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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个毛线(住两天院吧)

霍主任请小姑坐, 转身对老段道:“你帮我招待一下薛明春同志。”

他示意林苏叶和自己出去说。

小姑看林苏叶要跟着陌生男人走,顿时眼神有些戒备。

林苏叶忙道:“这是解放军医院,和部队挂钩的, 大部分都是解放军,没事的。”

小姑立刻放松下来, 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打量一下四周。

老段瞅着她有点好奇,“你第一次来医院?”

小姑看他一眼,点点头。

老段:“你俩谁看病来着?”

小姑:“我嫂子。”

老段挑眉:“她怎么了?”

小姑:“那我不能告诉你。”嫂子说生了莎莎以后就没怀孕,想看看咋回事, 去县医院估计没看好, 就得来省医院看看。

老段:“那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来都来了, 可以一起看看, 不多花你家钱。”

不花嫂子钱?

小姑就意动了。

嫂子去县医院顺便给姥娘看了看, 来省医院又给自己看,这钱不白花。

她道:“我有时候晚上不舒服, 胸闷头疼。”

老段:“吃过止疼药吗?”

小姑:“没有, 就疼一会儿。”

老段就给她检查一下眼睛耳朵之类的,排除其他病症干扰。

方才霍主任也简单给他沟通一下,说薛明翊的妹妹七岁的时候煤烟中毒昏迷过两天。

一般人昏迷这么久八成就没了, 醒了也得变成痴傻, 要么就是植物人。

可薛明春只是偶尔发病有点糊涂, 其他时候都好好的。

老段虽然管外科,可这时候大夫大部分都学全科, 之所以负责外科一是他擅长二是外科需要人, 所以他也能看别的病。

隔壁房间林苏叶把小姑的情况和霍主任沟通一下。

既然薛明翊说可以相信霍主任, 她就不隐瞒什么。

“霍主任我们小姑虽然发病的时候会犯糊涂,但是她从来没做过坏事, 打的……也是坏人和流氓。”

以前小姑发病犯糊涂,也就是在家里喊要打流氓,再后来因为薛老三皮,打他的时候多。

她打的外人全都是欺负弱小的男人,无辜的就去年夏天那么一次。

刘顺发就是最大的一次,还是为民除害,林苏叶就觉得小姑发病也不可怕不危险。

但是她怕小姑半夜没意识地发病对身体有影响,所以来医院确定一下。

霍主任听得也是匪夷所思,“按照我对精神类疾病的了解,这一类病症没有头疼脑热或者肿瘤这种普通归类,每一例精神疾病都是特例,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可惜的是现在对精神疾病的研究很少,药物也只有几类,而且副作用极大,除非很厉害的情况,一般是不建议给病人服用的。

他对林苏叶道:“我可以联系咱们省区精神病院的专家过来,一起对薛明春的情况做个会诊,给她测试一下,看看情况。嗯,需要你们住两天,有困难吗?”

林苏叶忙道:“没有,家里有人照顾呢。”

霍主任就给精神病院那边去电话,找他的熟人,精神病院医术最权威的齐大夫,也是副院长。

他了解完情况和林苏叶去那边,发现段主任正煞有介事给小姑检查、测试呢。

小姑看到林苏叶过来,关心道:“嫂子,你没事吧?”

林苏叶点点头:“我好着呢。明春,你给霍主任说说小时候煤烟中毒的事儿,还能不能想起什么?”

