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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Chapter 182

贫民窟旁边的空地上, 那几辆奇怪的房车已经搬离,一栋简单却不简陋的小屋子在这块空地上拔地而起,一晚的功夫, 这屋子就挂上了招牌,甚至刷上了油漆,好像它不是一夜间突然出现,而是一直存在。

女人从铁皮屋里出来, 她疲惫的揉着肩膀,准备去换一点水和食物, 吃过之后再去休息。

她刚走出去, 就发现平时这个时间安静无比的贫民窟里传来了奇怪的喧闹声。

白天贫民窟的人即便不睡觉也不怎么说话——说话行动都要耗费体力, 他们宁愿躺在地上, 尽可能的让体力不要流失得太快。

女人晃晃悠悠地朝着前方的人群走过去。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而不是躺平了睡觉, 实在是贫民窟里的奇观。

“我看到了!他们搬了吃的进去!”状似年迈的老人顶着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站在人群中间, 手舞足蹈地地说, “肯定有吃的!”

老人看起来像是七老八十,但女人知道,这个“老人”其实还不足四十岁。

只是贫民窟里的人连活过二十五的都少,过了三十, 就算古来稀了。

女人甚至有些惊奇, 贫民窟原来有这么多人吗?

她是被赵庆手下的人从别的基地抢来的, 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四岁,后来流落到了贫民窟,比起大多数被抢来的人,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 至少没有被剖开了卖器|官。

有些大基地依旧有医疗条件, 但也只供上层的大人物们享用。

各个基地的大人物,只要拿得出钱,都能在身体器官有问题的时候过去换。

前面的人挤挤攘攘,一群只剩排骨的人骨头挨着骨头,叫唤着让身边的人离远点,骨头把自己硌疼了。

“附近的人说是昨晚上建起来的。”前面有人声音很小的讨论着,“特别开,木头搭的,看不出来吧?我还以为是水泥建的,应该不是房子?谁会在这儿建房子?”

“不知道是什么。”

“这样的房子不该建在这儿吧?”

女人也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被人们挡住的地方看去——但隔得太远了,她又太矮,根本看不见人们嘴里的房子。

吃不饱肚子,营养不足,女人的身高只有不到一米五,头发也和老人一样稀疏,只是还没有秃。

她身材娇小,像只剩下一把贴着皮的骨头,下巴尖得似乎能戳穿自己的胸口,视力也不好,哪怕人走到了面前,她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仗着自己矮小,女人钻进了人群中,随着人群拥挤慢慢朝前挪动着。

她挪得满头是汗,快要筋疲力竭的倒下的时候,终于被身后的人一推,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看到了那栋奇怪的房子。

她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

眼前的房子超出了她的想象,光洁平整的墙面,刷上了一层白漆,屋顶和房子浑然一体,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只有三层台阶上的玻璃门让人能分清这房子前后。

阳光落在这房子上,让这房子像是在发光。

有这样的房子在旁边,更显得贫民窟逼仄肮脏。

“有人出来了!”有人尖声喊道。

女人朝那人看过去。

那是个杵着拐杖的男人,他的身材和她一样瘦弱,这样的男人在贫民窟也不少,因为天生或后天的原因,他们当不了打手,长得丑的,或许能在贫民窟干干卖力气的活,但稍微长得好看的,也逃不开卖身的命。

但他们收费比女人低,更容易被殴打,遇到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所以多数不是杵着拐杖就是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女人认得这个男人,他和她是同一个基地出来的,对方当时在地下种植场工作,虽然瘦弱,但也能混口饭吃,听说在被抢来之前还存了点东西,准备结婚了。

看了一眼后女人转过了头。

她不愿意回忆过去的事,那会显得现在的生活更加不堪。

可又不敢,不愿意去死,于是只能努力忘记过去。

女人眯着眼睛看向那栋屋子,果然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个女人,年纪不大,可能还没有二十岁。

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一条牛仔短裤,两条细长的腿却并不像枯柴一样瘦骨伶仃,能让人看到她的骨头与皮之间有肉,还是不少的肉。

她的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算不上漂亮,但因为健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她是“美”的。

