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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Chapter 70

“一条腿粉碎性骨折, 一条腿轻微骨折,肋骨断了四根,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我看有点悬, 这只手也断了, 实在不行得截肢。”

周远鹤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断掉的肋骨再差一点就能刺破他的脾脏,都等不到你们去救他。”

“而且不全是摔伤,他的肩膀和后背有被撕咬的痕迹, 对比伤口应该是狗咬的, 应该是猎犬。”

叶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命真硬。”

这种受伤程度,能活下来绝对是老天保佑, 属于天命之子。

救人的时候叶舟也朝悬崖上方看了一眼, 除了山壁就是天空,根本看不到上下的路, 要么有他们没找到的小路, 要么只能顺着悬崖下的河流往上游走。

当然, 最简单到达悬崖的方法就是从上面直接跳下来。

不保证能活着到达。

“他脊椎已经变形了,驼背是后天的。”周远鹤也很少见到被折磨成这样的人——他简直已经不像是个人了,周远鹤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怒火, “他不仅手掌, 膝盖手肘都有茧, 他要一直弯着腰做事,还需要爬行。”

什么人需要爬行?看他的穿着,这里也不像是已经进入工业时代的样子。

没有狭窄的管道需要操作, 身体又变成这副模样, 很难不让人想到人对人的折磨。

周远鹤皱着眉:“他需要休养, 不能住人多的地方, 没办法睡仓库。”

叶舟:“……在外面给他搭个帐篷?”

周远鹤:“还有别的办法吗?”

叶舟想了想:“我去看看系统吧,说不定有什么高科技的简易房屋之类的,来个哆啦a梦里的树屋也行啊。”

周远鹤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叶舟说:“抱歉啊老板,刚刚我态度不好,不是冲你。”

这个叶舟倒是想得开,他摆摆手:“你是医生,正常。”

叶舟也没耽搁,他总觉得这个红发男人下一秒就会嗝屁,生命垂危,比玻璃还脆弱,因为跟周远鹤说完话就回到休息室翻看系统商城。

这次位面跳跃后叶舟到现在为止还没看过商城。

从大梁朝跳到落阳基地后,系统里多了不少东西,这次估计也会多一些。

叶舟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去。

他没有找到哆啦a梦里的那种气球屋和树屋,但找到了一种简便房屋。

像帐篷,但比帐篷使用的材料更好。

它是充气式的,不过使用的材料很有韧性,看简介是针戳不破,就算戳破了,只要损伤不大,材料会自动挤压聚合,不会漏气。

叶舟看完简介就觉得这东西不错,防风防雨,还有电源接口,地面和墙面的材料都能绝缘,“帐篷”通了电也不用担心漏电后整个帐篷都遭殃。

“可以接超市的电源,等于跟超市里的房间没有两样,还能装空调。”叶舟想了想,“但是装空调太麻烦了,不如放个冷暖风机,放在地上就能用,就是比空调耗电一点。”

但他现在挣得挺多,也不吝啬电费——更何况也没人找他收钱。

叶舟不知道超市的能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是从他原本的位面?

也可能是系统给的?

虽然不知道去哪儿缴费,但应该不是免费的,如果是系统能源,那系统肯定不会让他占便宜。

“对了,这种帐篷说不定能当员工宿舍。”叶舟突然说,“就是有点占地方,都是单层,也不能往上加。”

“但挺方便的,价格也不贵。”

一顶这样的帐篷两万多,隔音隔热,防风防雨,还能通电,两万实在等于白捡。

虽然使用年限最多五年,可哪怕租房子,租个单间,两万多租五年也算划得来了。

叶舟:“现在下单估计两个小时以后送到。”

以前超市扫码收款,东西都要过一段时间才消失,现在则是一扫就立刻消失。

在系统里买东西,前一天下单,第二天晚上才到,现在过两三个消失就能直接出现在仓库里。

仓库有了作用,员工再住仓库就显得麻烦了。

更何况员工嘴上不说,不提诉求,但心底肯定都是像有隐私的。

尤其是几对夫妻——总是没有夫妻生活,就连拌嘴吵架都不方便。

孩子也有七八岁,总跟父母睡一张床上也不是回事。

“说不定以后能建真正的员工宿舍。”叶舟“啧”了一声,“其实现在这个帐篷也不错,就是里面没有洗手间,虽然能通电但不能通水通气,不过住人也够了,上厕所和洗漱还是要回超市来。”