小姑摇头,小时候的事儿她记得一些,但是煤烟中毒那段时间很多都不记得,想多了还头疼。

她知道的其实不如林苏叶多。

林苏叶听薛老婆子讲,那年正月薛大哥和孙展英带着大娣回娘家,而她也因为姥娘病重不行了,和老头子带着三儿子回娘家奔丧。

明春还小,不适合去丧礼那种场合,就让她在家里陪奶奶。奶奶年纪大身体不好,耳聋眼神也不行,离不了人。

那年冬天特别冷,正月仿佛比腊月还冷。

奶奶怕冻着孩子就在屋里生了火炉子,却又不注意通风,窗户和门上都挂着厚厚的草帘子,关着门,窗户上也糊着厚厚的大白纸,晚上就双双中毒。

奶奶好歹挣扎着醒过来,撕破窗户纸,扯下草帘子,呼吸到新鲜口气就把明春也拖过去,她又敲打窗户把邻居喊去帮忙。

明春昏迷了足足两天两夜才醒,醒过来有点傻呆呆的,从那时候落下一个半夜突然惊醒说要去打流氓的毛病,

奶奶自责得不行,是她粗心大意害了孩子,可其实那时候大家都不懂生炉子有可能会煤烟中毒,毕竟平时一般人家也买不起煤,也舍不得生。

家里人原本担心是不是被人害得,要不明春怎么突然说打流氓。

可奶奶却说没坏人来,而且家里院墙和门也都好好的没被人破坏,奶奶和明春身上也没伤。

奶奶一直自责内疚,自此也病得更厉害,拖了几个月就没了。

一开始那两年明春发病频繁点,庆幸的是她生活能自理,没有发疯打人,而且发病的时候只要家里人抱着她,安慰她,她也会安静下来。

后来慢慢地发病的情况也少起来,村里人看明春比同龄人憨傻一些,说话也幼稚,他们都认为是她脑子里钻进去的煤烟毒没散掉,才让她看起来傻乎乎的。

等她长大不但不乱打人,还能下地干活,除了偶尔言论幼稚,要打流氓以外和常人无异,都能正常沟通,村里人都觉得她脑子里留下的煤烟毒散了,人就好了。

没人知道她半夜失去意识这件事,林苏叶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林苏叶用医院的电话往薛家屯打了一个,告诉会计自己和小姑在省里住两天,让他去和薛老婆子说一声。

霍主任和老段毕竟对这方面不是很精通,就等下午齐大夫过来。

老段还有手术就先走了,等他忙完再过来瞧瞧。

晌午霍主任亲自带她们俩去吃饭。

路上有人瞅着,纷纷跑来跟霍主任打听,“霍主任,你家亲戚呀?这俩姑娘也太招人儿了吧,有对象吗?”

霍主任给林苏叶饭票和菜票,让她俩去打喜欢吃的饭菜。

他则把闻讯赶来的应付过去,让人家别胡思乱想。

护士长过来吃饭,一眼就相中林苏叶,问霍主任,“我侄子,你见过的,般配吧?”

霍主任瞧了她一眼,“你瞧这位林苏叶同志,不眼熟吗?”

护士长至今还念叨莎莎呢,整天说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孙女就好了。

她悄悄打量一下,“哎,别说,真有点眼熟,这双大眼,水灵灵的,我在哪里见过啊。”

霍主任笑道:“这是薛团媳妇儿。”

护士长瞪大了眼睛,“薛明翊的媳妇儿?那不是莎莎的妈妈?这么年轻!”

她心道:乖乖,瞅着真年轻。说是个乡下媳妇儿,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土气呢?你要说她文工团出来的,也不惹人怀疑啊。

她立刻热情得不行,端着饭盒坐到林苏叶那边去,问起莎莎。

林苏叶听人家聊莎莎,也很惊讶,知道是上一次薛明翊带莎莎来医院认识的,就忙跟护士长道谢。

护士长:“小林啊,你们家薛团真是个好男人,没话说。”她附耳道:“这年头能主动结扎的男人,可没几个哟。”

林苏叶的脸登时红了,心里却也甜丝丝的,薛明翊的确是个好男人。

护士长看林苏叶没戏,又盯上小姑:“小林,明春没对象吧?我有个侄子……”

林苏叶笑道:“多谢护士长,我们小姑还小,家里舍不得呢,想过几年再说。”

护士长那个遗憾啊,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又道:“莎莎什么时候长大啊。”

林苏叶:“!!!”你想干嘛?

护士长和林苏叶聊天,无意中又看了旁边的小姑一眼,然后就被小姑的饭量惊到。她小声问林苏叶,“明春刚才吃了几个馒头?”

医院食堂的馒头用料扎实,个头不小,护士长能吃一个半,林苏叶一个都吃不完,霍主任也就吃两个半,可小姑一个人吃了四个,还在吃第五个。

小姑娘瘦瘦高高的,瞧着也没那么大的胃啊,她都吃到哪里去了?

