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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恩荣重

十阿哥兴冲冲的想和玉格一起去下家,玉格也是气冲冲的非要自个儿亲自去泄了恨才好。

八阿哥几个对视一眼,他们已经猜到了玉格要去哪家,若是别家别处,他们或许也能帮着去撑撑场子,但不过一个普通士卒的妻子,一个小小的妇人,只玉格派个人去,就很够他们喝一壶的,若是他们再屈尊降贵前去,就太过小题大做,说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八阿哥只问道:“你去完那一处,还有别的事儿没有?”

玉格老实点头,笑着回道:“还有几家要去。”

十阿哥闻言嘿嘿的笑,他只嫌事儿不够大的。

八阿哥却是笑着摇头,却又带着某种纵容道:“好吧,那明儿我再来寻你。”

“嗯,”玉格老实不客气的点头答应下来。

十四阿哥见状好笑。

九阿哥只嘴角轻扯,啧,果然是不同了。

说完话,八阿哥和九阿哥、十四阿哥便各自离去,只十阿哥跟着玉格又到了钟家。

钟家,钟盛达一家老小全部都在家中。

画明上前敲门,钟盛达的幼弟一见到玉格便撑出满脸又讨好又敬畏的笑来,“玉哥怎么过来了,这一位是?”

玉格好心的介绍了一句,“敦郡王。”

钟小弟连忙把两扇门大打开,便要下跪请安。

玉格也没拦着,由着他请安。

十阿哥两手叉腰,姿态也摆得很高。

钟小弟的动静惊动了家里人,其母边往外走边出声问道:“是谁来了?”

一见是玉格,钟母又惊又喜,“哎哟,是玉格过来啦,你过来怎么也不早说一声,你吃过饭了没有?要没吃,伯母这就给你做去,你想吃什么?”

问完才瞧见玉格身旁的华服男子,又见小儿子跪的是这华服男子,迟疑着问道:“这一位是?”

玉格笑道:“敦郡王,当朝的十阿哥,皇上的亲儿子。”

“哎哟喂,”钟母的身子往后仰了仰,“郡王爷啊!”

钟母一拍大腿,人也跟着跪了下去,“老妇人给郡王爷请安。”

十阿哥得意的看向玉格,玉格笑着点点头,狐假虎威的感觉是还不错。

十阿哥见玉格笑了,越发得意起来,高昂着下巴,用眼角吊着两人道:“起吧。”

说完越过两人和玉格一起径自往里走。

钟母和钟小弟这才站了起来,不过腰杆是怎么也伸不直了,天爷哟,皇上的亲儿子、郡王爷登他们的家门了!

可是为什么呢?

钟母看向钟小弟,你惹事儿了?

钟小弟瞪着眼赶忙摇头,他怎么敢惹玉格或是郡王爷,他连大嫂都不敢惹。

那是因为什么?钟母皱起眉头,示意钟小弟把门关上,连忙跟到玉格和十阿哥身后。

“玉格,你是来寻金姐儿的?”

玉格回头笑道:“算是吧,找她,也找伯父伯母还有钟盛达。”

钟母的心思飞快的转,特特带了郡王爷一路过来,必定不是单单的走亲访友,所以、是为了钟盛达的前程?

钟母脸上绽开满脸的笑来,话里也带出喜意和讨好。

“金姐儿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有福气,盛达能娶到金姐儿这样的媳妇也是有福气。”

说话间,正好走到了堂屋门口,玉格住脚转头看来,嘴角微微勾起,别有意味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她于她可不是福气。

钟母正要说话,“是谁过来了?”金姐儿听到动静掀帘出来,一见到玉格心下便是一悸。

不过,金姐儿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谁都知道的事儿,她又没有捏造什么,再说,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外头的还更信她爱她了。

于是,金姐儿笑着问道:“玉格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寻我还是寻你姐夫有事儿?这位是?”

玉格笑着微微挑眉,“堂姐不认识?堂姐应该见过,这位是十阿哥敦郡王。”

金姐儿的心头紧了紧,她是见过,可他们没有一个同她说了他们各自的身份,那日那一屋子的人里头,她也就能认出一个同她说话的八贝勒。

他待她温和,却又戏耍了她。

金姐儿咬紧唇肉,每每想到此事,她就有一种莫大的羞辱感,她于他们大约是比蚂蚁还要低贱微小的物件。

十阿哥叉着腰上下瞥了她一眼,便对着玉格问道:“你说吧,你想怎么教训她。”

这话一出,金姐儿的心头重重一跳,脸霎时白了。

钟母、钟小弟,连着迎出来的钟父、钟盛达和钟二、钟二媳妇,钟家小妹,也通通惊骇又茫然慌张不已。

教训、她?教训?

要怎么教训,才把郡王爷都请了过来坐镇?

“这、玉贤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钟父连忙出声道,“都是一家人,金姐儿或是盛达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尽管说,伯父帮你教训他们!”

哪里用得着出动郡王爷!

