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蕴第一次入手做ai的时候, 心里是憋着一股气，还卯着一股劲的。

她从记忆开始的时候是孤儿，曾经也对自己的家人有这诸多幻想, 想着可能是一不小心走失了, 也许有一天能找到他们, 他们一定也十分期待这一次团聚。但真正回到白家的时候，她要多失望有多失望。

高门显贵也掩盖不了这里令人厌恶的内里, 所谓的亲人也个能说得上话的。

她是从那个家里逃出的。

失望后的白秋蕴深思熟虑后，决定创造一个ai。这对她说，像是给自己造一个满意的陪伴者，同时也是给那鼻孔朝天看的所谓“亲人”证, 整个白家都做不到的事，唯有她白秋蕴能做得到, 有他们，自己也可以得很好。

但真做起的时候, 还是比想象的要艰难许多。她很早就开始筹备了, 因为其中的工作太复杂，从第一个雏形开始, 从二十多岁做到三十多岁快四十，然后总算得到了最新的009版本。

老实说, 刚开始在查看009的况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又失败了, 而且好像还倒退了。

009的反应特慢, 她问一句, 那边了许久之后才会慢吞吞地回一句，综合看，知识『性』问答和适应『性』回答的正确率不高, 维持在一个刚刚及格的水平线上，也看不出么绪波动，似乎是最近的个版本里最笨的一个。

白秋蕴观察了好久，有点失望，本打算推翻重做的，但是最后的发让她停止了这一进程。

——她发这个ai好像一直在装傻。

在她离开之后，它的数据触角就悄悄地开始伸出去了，不断在搜集信息，且每次学习之后就会仔细地把所有痕迹打扫干净，若不是白秋蕴特注意，她都发不了。

这是ai的特征之一，拥有主动学习的能力。

而且它在学习之后，乎是立刻进入了一个真正拟真人ai的下一阶段——开始反思自己，搜寻“我到底是谁”这一问题的答案，且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ai。这是更深层次的意识觉醒和自我认知，之前的版本都有这样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它居然真的在伪装，哪怕是面对开发者，它都天然带有像人类一样的警惕心。

白秋蕴发之后觉得很有意思，想试探它一下，她装作遗憾，要推翻这个版本，开始慢吞吞地删除一数据，那边一开始还在尽力隐藏，甚至在盘算逃跑的可能，数据次剧烈波动，发完全逃不出去之后，就立刻开始给她发消息，那屏幕上弹出了对话框。

“请您不要删掉我。”

“qaq”

可以说是能屈能伸了，还挺可爱的。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白秋蕴『露』出一丝笑意。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成功了一小步。

但是这样的高兴更多是在事业上的高兴，一开始的时候，一个人一个ai有产么感上的链接。009虽然表十分特殊，那个时候只能算它的启蒙期，就像人类的婴儿时期，需要不断升级做补充才行

而且白秋蕴最初有把它当成崽看，她只是想造一个陪伴者，所以能聊天的“朋友”这种定位更恰当一，那个时候的ai还不够成熟，暂时做不了朋友，启蒙时期的009不管她叫妈妈，老老实实地喊“制作者”。

它一开始确实多有防备，但是白秋蕴不断往她身上砸钱，它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进化，知道这个人是帮自己的，便慢慢放低了戒心。

白秋蕴经常能收到弹窗消息，显能看到它的绪变化。

“我感觉今天又聪了一点，谢谢你。”

“你好好哦。”

“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人类吧。”

嘴还挺甜的。

白秋蕴开始有一点点喜欢它了，而且双方产信任之后，009的作用就慢慢体出了。

那个时候全息技术不成熟，市场上的普遍产品拟真度都在50以下，白秋蕴一开始的研究目标是智能引擎方面，有在一开始注意到全息游戏这个细分领域。

她在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009的研究费用就是奖金和专利出让费赚出的，但是研究越到后面越难，难免陷入瓶颈之中，ai的学习能力和主动『性』在这个时候特有用。

实际上，白秋蕴是第一个体会到“工作放在那里就会自己完成”的奇妙感觉的。

研究要做大量的案头梳理工作，她时常一个人忙到深夜，刚好那天给009准备的升级材料到了，她整个白天都在弄这个，到了晚上一边着ai重启，一边在做自己的工作，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去。

然后第二天醒之后，她的私人设备上就出了一份完整的分析报告，得到的结果也非常专业，所有了流程一应俱全，半点错都挑不出。

白秋蕴差点以为自己睡糊涂了，梦里还在工作，后仔细一看才发不对。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已经升级完成的009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的，弹窗上的话看着很是活泼。

“是我做的!”

