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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美人图

怡亲王盯着面前的地图, 看到上面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两个字,不由得陷入疑惑。

他抬头看看皇上,问道:“皇上, 这是……”

“前些日子派你去寻新陵选址,朕瞧过了,易县那处不错,帝陵就建在那里。”皇上说道。

“臣弟明白, 那这一处是作何用?”怡亲王指着地图上另一处,紧靠孝陵景陵,上书一个“后”字。

“此处便建后陵及妃陵,你觉得如何?”皇上神色淡然, 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惊世震俗。

怡亲王有点懵, 仔细把皇上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想, 才明白过来, 皇上这是要将帝陵和后陵分开, 不仅如此, 妃陵也要紧挨着后陵,可这样一来, 皇上那边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吗?

“皇上,恕臣弟直言, 此举不妥。”怡亲王将自己的顾虑细细说出,万万没有让皇上一人在帝陵孤零零的道理。

皇上瞥他一眼,眸中意味晦暗不明,像是在怀疑怡亲王的心智,他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贵妃自会与朕葬在一处, 同在帝陵。”

怡亲王愕然, 复又很快收敛好惊讶的表情,圣意不可违,况且这还只是皇上的身后事,不是什么影响民生的大事,他只管听着就好。

“臣弟知道了,皇上放心,臣弟会将此事办妥,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怡亲王颔首道。

他办事,皇上向来是放心的,但还是嘱托了一句:“那些杂事就交给下面人来办,你腿疾稍愈,切不可劳累了。”

怡亲王连连应声,感激皇上的挂念。

皇上派苏培盛将怡亲王送出御驾,苏培盛自是恭恭敬敬地给怡亲王引路。

怡亲王临出了御驾,估摸着皇上看不到自己这边,朝苏培盛问了一句:“苏公公,你侍奉皇上已久,可否告知本王,皇上今日为何要提及此事?”

这句话就是在旁敲侧击地揣摩圣意了。怡亲王素来谨慎小心,从不多问,只是今日皇上这安排实在是古怪,他必须得弄清楚。否则将来修建陵墓,这里头的装饰,外面的规格,都是要靠他拿主意的,若是不清楚皇上的用意,那他这活儿就办不好了。

苏培盛笑笑,并未想过要瞒着怡亲王。皇上派他来送,或许就是存了让他给怡亲王透口风的心思。

“王爷莫急,皇上的意思哪是奴才能看透的,只是奴才长久在皇上面前伺候,有些事儿难免听了一嘴。奴才旁的不清楚,只这后陵一项,王爷大可不必费太多心思,着工匠按规制建好即可,而且这事宜早不宜迟,奴才估摸着,想必不久之后就能用到了。”苏培盛笑着弓腰一拜,就和怡亲王告辞了。

怡亲王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苏培盛方才那最后一句话,心里不由得打鼓。

听苏公公这意思,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已有不睦,不然怎么会将帝陵和后陵分开呢?不仅如此,皇后娘娘的身体怕是也不太好了……

苏培盛说后陵不久之后就能用到,不就是说皇后即将薨逝吗?怡亲王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忙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扫清。

他只要清楚怎么办差即可,其他的事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怡亲王恢复来时那稳重镇定的神情,折身往回走。

热河行宫已修建多年,尤绾上回来的时候,这行宫尚有不完善之处,如今已经向周围扩建许多,行宫各苑也更为古朴精美。

皇上每日都在澹泊敬诚殿处理政务接见朝臣,尤绾便住在离这正殿最近的烟波致爽。

烟波致爽因“四围秀岭,十里澄湖,致有爽气”而得此名,这座院落环境清幽,四面古松参天,十分素雅清净。

几个阿哥们们住进了正殿另一边的万壑松风,此处地处高岗,前临清池,仿照南方园林的样式,其间散落着错落有致风格多变的小型宫殿,正适合几个孩子分开居住,再每日按时同去读书。