看到父母弟弟和幼妹都被吓得不轻,钟盛达皱了皱眉,隐隐猜到些什么,“金姐儿,你做了什么?”

钟盛达双目圆瞪,厉声喝道,看着金姐儿的模样,仿佛要吃人一般。

因为玉格的步步高升,金姐儿总觉得自个儿是低嫁了,在这家里是从来不怕哪个的,但这一回,向她发难的是玉格,她往后……

金姐儿看着面色可怖的丈夫,又看看强压着恼怒暗恨的公公婆婆,和几个又恨又怕又怨、又不是自个儿丈夫同母生的弟弟妹妹,脚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玉格看向十阿哥,稍微苦恼的塌了塌唇角,他真是藏不住话,不过也好,她原也没打算在这处耽误多久。

“伯父伯母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儿,不会牵连到伯父伯母一家,不过是我和金姐儿之间的私事儿,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告知伯父伯母和钟盛达一声。”

钟父钟母心中稍定,尤其是钟母,为了一大家子的前程,她一直让儿女们让着金姐儿,结果他们也没沾到她半点好处,若是再因为她受到牵连,那真是没处说委屈去。

“你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金姐儿做了什么?”钟父稳了稳声线问道。

玉格只看着金姐儿道:“没有别的事儿,金姐儿做了什么,我也懒得说了,只是我们家没那么大的福气,再有金姐儿这么个亲戚,所以往后就不用再来往了。”

不顾一屋子人难看的脸色,玉格接着道:“金姐儿姐妹两到我们家里,就带了四千多两银子的债来,这些年,我们家把债还了,也把你们姐妹好好养大了,我们不欠你什么,反而是你们欠着我们养恩。”

“不过,这些我也都不和你算了,毕竟,”玉格上下打量着已经被吓得胆破、面白如纸,微微发颤的金姐儿,嘴角露出丝鄙夷来,这样的胆量见识,可一点儿也配不上她的雄心壮志。

“你也没那个本事还得起。”

金姐儿面色更白,身子颤抖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钟父钟母几个看着两人的神情反应,根本不敢插话,虽然玉格没说是什么事儿,但金姐儿这情状分明就是心虚的模样。

钟母恨得咬紧了牙,有这么个堂弟,换别人家早供起来了,就像她,她不过是她继子的媳妇,就因为她有这么个堂弟,自个儿都让着她哄着她,她怎么还不知足!她怎么就作到了要断亲的地步!

“就这样?”十阿哥还有些不满意,根本没有他发挥的余地嘛。

玉格回头一笑,她对他们,本来就用不着他啊。

若不然,她这些年真是都白忙了。

十阿哥不大高兴的撇了撇嘴,把钟父钟母等人吓得不行,敦郡王若是想要收拾他们,那他们、他们是毫无抵抗之力啊!

金姐儿这个灾星!

钟父钟母连着钟盛达,和钟盛达已经懂事的弟弟妹妹皆把求助的视线投向玉格,他们家若是还有什么能挡得住郡王爷记恨的依持,也只有玉格了。

玉格转回头,看到钟父钟母等人脸上的哀求。

虽然她让十阿哥同行的本意不是这个,不过、也无伤大雅,只是她大约更像个心软的好人了。

玉格牵起唇角,道:“哦,对了,还有一件,”玉格看向金姐儿道:“你把我们家陪的嫁妆,还回来吧。”

“不!”金姐儿这会儿倒是又能说话会说话了,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叫道:“那是我的嫁妆,是我的!你凭什么!你不能!”

玉格说断亲,可不同与四姐儿说断亲,玉格说这话,玉格特地到他们家里来说话,说明此事已经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既然如此,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她定要能多留一分是一分。

嫁妆就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

“你的嫁妆?”玉格玩味的品着这句话,“你的嫁妆是谁给的?你的嫁妆只有四千多两银子的欠债,怎么?要我给你么?”

金姐儿又怕又恨的尖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又不缺这几千两银子!你总是这样,明明顺手就能帮的事儿,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是你堂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玉格的面色冷了下来,正要说话,十阿哥上前往金姐儿膝盖处重重的踢了一脚,直把她踢得整个扑倒在地上,“你再指着她吼一个试试?”

钟父钟母等人齐齐倒抽一口气,钟母往钟父身后躲了躲,钟小妹也害怕的抓住了两个哥哥的衣角。

屋子里的孩子全被吓懵了,放声大哭起来。

十阿哥眉头一竖,钟母又连忙俯下身子捂住就近的金姐儿长子的嘴,“别哭别哭!”

其余人也连忙捂住其余孩子的嘴,免得他们的哭声惹恼了贵人。

眼瞧着屋内乱成一团,钟盛达上前一步道:“退,我们退嫁妆。”

金姐儿转头,神色狰狞,“不,你凭什么?那是我的嫁妆!你不能!”

