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进了房间, 吹动了白纱窗帘，金光洒在桌面上，光芒透过纯白色轻纱, 就变成了桌上抹不开的浅灰色阴影。

九头蛇对黑手党的打击报复已经进行了一整天, 罗茜将牛奶放在电脑旁边，拉上另一层深色窗帘，室内再次变成昏黑色, 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刺眼的光。

她坐在椅子上, 向后仰躺, 心头升起一种被黑暗笼罩的安心感。

因为一直关注着局势，调整着细节，查看每一个线索是否暴露，她的眼睛酸痛, 大脑也隐隐发痛。

事情结束后我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什么都不去管, 她想。

纽瓦克市九头蛇分部的负责人名叫戴维, 在这一天一夜里, 他本可以发觉不对劲, 本可以跳出局势, 以旁观的角度冷静思考，但在七天之前, 罗茜就已经“入侵”了他的大脑。

这七天他一直处于某种易暴易怒的状态, 无论看到什么都会生气不满, 在这种不着痕迹的慢性精神侵蚀下，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

——当然, 整个九头蛇分部被修改意识的人不止他一个, 要“入侵”他们的脑子, 罗茜得先入侵他们的电子用品。

并不是所有人工作时都会摸鱼放音乐的，为了让这种“易怒”变得有理有据，罗茜决定给九头蛇们找点事做。

她以奥洽的名义联络上了“变色龙”，这个藏在纽瓦克市的先锋科技卧底，要求他黑入九头蛇的系统，九头蛇分部并不是没有能人，但变色龙不仅擅长当一名黑客，还拥有不弱于黑桃8的易容技术——这才是他外号“变色龙”的原因，罗茜不让变色龙逃出这座城市，变色龙被九头蛇在城里追得上蹿下跳。

变色龙本可以不顾罗茜的要求逃走，如果他逃到其他奥洽没有“占领”的城市，而且一直低调行动的话，罗茜真的没法找到他……但他把奥洽当成了无所不知的组织，也恐惧先锋科技的boss，于是不敢违背罗茜的要求。

有一整天的时间，足够红罗宾那儿的变种人小孩们醒过来，足够九头蛇发现“先锋科技的人开走了那辆车”，足够先锋科技去找意大利人要人了。

他们在意大利黑手党那儿定货……可是付了预付款的。

先锋科技听说了意大利黑手党内部发生了问题，外部似乎也有人在找他们麻烦……但那和无辜的先锋科技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公司最近都没有向其他国家发射过导弹，低调地像个真正的科研组织，可安分了！

——于是先锋科技a了上去。

——九头蛇的怒火被点燃了。

这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在先锋科技一无所知地找上门之前，九头蛇刚经历了“要不要去找先锋科技要人”“算了未必真的是他们干的”“要不还是问问吧”“算了大家都是邻居就当送给他们”这样复杂的心理路程。

而在这期间，他们的基地还在被那个傻子黑客攻击！

没想到，九头蛇都决定忍了，先锋科技反而来找九头蛇要人了——意大利黑手党两位老大都死了，实力内耗严重，只能委曲求全，真的投了九头蛇保全自身——先锋科技的消息立传到九头蛇耳中：

“先锋科技……这是在挑衅吗！？”

也不是没可能，魔多客上位之前先锋科技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科研”组织，他们哪天发明出丧尸病毒都不奇怪，上位之后脑子更有问题了，但只是对着超级英雄们发病。

负责人戴维几乎忍无可忍，可目前九头蛇不适合同先锋科技对上，一边是分部一边是分公司，双方实力半斤八两，但双方其实都是秘密组织。

是的，虽然他们建立基地，城内枪战，威胁帮派，封锁道路，但他们……都是不能暴露的秘密组织。

就算是在这个城市里，也不是所有帮派都有资格知道九头蛇，奇异的愤怒在心中翻腾，戴维身旁的一名手下突然提了个建议：

“我们的确不能用武力，但我们可是九头蛇，老大您总是说，九头蛇并不是靠武力生存下来的，我们拥有先锋科技不具备的力量。”

我说过这句话吗？戴维揉揉额头，似乎隐隐约约有这种印象。

“先锋科技也在收集变种人，”那名手下闷闷道，“为了完成男爵的命令，我们早晚都会产生冲突。”

是的，一切都是男爵的命令，那么产生冲突也是很合理的，为此付出代价也是很合理的，戴维说服了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座城市不需要先锋科技，这里有九头蛇就够了。