但来了行宫,哪还有人能静下心来学习,皇上也不比在宫中严苛,往往能给孩子们放半日假,让他们跟着大人们出去参加木兰秋围。

元哥儿他们已经能够自己骑着马打猎,瑞哥儿和欢哥儿年纪还小,偏偏也都不愿意闲着,跟着叔叔们出去跑。

欢哥儿如今的个头,踮起脚来都摸不着马腹,还每日坐在十六爷的马背上,扬着小鞭子,嘴里吼吼哈哈地喊,看起来比哥哥们都要威风。

宜尔哈的骑射工夫还跟不上他们,现下也一改往日懒散的做派,让师傅好好教她,争取赶上一次行围。

尤绾懒得去马场晒太阳,热河行宫里景致颇多,如今已有四五十之数,周围还有许多寺庙皇庄,她每日逛一两个,等到回紫禁城的时候,还不一定能逛的完。

她如今就是每日和裕嫔她们喝喝茶看看景,行宫里的一应事务有内务府统管,她只问些要紧事,天天轻松极了。

就在木兰秋狝进行到一半时,京中突然传来皇后病重的消息。

皇后患病已有好几年,但太医院从没像这回这般着急过,派人快马加鞭赶到热河来,向皇上禀告皇后的病情。

尤绾那时正在澹泊敬诚殿旁边的四知书屋随驾,皇上一时兴起,要给她画像,尤绾拗不过,只好拿了一把团扇在窗户底下摆姿势。

待听到来人禀报,她惊讶得手里的扇子都掉了。

皇上没有半点惊愕的表情,仿佛皇后病重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似的,反而倒是不悦地看了尤绾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她把团扇弄掉了。

尤绾更为不悦地回瞪,皇上轻咳两声低头继续作画。

那跪在地砖中央传信的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皇上一点都不着急,他也不敢乱动,只能匍匐跪地,静待皇上施令。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皇上才终于停下了笔,抬眸去问那地上的人:“太医院怎么说?”

那奴才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医院方院判一直亲自掌管皇后娘娘的脉案,每三日一回的平安脉,也是方院判去诊的。方院判说皇后娘娘的病情在两月前也有好转,但近半月不知为何,突然加重,太医院前前后后施了许多方子,都无济于事。再这般下去,恐皇后娘娘的凤体……”

这奴才不敢再说了,皇上只吩咐他退下,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待人走后,尤绾走至皇上身边,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皇上,她拿扇子戳了戳皇上的肩,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自然是皇后的病情,”尤绾笃定道,“快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皇上扬扬眉,顾左右而言其他,拿着才画好的美人图递到尤绾面前:“你看看,像不像你?”

尤绾见他故意不答,才懒得去看那画,撇开眼睛嘴里直道:“不像不像,我才没那么丑。”

皇上轻笑一声,将她牵到桌前:“你且看一眼,我就告诉你。”

尤绾迅速朝那美人图扫了一眼,连上面画的是什么都没看清,就催促皇上道:“快说快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这般心急,皇上只能好笑地摇摇头,将画收好放到一边,和尤绾尽数说了皇后之前的谋划和行动,并将自己派人将香料放进景仁宫的事情一一道来。

尤绾刚听了个开头,心里便气得不打一处来。原来在她没留意的时候,皇后已经想过要害元哥儿。那香料害人于无形,这样的隐私手段,元哥儿一个孩子如何应付得来。

皇上见她脸都白了,忙将人拥进怀里安抚,轻声道:“莫怕,我早已处理妥当,咱们元哥儿身边定然是干干净净的。”

“我就是后怕,皇后那边已经有了四阿哥,她联合宗室,勾连朝臣还不知足,居然还要夺元哥儿的性命!”尤绾气得眼眶都红了,恨不得立即跑回紫禁城去,给皇后一个教训。

皇上拍拍她的肩,声音放缓了些:“她做下这样的事,朕却暂时不能废了她。如今废后,朝中大臣定会上书求朕再立一位皇后,朕不愿见到这样的局面,只能暂时留着她的后位。”

尤绾闻言愣了愣,她满心只想到要让皇后得到惩罚,但不曾料到皇上竟连废后都想到了。她是汉军旗,又是包衣出身,若皇后被废,这后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尤绾还真没想过这一遭。

“我明白的,皇后如今已经自食恶果,但我想她做过的事不止这一回,你还得再派人查查。”尤绾说道。

皇后病重,无法庇佑她身边的人,这时候最能查清往日皇后做过什么。

皇上颔首,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正当两人商论此事时,外门突然传来苏培盛的禀报声:“启禀皇上、贵妃娘娘,熹嫔求见。”

“熹嫔?她来做什么?”尤绾诧异道。

后宫这些嫔妃,是极少会到澹泊敬诚殿来的,因为尽管她们来了,也见不到皇上。

皇上闻言皱了眉,嘴唇微抿。

只听得苏培盛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熹嫔娘娘是听闻皇后娘娘病重,忧心皇后娘娘病情,特来请求回京侍疾。”

尤绾听了冷声道:“她倒是消息灵通。”

太医院这边才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