吃完饭,林苏叶和小姑先跟着霍主任回诊室。

护士长热情地给送来不少吃食,都是乡下吃不到的,面包、米糕、油炸糕等等。

林苏叶推辞不掉只好道谢收下,寻思着回去弄点什么东西给人家回礼。

下午那位齐院长就来了,他先和霍主任、林苏叶沟通一下,知道情况,然后再和林苏叶、小姑聊聊。

最后他说给做几个测试,晚上在这里住院,观察一下有什么情况。

林苏叶和小姑在医院一连住了两个晚上。

齐院长带着他的助手给小姑做了几个测试和检查,他们确定她脑电波没问题。

林苏叶还寻思他们怎么不给小姑用那个什么机器,就是能拍片子的,毕竟梦里见过这东西的。

她旁敲侧击地问问有没有能看脑子里什么样的机器。

霍主任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个功能ct机应该能做到,我听广播说过,可惜我们还没有引进。”

他们这些优秀的外科大夫,当年都是留洋过的,现在也一直注意收听国外医学方面的广播报道,知道一些最新消息。

可惜国外的一些新仪器,要想引进国内并不是太容易。

对方愿不愿意卖给我们,我们有没有这方便的外汇预算,还有我们自己的政策允不允许引进等等。

现在哪怕齐院长对精神疾病的研究也并没有太大的建树,毕竟国内此前对这个领域的研究就非常少。

不过他通过检查和一些问题检测,能够断定薛明春没有危害性,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正义感,这可能与她二哥当兵有关,她对部队也很有安全感。

齐院长猜测她在没有安全感、不确定安全的时候容易发病,一旦确定环境安全,她就很放松。

比如她去部队、二哥在家、在解放军医院等等这种场合,她都有安全感很放松,不会紧张。

齐院长对林苏叶道:“也许是当初昏迷时间过久,损伤了她一部分大脑神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脑的自愈能力修复了一部分脑神经,让她逐渐懂事起来。按照这个情况下去,理应不会恶化,大概率能够自愈。”

齐院长也默认薛明春发病打流氓这个事儿,并不会危害社会。

林苏叶松了口气,“齐院长,明春想考公安,可以吗?”

她把县公安局要扩招乡下公安的事情说一下。

因为不是去县公安局当公安,而是在公社当派出人员,要求不会很高,毕竟高了一般人也达不到要求。

如果明春想去,以她的身体素质应该能选上,只要再突击一下文化课就行。

至于文化课,其实现在很多乡村干部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的,问题不是很大。

虽然林苏叶内心不希望小姑去当公安,但是如果小姑坚持,她也不会反对。就和薛明翊是军人一样,她担心,却不会反对。

齐院长笑道:“我觉得可行。薛明春同志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她偶然的情况不会影响工作。而且公安这份职业也能给她安全感,让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一个安全的意识,有一个认同,对她的情况也是有好处的。”

薛明春一直是半夜发病,从没有白天发作过,齐院长就觉得不是问题。

霍主任就道:“那你给她出个可以胜任工作的诊断书?”

齐院长:“当然可以。她这个情况不应该归类为精神疾病,而是煤烟中毒昏迷导致的神经受损、记忆错乱,偶然出现的梦游、癔症情况。”

这样说大家就不会太在意。

如果说精神病那一般人都会多想、乱想,还容易给她戴帽子,歧视她,对她病情不利。

齐院长觉得薛明春从7岁发病,到现在不但没恶化,反而越来越好,一是和她强大的自愈能力有关,二是和家人的精心呵护有关。

家人的爱可以给她滋养,让她感觉安全和依赖,她受到重视和关爱,就不会有孤独感和恐惧感。

她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就不会被半夜的恐惧感吞噬,病情就会变好,不会恶化。

林苏叶就跟齐院长道谢,有齐院长的诊断,以后真有人找麻烦那也不怕的。

小姑没有问题,小时候昏迷遗留的脑神经损伤也在恢复,林苏叶就非常高兴。

她觉得心头好像搬走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一下子松了口气,呼吸都顺畅起来。

这是继噩梦之后诸多改变中又一件大好事!

值得庆祝。

她对齐院长、霍主任、段大夫以及护士长万分感激,不过她目前也没有什么回报的,人家也是看薛明翊的面子,自然不需要她回报。

她就把这一切记在心里,寻思回头画幅画送给人家表示谢意。

她原本想看完病就带着小姑回家的,护士长说自己正好休息一天,就领她们去省城逛逛。

护士长哪里是想买东西,她就是子女不在跟前,自己和老头子在家觉得寂寞,想孩子,正好林苏叶和小姑甚得她心,就当女儿一样带着逛逛,也排揎一下心头的情绪。

什么文化宫、友谊公园、游乐场、百货商店等,都可以逛。

林苏叶寻思好玩的地方,等下一次带着奶奶和孩子们一起更有意思,今儿就去省城商店看看,能不能捡漏买点啥。

护士长也是这个意思。

她是护士长平时不少人找她帮忙,人情就是这样互相换来换去的。

这年头在城里营业员、卖肉的、司机、医生护士也都是吃香的工作,平时求帮忙的人不断。

谁不想买点东西,谁不想买肉,谁不想托司机捎点东西,谁不生个病呢?