叶舟觉得自己有些贪得无厌,之前在落阳的时候觉得有员工宿舍就不错了,至于宿舍是什么样,什么形式,那倒是都不太重要。

现在有了,他就开始得陇望蜀,想要更好的。

床和桌椅倒是不用在系统里买,超市就有,不过都是可折叠的便宜货,他这里个超市毕竟不是商场,没有高端家具,但这些现有的也够用了。

“等这个送到了,我看看质量和用起来的感觉,可以的话就以家庭为单位订购。”叶舟冲邹鸣说,“到时候你也能自己住个房间了。”

叶舟还是更愿意独自居住。

和邹鸣住在一个房间,都没法裸|奔,甚至只穿条内裤都不行。

邹鸣倒是没表现出高兴的模样来,他平静的点点头,好像对叶舟的决定没有感觉。

“明天我们组织几个人,顺流往上看看,摸一摸这边的地形。”叶舟,“正好可以用无人机,之前在大梁朝我忘了还有无人机这东西,只能靠双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几天是怎么坚持住的,每天为了探路早出晚归,明明不会画地图,还要强迫自己画。

“看这个人什么时候醒吧。”

叶舟看了眼医务室的方向,“希望他能撑过去。”

虽然他不认识这个人,却依旧不想看一条生命在他眼前逝去。

·

风吹草低,凯恩又回到了庄园的草地上,他穿着一件小马甲和短裤,踩着一双小牛皮靴,戴着丝绸镶边的帽子,跟兄弟们在草地上打闹。

他们经常比赛跑马,输了的人要学狗叫,凯恩总是输,但他也总是不服气。

有时候天阳落山,他都会悄悄的跑马,他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赢,然后再也不学狗叫,兄弟姐妹们都要夸他,父母也要因此更爱他。

那天,他照样输了,可还没等他一脸不忿的学狗叫,一群骑着马的士兵就从庄园大门跑了进来,他们全都佩剑,杀了试图阻拦他们的老管家。

凯恩的大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得朝山上跑去。

——他死在了士兵的佩剑下。

直到成为奴隶,凯恩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父母究竟犯了什么罪,从他被士兵抓住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肯家的人。

他变成了奴隶中的一员,总是风餐露宿,即便是在屋子里睡,也跟畜生一样紧挨着别人。

最开始他总是会梦到以前的日子。

但时间越来越久,有时候他都觉得曾经的日子只是他奴隶生涯中的一场梦。

奴隶主经常会拿他们取乐,让他们驮着人爬行,像狗一样舔食地上的食物残渣。

如果奴隶中有长得好看的男女,也会被带走。

运气好的第二天就会回来,他们奴隶的身份注定他们连奴隶主的情人都成为不了,只是对方打发时间的工具。

但如果运气不好,那么其他奴隶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最多就是很久以后听主人提到那块墓地多了具没有名字的尸体。

凯恩也尝试过讨好主人,可一旦他这么做了,比他先来的奴隶就会欺负他们,他们会在干活前把他关起来,绑起来,然后告诉管事他在偷懒。

而管事根本不会听他解释,他只会得到一顿毒打。

他的背之所以会驼,是因为他的主人在街边看到了一个天生驼背的乞丐,那样的人连当奴隶都没人要,毕竟还得给奴隶一口粮食。

主人好奇这样的驼背究竟是怎么造成的,于是派人去问乞丐,问他是生来驼背还是长大后驼背,乞丐说是长大后驼的背,因为总弓着腰求人施舍,时间长了就直不起来了。

主人于是好奇起来,乞丐用了十几年才成为驼背,那能不能有一种办法,可以叫人用一年甚至几个月时间成为驼背呢?

然后被欺负的凯恩就被挑中了,他不被允许直起腰,也不被允许坐着吃饭,他必须时时刻刻驼着背,睡觉都必须蜷缩起来,驼到再也直不起来为止。

偶尔他还会被殴打——因为驼背的背上总有一个包,管事的认为这样的包大约可以靠殴打打出来。

慢慢的,凯恩习惯了驼背,偶尔找机会把背打直以后反而觉得痛苦。

但凯恩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背,也不在意会不会成为驼背,他只希望成为驼背以后,主人能多给他一些食物,哪怕是一个黑面包都行——半个也可以。