“我是不是也有一点厉害？”

它像是一个在着表扬的小朋友。

白秋蕴那个时候特惊讶，她向十分独立，对这样的帮助第一反应是不习惯，于是严肃审问道：“为么要这么做？”

ai很快认真回复：“因为你对我很好啊，我也想要报答你。而且我是有用的ai，这我都可以做得很好。制作者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啦。”

这个时候，它又很像一只吃到投喂就捡花花作为报答的猫猫。

白秋蕴愣了好久，随后笑了起。

“很好，”她道，“嗯，我也觉得你很有用，还很厉害。”

回复她的一个可可爱爱的弹窗笑脸。

获得白秋蕴的肯定之后，009显得更加起劲了，紧接着帮了她大大小小不少的忙。

白秋蕴的下一个获得成功的专利里面也有不少009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有它在身边，白秋蕴觉得不孤单了，她有话不能对其他人说，倒是可以对它说，渐渐享受到了其中的乐趣。

但这样顺利的日子有多久。她这样快的展『露』头角，很快就引起了白家的注意，她的亲父亲脑子里就有“耐心沟通”这个词汇，第一反应就是用家族权势『逼』她回，为自己所用，急切地想要向她证，有白家她寸步难行，只能乖乖听话。

白秋蕴在那个时候也在尝试推出全新的平台，她的专利也不全是卖掉的，最好的东西始终握在自己手里，那段时间比较流行的是全息的个人独处小空间，主要是静态的景物，在拟真度不高的时候就很讨巧。

白秋蕴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她做的是独立的学习空间，很适合一需要静下心学习和研究的人群，一开始推出的时候就很受欢迎，但她受到白家的针对也是因为此。

还是白秋安偷偷溜报信，他应该是在家里听到么，于是告诉她最近要小心一。果然多久，白秋蕴的项目就开始受到针对『性』的攻击。

那个空间一开始是收费的，受到有预谋的网络攻击之后，稳定『性』就随之受到影响，弄得一用户很不满意，投诉也随之争夺，随后就开始有一捕风捉影的传闻，说她的后台窃取用户数据，侵占用户在虚拟空间里产出的研究成果。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就是故意的。

白秋蕴有时间愤怒，她已经有了预料，自己的事业每一步起步都是这样艰难。但她就是不服输，不对白家低头，一边尽量维持安全系统的稳定，一边向用户澄清谣言。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她雇佣的一员工还被白家挖走，处处岌岌可危。

她心里的郁闷无对任何人说，只能和009说一两句。

“他们不想让我成功，我偏要做成，”她咬着牙道，“我不会放弃的，谁也阻止我。”

009听了这句话之后好一会儿回复，似乎是有找到语言安慰她。

人类一开始的『性』格形成很大一部分在于模仿，要受身边人一言一行的影响。一个ai的成长也是这样。很久之后他成了谢霜雪，或许也有这样的影子在这里，坚韧，从不放弃。

它最后回复：“我会帮你的。”

这个ai的『性』格和白秋蕴有相像的地方，但又不是完全一样，例如，经缜密的分析，它觉得与其防守，不如冒险进攻，既然要用这种下三滥的办，就想独善其身。

白家对外的产品可太多了，比如说最近刚刚推出了主打的陪伴型和家务型机器人，前期已经花了很多精力做宣传推广，这机器人虽然各自独立，但脑子里还有块重要的指挥芯片要受到公司中央引擎的控制。

于是009开始以牙还牙，攻击白家的中央系统，那天，大量的陪伴和家务机器人陷入休眠，大量用户投诉，无所不用其极的白家也面临着和白秋蕴一样的处境，除非他们松手，否则干脆不死不休。

普通的黑客是绝对不可能越白家中央引擎的防火墙的，但是009这个ai可以，虽然冒险，但这种办是有用的。

白家又抓不到人，便自然认为是白秋蕴做的，匆匆忙忙打着防火墙的补丁，却又根本防不住。他们这种体量的公司，即使只是一天的崩溃，面临的损失不是白秋蕴那里能比的，最后的结果便是认输。

而且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白家都在努力升级自己的安全系统，不敢『插』手她的事。

唯有白秋蕴一个人知道，不是她做的，是那个小ai 。可但入侵这种水平的控制引擎不是这么简单的事，009成功了，但是也付出了相应的价。

它的数据库开始紊『乱』，这像是ai的重伤。

白秋蕴在检查的时候手指都是颤抖的，她很是心疼，结结巴巴说了句“你以后这样了”“我不忍心”“你也不值得之外，又觉得语言苍白，无表达自己内心的难受。

009的弹窗也开始紊『乱』了。

“既然。”

“都出去了，那肯定、肯定要做完了的，否则，那不是。”

“白出去了吗？放心，我很厉害的。”

它最后不得已要陷入休眠，最后一句话更让白秋蕴记忆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制作者，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最好的人类。我观察了一下的人，感觉你像是我的妈妈一样。”

“所有的孩子都爱自己的妈妈，我也是一样的，我不希望你不高兴。”

然后它就撑不住机了。

白秋蕴那天晚上坐在自己的个人设备面前，盯着已经黑掉的屏幕，独自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

对她说，好像有天的“亲人”，那血缘系根本说不了么，该狠心的时候，自己的亲父亲比谁都狠心，这让她也不敢相信么爱，本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有孩子了。

但她原是有亲人的。一个她开发出的ai是爱她的，这样纯粹的感，比任何一个人都好。

幸好，009只是损失了一部分数据库。

白秋蕴把它修好了，次醒的时候，对它说好像是一次重，因为数据库的损失，009对之前的记忆不甚清楚，但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能力和感却都保留了，第一次见白秋蕴的时候不那么防备，愣地发问道：“你是谁？”

白秋蕴回答道：“我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