而且，今天或许是个幸运日，他发现在干掉了意大利黑手党的几名头领之后，掌控这些势力轻松了许多，他完全可以推几个人去控制住城里的帮派们，将这座城市彻底纳入九头蛇手中，这很麻烦，但能给组织带来巨大的利润。

男爵不会怪罪他的。

而这就显得先锋科技更加碍事了，戴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九头蛇的力量……是的，我完全可以给先锋科技一点警告。”

纽瓦克市长的背后站着九头蛇的财团，而irs（国税局）里也有九头蛇的人，九头蛇在美利坚政坛上比脑子不太好使的先锋科技走得更远。

……

纽瓦克，市郊农场。

提姆撑着下巴，而八个变种人孩子躲在房间里，只不过窗边偶尔露出一张小脸，用好奇又警惕的目光打量他。

他失败了，万能的侦探没能获得这些孩子们的信任，他们中的一部分在流浪的时候被抓来，另一部分被自己的家人卖给黑手党们。连家人都不能信任，为什么要去信任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呢？

——何况他并不是变种人。

这些变种人孩子心中有个朴素的想法，也是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灌输给他们的想法：“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或许非变种人群体中也有同情他们的人，可是他们没有遇到，而轻信一个陌生的普通人……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提姆再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以红罗宾的能力，他算不上普通人。

而通过监听设备——他当然会在房间里安监听设备——他听到这些孩子叽叽咕咕地商量着一件事，要不要一起走，一起走的话要去哪里，八个人并不是全部，另一批已经被送走了，要不要去……救人呢？

“反正我要去，”某个雀斑男孩说，“我的朋友被他们带走了！”

提姆抬头，看向一旁坐着生闷气的达米安。

达米安与刺客联盟的人打了一架，得知了雇佣者是谁，可这并没有意义，因为雇凶杀人的就是意大利黑手党死掉的那个二把手，而刺客联盟表示他们并没有反过来去杀死雇佣者。

这显然是有人让刺客联盟背了黑锅，但刺客联盟并不在意，因为外面的传言是一把手阿昂佐雇佣刺客联盟杀死了二把手，而现在，一把手也丧生在枪战中。

——死无对证。

不仅死无对证，甚至没有报复的必要，不知内情的人大概以为一把手真的这么做了，即使是知道内情的刺客联盟，也以为一把手雇佣了其他人但是伪装成他们行动——雇凶杀人的家伙被雇凶杀人了，冤冤相报，这很正常，只有提姆几人知道这不对劲，但最大的问题是：

“我看不懂这家伙的目的，”他若有所思，“策划阴谋往往是为了自己获利，那个幕后人究竟获得了什么？”

提姆发现了阿昂佐给九头蛇某个海外账户的转账，也发现了意大利人原本是金并集团的一员。

如果忽视掉那个幕后之人的存在，那就是阿昂佐想要带着帮派转投九头蛇，但在带着变种人孩子们离开时与另一个武装组织狭路相逢，核心人员全员覆灭，而那个组织与本地政府勾结，在全城内搜索提姆开走的重卡。

——九头蛇毕竟潜伏在这座城市里，有资格知道他们身份的只有意大利人与先锋科技，而他们明面上有一家小型公司作为掩盖。

提姆本可以黑入他们的电脑查到一点端倪，但经过变色龙几天的攻击，就算脑子有问题，九头蛇分部的人也知道清理干净所有可疑痕迹了。

因此，到现在为止，提姆只推测出那是个秘密武装组织——美利坚这样的组织太多了，而对方勾连政府，必定清理了证据，在城内与他们抗衡并不明智。

提姆一直在监视他们的行动，他觉得或许能从中查到蛛丝马迹，他苦笑了一声：“这样看来，有这个组织出动，城市里的治安都变好了……难道幕后之人的目的是维护这座城市的和平？”

红罗宾的身份暂时不能用了，他换了副伪装从意大利人的据点找到了他们的账本，破译账本上的代号花了他一段时间，很快，他发现了“先锋科技”，这批变种人小孩是由先锋科技向意大利人购买的。

他黑着脸站了起来——这说明先锋科技的基地里还有其他已经成为“试验品”的变种人，也是那些孩子想要救的“朋友”，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必须走一趟。

“罗宾……”提姆看向一旁，“你待在这。”

达米安的表情就像是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