只是当他真的变成了驼背,让他站直成了种奢望以后,主人早就把他抛到了脑后。

没有黑面包,也没有主人的另眼相待,他连主人嘴边取乐的玩意都当不了。

奴隶们一无所有,他们只能不断奉献牺牲,不断阉割自己的精神,残害自己的身体来得到主人的喜爱,因为这是他们唯一可能改变自身境地的机会。

哪怕是奴隶,也要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目标。

这个目标在多数时候,都只能是讨好主人。

凯恩记得自己以前跟兄弟们聊起过,他们都认为奴隶是有奴性的——他们生来就拿不了任何主意,愚蠢又悲哀,脑子像被虫蛀空了的木头,不让他们干活,他们就一无是处。

对世界,对国家没有半点贡献。

而他们又是那样低贱,没有思想,不会质疑,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奴隶之间还会互相残杀,品行如此低劣,只能是奴隶,当不了人。

然而当自己也成了奴隶,凯恩才意识到奴性究竟是什么。

当反抗不了的时候,顺从就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人都不想死,人都怕死。

他们食不饱腹,每天除了下一顿吃什么以外,什么都没法想。

他没有力气,脑子总是晕晕乎乎的。

反抗?连走路都要用尽全力,怎么反抗?他们没有工具,没有武器,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少。

与其反抗,不如讨好。

逃跑可能会死,讨好总不会死,如果运气好,真的拍上了哪位管事或者主人的马屁,说不定能吃一顿饱饭。

凯恩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饭。

吃到再也吃不下为止。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凯恩是被渴醒的,当饥饿成了常态,被饿醒反而成了件怪事,他醒来的时候喉头干哑,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竟然没有察觉到疼痛,还以为自己在待在树杈上,想看一眼月亮。

但他睁眼时,却并没有看到那一轮弯月,他睁眼的那一刻,看见的银色的墙面——有奇怪的鼓包,像是一个巨大的水囊被绳子捆紧,被挤出小小一块或好几块。

凯恩茫然的躺在床上,他听见了有规律的“滴”声,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一眼,就在他的头边,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奇怪东西被银色的圆杆支撑着,他没有力气惊讶,也没有力气站起来想逃跑。

他麻木的看着头顶,放弃了思考。

他不想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想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他只想就这么躺着,直到厄运降临的那一刻。

“好像醒了,我看到他动了。”就在凯恩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不是敏语,也不是他所知道的哪个地方的方言,发声韵律都格外陌生。

草儿端着水盆,她手里拿着翻译器,却忘记了怎么用。

翻译器是个胸针,她记得仙人交给她的时候告诉过她这翻译器需要按下一个按钮。

可她现在找了半天,却不知道按钮在哪儿。

“哎,算了,先进去看看。”草儿觉得自己也不必和对方说话,反正她只是进去看看情况。

她苦着脸,端着水盆进去给男人换药。

她还要看看对方缝合后的伤口有没有化脓,如果化脓了,就要把缝线拆开,把脓吸出来。

狂犬疫苗都是给他打了,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狗咬的,打了还有没有用。

草儿走到了床边。

她发现红发男人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她还没伸手掀开被子,就听见男人的大喊声。

草儿不知道男人在喊什么,但大约是让她离远点?

客串护士的草儿对这个“非我族类”的红发异族男人并没有太好的脸色,她和对方都听不懂彼此的话,草儿闭上嘴,不再鸡同鸭讲,而是伸手去掀被子。

男人已经动过了手术,昏睡了三天。

这两天全靠输液和流食维持。

红发男人发出鬼叫,草儿无奈道:“我又不会害你。”

男人还在鬼叫,草儿实在忍无可忍,暴力镇压,她抓住男人的手臂,一把掀开被子。

被子底下,男人什么也没穿。

但草儿并不忌讳——她在大梁朝逃荒的时候,更赤|裸的人瞧见过,不仅什么也都没穿,内脏都被挖了出来,还有剥了皮的人,她什么都见过。

到了落阳基地,丧尸经常没衣服,有衣服的才奇怪。

如果忌讳,她早该自戳双目千百回了。

草儿半点没有没有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的自觉。

可能也是因为在落阳基地的时候,男男女女之间都没什么大防,当兵的勾肩搭背,从来不管什么男女,战友互相之间处理伤口,也不会看对方是男是女,又伤在什么地方。

草儿还记得一个经常光顾超市的女兵和她聊天,女兵告诉她,不要相信有些人嘴里说的话,不要信什么女人如何,男人如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