护士长认识百货商店的经理,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留着去挑。

要票的不要票的,都有。

如果遇到不要票的,很多都不用拿出来卖,基本上内部人员就瓜分了。

林苏叶领着小姑跟着护士长直奔百货商店。

比起公社和县里的供销社,省城的百货商店有两层楼,里面也更宽敞气派,货品更全,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护士长建议林苏叶多买点新式内衣,这可比供销社那些棉布背心好多了,带着蕾丝花边呢,叫文胸,上下一套。

她小声道:“出口转内销的,以前得用外汇券买呢,现在直接就能买,不用布票。”

林苏叶瞧着就那么巴掌大两片布,竟然要八块钱!!

真是要抢了。

这东西在梦里后来遍地都是,根本没有特别的,这会儿居然这么贵!

一尺布也才三四毛钱啊!

她虽然不买,却非常认真仔细地观察一下,还上手捏了捏试试手感,这里面好像加了海绵吧,软乎乎的,她寻思回去画一画,看看能不能自己做个。那条内裤也是布料加蕾丝,腰头的皮筋是宽的,弹力更大,比她们的圆形松紧带更舒服。

因为她长得美,气质柔雅,而且还跟护士长一起,所以哪怕不买只看,百货商店的营业员也没翻白眼,还认真给她介绍呢。

“劳阿姨,快来!”一个扎着两条小麻花辫,拿炉钩子把刘海烫得弯弯的女售货员喊她们。

护士长立刻拉着林苏叶往那边快步过去,“小方那里有好东西!”

林苏叶忙跟上。

果然小方笑得满面春风,告诉护士长有一批羊毛线过来,因为染色略有点瑕疵,所以不用工业券,论斤称,“不等到货,早就被人预订光了,我给你留着两斤呢。”

这种好东西自己人都要抢,为了不乱套,都是轮流拿,这一次给你,下一次给她。

她们都承护士长的人情,好东西自然问问她。

护士长之前买过毛线,给最小的孩子织了一套毛衣毛裤寄过去,这会儿就问林苏叶要不要。

林苏叶满脸羡慕,连连点头,“多谢护士长。”

这时候的羊毛线基本都是红色的,毕竟衣服以蓝、黑、土黄、绿、白等为主,没有什么鲜亮的颜色,能有红色的毛线做搭配,那就是最时髦的。

林苏叶没织过毛衣,不知道用线多少,不过她想薛明翊个子高大,肩膀宽,需要的毛线估计比普通人也得多一些。

她就照着两斤一件的量买。

只是以前她没想给薛明翊织,而是想给小姑织,两斤就只有一件。

小姑看林苏叶在那里纠结能买多少,她笑道:“嫂子,我不爱穿毛衣,我穿棉袄就行,你给我哥买吧。”

林苏叶小声道:“那还有秦建民呢?”

想想他没有爹娘兄弟姊妹,就算有大伯可人家自己有孩子,对他也不会太上心。

秦建民和薛明翊关系好,他对自己家人那么亲,她要是只给薛明翊不给他,那他得多失落啊。

百货商店的经理巡视到这里,看护士长带的漂亮媳妇儿在这里纠结,她就和小方商量一下,把必须留的份额留出来,其他没说死的可给可不给的等下次。

小方盘算一下,就又匀出三斤,能给林苏叶五斤,这可是大手笔了。

五斤毛线可以织两件毛衣加一件背心,或者两件男款毛衣加一件女款毛衣。

护士长笑道:“那可多谢啊,我们就不客气啦。”

林苏叶连忙道谢。

薛明翊认识的这些人可太好了。

买毛线顺便买织毛衣的铁针,林苏叶瞧着太细,而且很尖锐,怕有危险。她索性不要,回家用竹耙齿自己削出来打磨光滑可能更好用。

让她更意想不到的是,她买了五斤毛线,人家还送她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上面有织毛线的简单针法和几个简单花型的针法。

虽然目前还看不懂,但是回去研究一下应该没问题。

她付了钱,小姑就把毛线装在包里背着。

旁边有日用护肤品卖,林苏叶买了几个蛤蜊油,这个东西便宜,五分钱一个蛤蜊,回去使劲擦也不心疼。

之前军区金政委送的雪花膏是瓶装的,她都舍不得用。

瓶装的比袋装的贵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