十阿哥瞪着眼又要上前动脚,玉格伸手轻轻握住他的胳膊。

十阿哥顿时像被施了什么定身咒,微微红着脸动弹不得。

玉格没有觉出他的异常,只对着画丹抬了抬下巴。

画丹上前道:“我们七爷向来是以理服人的,这里有几件事儿要说给、嗯、姑娘听听。”

“这嫁妆是母族对女儿的馈赠,但要说是女儿自个儿的,那也得有母族支持才行,这事儿我来和姑娘说说史。”

“宋朝的时候,嫁妆是女子和丈夫共享,公婆不得染指;元朝的时候,女子若是改嫁或是如何,嫁妆归前夫家所有;等到了前明,不说自个儿,就是自个儿的丈夫都没有权利处置自个儿的嫁妆,嫁妆是要直接归公,听从公爹的支配的。”1

金姐儿只绷着脸,半个字都不信。

画丹接着道:“前明的首辅大人张江陵,算是有权有势的吧,可就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他的独养女儿出嫁,一出嫁,嫁妆就被公爹刘一儒全锁起来了,嘿,姑娘别不信,这可是《明史·刘一儒传》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你也说了,那是前朝!”金姐儿强辩道,只要她没有答应,谁也不能动她的嫁妆。

“金姐儿!”钟盛达喝道。

嫁妆算什么,若是惹恼了玉格,他们一家的身家性命怕是都不保,她真是、糊涂!

“欸,”画丹好脾气的摆摆手,“钟大爷别急,听我慢慢说,我说了,咱们七爷可最是讲理的。”

画丹说完,又对着金姐儿道:“好,姑娘说本朝,那我就和姑娘说说本朝。”

画丹笑道:“本朝对于嫁妆的规矩是比前朝对女儿家更好些的,因为本朝,不仅婆家可以干涉女儿的嫁妆,娘家也可以干涉或者收回,两头是并重的,如此一来吧,女儿反而更多了自主权,至少不会再出现前朝张首辅女儿那般的情况。”1

然而金姐儿只听得身子晃了晃,可以收回?

金姐儿咬紧了牙关,不,不是,他在骗她,他一定是骗她的!

画丹接着道:“我再和姑娘说一则故事,也是真事儿,一位本朝初被记入了《列女传》的奇女子,桐乡人濮氏女。”

“这濮氏女吧,因为其父无子,她出嫁的时候呢,她娘就把家财都给她做了陪嫁,出嫁后吧,这濮氏女可怜父亲没有儿子,劝她娘给她爹纳妾生儿子,她娘自然不允,这濮氏女就买了美貌的婢女放到自个儿家中,再请父亲过来小住,终于,那婢女给她爹生下儿子了,这濮氏女就载着弟弟回家,见了濮氏的长辈,又进了濮氏的宗庙,好了,这事儿定了,她才把事情同她娘说了,还恭喜她娘有了儿子。”2

画丹说着自个儿也笑了起来,“她母亲恨她,就把给她的陪嫁全部收了回去,她的丈夫吧,因为娶了她暴富,如今又变回赤贫,哪里接受得了,恨不能杀了她。”

“这濮氏女不能容于娘家,又不能容于夫家,没柰何,只好自杀身死了。”

金姐儿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划过惊恐。

画丹笑着道:“我同姑娘说这个,不是要吓姑娘,只是想告诉姑娘,这嫁妆,娘家是能够收回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我也想问问姑娘,你看,这濮氏女吧虽说那个了些,可好歹求仁得仁,真让她爹有了个儿子,就是不知道姑娘这一番辛苦谋划是为了谁,将来能不能也被记到这《列女传》上去?”

金姐儿整个人像是被击倒般匍匐到地上,她的嫁妆原来不是她的么,那什么是她的?她以后要怎么办?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银姐儿,她是为了银姐儿,银姐儿不能不管她啊!

可是,金姐儿的精神稍微一振,又更深的萎靡下去,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可是银姐儿进了宫,去侍奉那被关起来的理亲王去了,银姐儿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帮她。

突然,金姐儿又想到什么,伸手抓住钟盛达的裤脚,“盛达,你不能不管我呀,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啊!”

钟盛达咬着牙,想把金姐儿的手踢开,但看到被继母捂着嘴,呜咽的哭得满脸泪痕的儿子,又忍了下来,只对着玉格拱手道:“玉大人,我们退嫁妆。”

“嗯。”玉格轻飘飘的嗯了一声,用毫不在意的态度表明,金姐儿视若生命的嫁妆,对她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留下画丹在此处清点收回嫁妆,玉格又带着十阿哥继续赶下家。

这一处往后都不用管了,没有娘家也没有嫁妆,只有一个对她失望透顶的丈夫,和一个被她欺压已久的继母婆婆,金姐儿往后的日子有得为难。

偏偏,她还抽不得身,毕竟无所归乃三不去之一,而且,以金姐儿的性子,大约还感激着这一条呢。

十阿哥伸手抚上玉格方才握过的胳膊,略有些不自在的别了别身子,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之前在那杨守敬那处也是这么讲道理的?”

玉格笑着点头,“那是当然,我可是讲道理的人。”

十阿哥皱眉不平道:“可那也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