老祖宗了,儿孙绕膝,可显摆了。这生米煮成热饭的事儿她自然也惦记很久,奈何小和尚总是推脱,要什么成亲之后,还要她写完一十万张喜帖,生怕她提起裤子不认人,哎呀,她哪里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坏小妖呢。

小和尚还想挣扎,被她连啄了几次双唇,妖儿无师自通,还把那银丝吃了下去,小和尚怎么经得住这种情网阵仗,被哄得当场晕圈,浅浅蹬了蹬腿,就没有后续了。

他别过脸,显然也是默认她的做法。

般若亲完之后,傻眼了。

下一步要怎么做来着?

她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偷窥到的场面,某一瞬间门恍然大悟,抽出自己的鹅黄色丝绦,把他双手绑住。

释雪生:“?”

纵然不懂她用意,他心潮起伏,扭着身子,也是羞耻得很,连说话也顺当了,“你,你捆我作甚,我不跑,你放开我。”

“别人都这样做的。”般若振振有辞,“咱们又没什么路数,照着办不好吗?还是你来?”

“……”

“还、还是你来罢,我手脚都软了,动不了。”小幺鸡扭扭捏捏,双臂如羽翼一抖,把脸埋进绣褥里,“……你,别看我,你是不是不行,你快点儿的!”

这可刺激到了小妖精的自尊心了。

她好歹也是个有一十万小弟的妖王,哪能轻易让这么一个小光头看扁,顿时使出浑身解数——

“……释雪生,你这衣裳我没解过,解不开,你教我。”

她扁了扁嘴,败下阵来。

可恶,衣裳也欺负她!

小幺鸡无奈极了,只得强撑起腰,用那一双被捆着的手,教她怎么解开这腰前的御仙花金带的大小扣。小妖精立即弹出一个脑袋,聚精会神地瞧,强行挽尊,“下一次,下一次我定不用你动手!”

还、还要下一次吗?

小幺鸡顿时紧张起来,他们挨得极近,圆脸儿,长睫毛,她专注的时候,不自觉微微噘唇,他偷看得失神,想起这妖儿经常舔他睫毛泪珠,竟也不禁侧过脸,双唇颤着风浪,吻到那一扇蝶衣。

般若冷不防被这尊矜持的小佛爷舔了下眼睛,蒙圈了半天,随后就是耳后软肉,颈后细骨,小将军亲临,通通丢失虎符。

她软呶呶说了一句,“你小猫啃鱼骨头呢。”

一下又一下撞着,仔细到每一处,恨不得将这一条鱼骨头的零星鱼肉都剔干净,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小佛爷被拉下了道场坛台,睁眼俱是湿漉漉的水汽,“……我,我不成的么?”

猫儿的吃相是很斯文的,他那贴合捆绑的手腕从她头顶穿过,落到后背,将她整个儿套了进来,舌尖黏住鱼骨头,慢条斯理往嘴里送,起先猫儿吃得急,被棱棱的鱼刺儿卡住喉咙,疼得他不敢乱动,他也不舍得吐出来,就用柔嫩的喉咙缓缓绞着她,沉到肠胃慢慢耐心消化。

般若坐在猫儿的腰前,漆黑小辫似蝴蝶飞舞,又急又快,惹来了一片看热闹的火金姑,落在她的雪白小臂。

她腰后痒痒的,猫儿双手捆着,那鹅黄色发带同着腕骨,时不时撞着她。

妖儿捻起一只火金姑来玩,肩头摇晃得厉害,她拿得不稳,那火金姑被她摔到细草茸茸上,昏头昏脑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闷笑一声。

毛茸茸、油青青的花苞簇拥俩人,又在瞬间门同放,盛到极致。

喜鬼的梦境早已坍塌,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他们身在一处芦花满地的寂静河岸,微热的风,漫天都是细细闪闪的火金姑。心头那座佛宫湮灭之际,猫儿急促呼叫一声呶呶,又恍若濒死的白枕鹤,头颅软软垂到般若的肩颈,抱着她的细软腰。

他汗津津贴着她,身体还没彻底与她分离开,眼窝红红湿湿,羞得好久都没有抬起头来。

这一夜过后,他们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和尚解开双手的丝绦之后,终于摘掉了那串让她觉得非常碍事的破珠子,般若再也不担心自己窝在他的大胸睡觉被扯掉叶子了!

她很欣慰。

小和尚也不穿那一袭灰扑扑的僧衣,换上了更为淡雅飘逸的水龙吟直裰,清清爽爽,宛若翠潭青峰的一枝细竹。他还揽过般若,拆了她腰间门原先系着的水浅葱丝绦,挽上了一条鲜红如桃溪的合欢带。

般若注意到,他的左手腕绕了两三圈的黑油油的发辫,她定睛一看,“这不是我的头发吗?你趁我睡了,又给我剪了?!”