从她出来那一刻开始,贫民窟的人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望着这个女人,像是忘了一个雕塑,一种可望不可即的生存状态。

草儿还是第一次承担起开业宣讲的责任,她有些激动,但还记得自己前两天背的稿子。

她清了清嗓子,拿起了喇叭,拿起喇叭的瞬间又有些想跑厕所,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干这个工作,决不能丢脸,让仙人觉得她无能,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冲眼前的人们喊道“都静一静,安静一下。”

本来就静寂无声的人们此时更安静了。

草儿“……”

他们好像在她说之前就安静了。

哎,不管了。

草儿拿着喇叭继续说“你们都看到了,招牌已经挂上了,在我身后的就是隆盛超市。”

虽然小了点,但仙人说了,超市不会直接搬过来,只能就地建起这个小超市。

“你们知道超市什么吗?知道的把手举起来!”草儿喊道。

贫民窟的人们互相看看,都没有举手。

“超市就是超级市场的意思,市场你们总知道吧?”

这下有人举手了。

草儿松了口气,继续说“我们超市现在还不大,只卖食物和日用品。”

“你们手里有用不上的东西都能过来估价,支持以物换物。”

“食物的种类也不少,有面包,也有挂面和泡面,价格也很实惠,不过现在空间有限,所以人多的时候你们要自觉排队,不排队的人我们会赶出去。”

“从现在开始就正式开业了。”草儿,“你们现在可以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换的东西。”

“每天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草儿,“你们量力而行,别囤太多,我们超市起码两年都会在这儿。”

但草儿想象中的抢购大潮没有到来。

她结束了宣讲,可即便等到中午,都没人过来。

聚集在超市门口的人群也在半小时内相继散去,继续去过他们日复一日,枯燥痛苦的生活。

草儿甚至看到有人直接睡在路边,侧躺蜷缩着,努力避免被阳光直射到脸上,而这些人几乎没有衣服穿,甚至一条完整的内裤都没有。

“我有点难受。”草儿对武岩说,“武哥,我心里难受。”

她以为自己逃过难,已经见识过了人间至苦,可看到这些衣不蔽体,在这样的烈日下被烘烤着的,已经放弃全部希望的人,依旧难受。

她甚至觉得他们比自己更惨,好歹最开始逃难的时候她是和家人一起的!

好歹到最后,她身边还有亲娘。

但这些人都孤零零一个,艰难的活着,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好像活着只是本能。

武岩心里也不好受,他们过了好多年不愁吃喝的日子,见过那么多小世界,于是心里贫瘠的土地上有了绿洲,同情心也越来越泛滥,换做从前,除了自己和家人,管别人去不去死。

“怎么就没人愿意进来呢。”草儿望着那些铁皮屋。

睡在路边的人换不起东西就算了,怎么住在铁皮屋里的人也不过来呢?

武岩想了想,想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这种地方不是他们能来的吧?”

草儿这才明白,她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以前赶集,我也不敢去那些大的粮铺,那不是我们这些佃户去得起的地方。”

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那些粮铺里的粮食卖多少钱,只知道他们肯定去不起。

那都是城里人能进的地方。

“再等等吧。”武岩说,“要是今天一直没人来,明天就让那个女人去劝劝。”

草儿“她看起来好多了,能走动了,就是要戴面具。”

女人瞎了一只眼睛,也毁了容,她害怕自己的脸,也害怕吓到别人,于是邹鸣给了她一张能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让她起码能走出房间。

从她能下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吃的好了,睡的好了,除了脸以外,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得,草儿说“上次我带她看小品的时候她还笑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

草儿“仙人说得给她找个活干,不然不干活就容易东想西想,会钻牛角尖。”

武岩点点头“大梁朝那些哭天喊地的不都是文人吗?不愁吃喝,又没有地方施展抱负,就容易、容易嗯……抑郁!是这个词吧?”

草儿“对,就是这个词,仙人上回说过哩!”

他们现在都还带着一点乡音,草儿小声说“仙人还说这不是无病呻吟,这是人的、人的需求,最基本的是生理需求,就是能不能吃饱肚子啥的,每个阶段的需求都不一样。”

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让女人去劝了,毕竟是从贫民窟出来的,又不像邹鸣是个孩子,应该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吧?