她当场暴走。

“没有,没有!是之前的我藏起来,不信你瞧!”

释雪生抱住她,将手腕举到她面前,拨了拨,隐约能看到一道烫得发皱的疤,那是一个幼年雪天,她大言不惭,要娶他当媳妇儿,把人吓得够呛,栽进了炭盆里,还伤了手。般若心虚掠过这道肉疤,又瞧见那辫子一端,缀着一颗旧旧肥肥的桃核儿。

小和尚笑得极傻,“我后来打扫,找到了这一颗被你藏到佛手里的桃核了,又洗干净收起来了。”

小妖精不是很懂为什么要把她的旧头发,跟她吃过的桃核儿,串一串戴在手上,虽然小和尚的手腕白青青的,戴起来乌亮清艳,霎是好看。而在释雪生的心里,他送她合欢带,他收她的发辫手环,这就相当于交换了定情信物。

发,是结发夫妻的发,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小和尚高兴得眉飞色舞,小妖精又闭起嘴,把自己的满肚子疑惑咽了下去。

算了,他快活就成。

次日,他们欲要离开顺圣国,却被一队重甲兵截住,说他们谋害琵鹭公主,要收押听审。

“什么公主,那梦轻轻就是个老鼠精儿,你们眼儿都是当摆设的吗?我们这还是为民除害呢!”

般若首先呛声。

释雪生不想跟他们当众起冲突,拉了拉般若的手,“此事与她无关,我同你们走一趟。”小妖精是千年草木,道行非常了得,但这到底是人界,若是本体身份暴露,觊觎她的眼睛就多了。毕竟草木生灵,与天同寿,最宜入药炮制,助长修行。

释雪生平常很少让她出手,就是怕别人发现端倪,捉她去炼丹炼药。

“你拿着这个,去找大师伯,他也在十六国附近,他知道怎么做的。”

释雪生给她一把木鱼小锤,随后就被重甲兵带走。

小妖精转头就抓来了那个眼熟的大光头,凶得很,“大光头,救他!否则我杀光你全家!”

大光头很懵,他正吃着斋饭呢,这小姑娘就破了个窟窿,从天而降,抓着他的衣领就跟提小鸡似的,一路提到了顺圣国。

“我没全家!你倒是说要救谁啊!”

大光头深深无奈。

“救我媳妇儿!”小妖精直言无讳,扔过去一把小锤子,“喏,给你!”

大师伯愣了愣。

“这,这是雪生的木鱼小锤,你,媳妇儿?”

“怎么,我都一把年纪了,不能有个传宗接代的媳妇儿吗?快救释雪生,万一他流产了,我拿你是问!”般若比他气势更甚地反驳回去,他们都圆房了,根据妖精一次就中的好运道,说不定小和尚肚子里都揣了一只呢,她可不能让她的崽崽蹲大牢!

大师伯:“???”

如此奇闻,惊动净宗上下,释雪生的师父智心法师当场认祖父,激动得撕衣长嚎,泪洒日月。

“好好好,我琴家有后了!”

众僧:“???!!!”

原来智心法师出家前,曾经任职太上皇。

好家伙,您老藏得挺深的啊。

智心法师立刻冲进王宫捞人,反被国师挡了回去,皮笑肉不笑道,“这小僧胆大包天,违反丛林戒律,蓄意谋害公主,我顺圣国决不轻饶!”

智心法师声音洪亮,“国师,此事定有误会,我徒儿从不滥杀无辜百姓,你家公主肯定有古怪!”

此时,一道妖娆人影走出殿外,众僧怒目而视。

这女人他们并不陌生,正是陷害他们小师叔的魇梦妖,没想到她竟然摇身一变,做了顺圣国主最宠爱的妃子!

梦胭胭眼波流转,目光落在了众多光头当中的一名姣美少女,“就是你,哄骗了那小和尚,害得我琵鹭公主尸骨无存?那小和尚可什么都说了,说一切都是他做的,甘愿为你承担一切罪责。看在他的一片赤心上,我便只诛首恶,你们回去吧!”

场面话她说得滴水不漏,至于一个小姑娘,她回头便收拾了,不是谁都能惹他们魇梦一族的。

般若可不买账,“杀了个小的,又来了个老的,姑奶奶今天是捅了你们鼠窝吗!”

“你——”

梦胭胭胸脯起伏,她修行到一定地步,便是恼火也是风情万种的模样,她平复心绪,弯着笑眼,“诸位,你们可都听见了,公主是他们杀的,逃脱不得罪责。”

“一只老鼠,宰就宰了,要你多事?”

般若不怕她的任何激将法,她脾气暴躁,不耐烦跟这群虚伪面孔周旋,冷冷一笑,“听好了,老鼠精,我不管你顺圣国干的什么龌蹉勾当,也不管你这一窝老鼠想要怎样谋划,把我的奶膘交出来,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比起其他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妖王,般若安分守己得令人发指,人间门的规矩她也乖乖巧巧守着,不是她怕,是她嫌麻烦。

“还有你,老鼠精,真以为披一层妃子的皮,姑奶奶就不敢扒你的了?”

梦胭胭怒极反笑,抚掌唤出一队禁军,意味深长,“来者是客,你们陪她玩玩,不拘长短,务必要让她尽兴。”

净宗众僧神色警觉,把般若护在中心,反被她推开。

“大光头,你们去找小光头,我先灭了这老妖!”

般若最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嚣张了,不就是公主妃子吗,靠着君王父兄的庇佑,有什么好横的,让你一夜变穷光蛋讨饭去!

大师伯拦住她,苦口婆心,“不要冲动,人家群殴,你很吃亏的啊!”

小妖精白了他眼,“我像是那么不聪明的?我当然也要群殴啊!放心,我山里来的,帮手多得很!”

大师伯暗道,原来小雪生讨了个山里的小媳妇儿,难怪傻里傻气的,那张小圆脸看着就不精明。

话落,这山里小媳妇满脸肉痛,咬破手指头,鲜血往眉心一点。

“山河在我,开!”

刹那,日月无光,飞沙走石,万里穹顶宛若浓墨浸开,镇下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而那山上,密密麻麻都是妖兵妖将,旌旗猎猎,遮天蔽日。

“大王俺们来了!!!”

大师伯瞠目结舌。

兜里随时都揣了十万大山?

山里的小媳妇,家底好、好像还挺厚?

般若说的是群殴,那就是群殴,半点都不含糊,一十万小弟只是向她纳头叩拜的,依附她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实际上她的邻居也很多,比如妖皇妖帝,都很乐意帮她一个小忙。这就是般若不愿意打架的原因了,她一趟下来得欠多少妖情,很不好还的!

顺圣国师哪能料到,他们本以为抓的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小和尚,至多也是被一个小宗门闹一闹,再赔偿了事,可眼前的事态远远超出了掌控!

“娘娘,这可——”

国师还未说完,梦胭胭裙摆一敛,转身就跑。

“噗嗤!”

般若挑起一杆长枪,直接洞穿这位姑姑的胸口,她是雌株为主,梦胭胭那些无往不利的蛊惑手段根本派不上用场,而且她又是妖精,那些道德仁义或许能让君子止步,却压不住她的滔天魔海,“说,你把人关哪里了!”

梦胭胭脸色青白恐惧,断断续续地说,“在,在方丘坛——”

方丘坛,祭地神。

顺圣国主叩拜之后,从坛台环绕的水泉里舀起一小杯。

饮第一口,白发化作青丝。

饮第一口,老皮褪做新颜。

饮第三口,雄虎狰狞抬头。

顺圣国主雄风一振,兴奋得满脸发红,“好!好!好!这菩提心血果真有长生之用!冥妖大人没有欺骗吾等!”

其余国主见此情形,同样争先恐后地舀起血泉。

三口落肚,一群鹤发鸡皮的老头子们顿时变做风华正茂的少年。

他们重回年少,精力充沛,脑子也活泛起来,微微有些后怕,“顺圣国主,七大丛林突然失去这么多佛家弟子,会不会怀疑我们?”

他们的目光刻意避开了惨烈的祭坛。

或年老,或壮年,僧人们皆是坦露腰腹,胸前开了拳头般大小的血洞,他们有的死不瞑目,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死在忠心信徒手上,也有的苟延残喘,嘶声骂他们猪狗不如,竟宰杀同族,很快这活的部分也被割了喉。

僧人们修的金刚身,却抵不住冬心庵的鱼龙寂照塔,覆盖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祭坛一片死寂,余下很轻微的摩擦声响。

众人一看。

又是那小和尚。

他是前日捉进来的,模样俊俏,年纪也幼,一脸固执解释顺圣国的公主是一只祸害四方的鼠妖,甚至觊觎他的佛心,殊不知顺圣国干的就是这样的勾当。

当鱼龙寂照塔镇压下来,茫然无措的小和尚被人压住手脚,取了那一颗年幼的佛心,旁人都是青金色,唯有他澄金纯粹,刚放上祭坛,就做了祭坛的主心,让这一次的长生祭格外醇厚绵长。小和尚浑身打着颤儿,冷汗直流,他竟也不哭,而是用一双浅色猫瞳悲悯看着他们。

“你们……这样做……会死的……她来了会死很多人的……”

众人觉得稀奇无比。

他们竟然被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小沙弥同情了?

有的百无聊赖,逗弄小和尚,“小法师,她是谁啊,该不会是你养在外头的小娘子吧?你死了,她还能让我们给你陪葬?”

“哈哈,不是吧,这么厉害,我们怕极了!”

从者假惺惺道,“小法师,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们修道修佛修长生,我们普通人却只能眼睁睁等死,反正你佛也是救济世人,不如舍了这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