·

空荡的客厅里,一切可能绊脚磕碰的家具都被搬来,女人扶着墙边临时安装的扶手,艰难的一步步挪动着,但比起最开始的几天,现在她能走上一圈再停下来歇歇了。

醒来到现在,女人还是没完全从震惊中抽|身出来,有时候她甚至会扇自己耳光,或是去掐自己的大腿,把自己的腿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知道下了不少力气。

还是被同住的陈舒发现后骂了一顿才终于没有再继续下去。

她住在凉爽的屋子里,那么大!

还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有床和窗户,床边摆着小桌和懒人沙发,床头柜上有一盏不伤眼的灯,她每天除了吃就是锻炼,然后睡觉。

偶尔她晚上惊醒,只要看到床头一直开着的灯,就能平静下来。

但她不敢和这里的人说话,唯恐自己说错一句就会被赶出去。

这段时间她也终于知道,她能来到这里,能被救,是因为那个男孩。

女人不太理解——她不觉得自己对那个男孩有多好,他们只能算是合作关系。

虽然她想过让男孩来当她的儿子,但男孩没答应。

她不明白,于是越发的小心翼翼。

之前她稍微好了一点,还暗示这个房子唯一的男人可以碰自己。

然后又被义正言辞的呵斥了一顿。

这让她更小心了。

她不知道怎么付自己的诊金和租金,她一无所有,只有这个身体还算有一点价值,但对方也不要。

她什么都没有,就算对方因为男孩救了她,收留了她,之后也肯定会把她赶出去的!

没人愿意养一个吃白饭的人。

女人心神不宁,她走完两圈,终于坐到了椅子上。

她恍惚的看着陈舒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今晚的饭菜。

有荤有素,只是主食还是粥。

“不错啊,今天走了多少圈?”陈舒把菜放到桌子上。

这个房子里住了三个女人和一个周远鹤。

等女人身体完全好了,周远鹤就要搬到男人的房子里去了。

毕竟这里不是这里的地盘,就没有再以家庭为单位。

还有些这里住不下的人回去了超市,他们还是更愿意待在熟悉的地方,毕竟超市那里有员工宿舍,不过回去的都是老弱病残,留下来反而会拖后腿的那种。

女人连忙说“十八圈。”

陈舒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到餐桌边,陈舒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照这样下去,说不定这个月结束你就能自由活动了。”

听到“自由”两个字,女人立刻抓住了陈舒要收回去的那只手,她紧张地说“我、我能干活,干什么都行,有口饭吃就行,不住这里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有水有吃的,让她做什么都行。

“放心吧。”陈舒已经不知道安抚了多少次,很自然地说“等你好了肯定要给你安排工作,你现在走路都费劲,养好了再说。”

可女人还是惴惴不安,她羡慕的看着陈舒。

这么高,这么壮,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吃好喝好养出来的。

在这里,身体好就是资本,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资本。

陈舒发现女人这几天吃饭的样子斯文了很多——最开始的时候女人吃饭不是吃,是往自己倒,根本不咀嚼,好几次周远鹤不在,陈舒因为同情让她多吃了一点,结果女人吃吐了。

吐到地上,一边打自己耳光,一边哭着想吐出来的食物再吃回去。

看得陈舒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近吃饭,女人起码会嚼两下,虽然也只是做样子的嚼两样,但起码不会让陈舒觉得她要把自己噎死。

吃完了饭,陈舒让女人陪自己看电视。

只是看了不到半小时,陈舒的对讲机就响了,她拿着对讲机去了卫生间。

等她再次出来,女人立刻看向她。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觉得他们谈话的内容肯定和自己有关。

“你别紧张。”陈舒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她微笑着,尽可能温柔地说,“有件事需要你去办,除了你,我们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女人连忙说“我能办,我一定能。”

陈舒“是这样的,我们的超市开业了,之前跟你说过超市的意思,我就不再说一遍了。”

“今早就开业了,只是一直没有顾客,没人愿意进去买东西。”

“你要是在贫民窟有熟悉的人,明天白天我陪你过去,你去劝劝。”

女人小声说“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东西能拿去换。”

陈舒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