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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娇女

世人真无趣,连跟我平等相处的姿态都没有,我的如意郎君才不会这副模样,他会从天而降,然后紧紧地抱住我。——雷天娇

雷天娇那一掌确实完完整整地劈在了湘君的身上,以致于湘君的三魂七魄都被震了出去,只是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居然把湘君的魂魄又给拉了回来。

湘君这才回过神来,见众人皆一脸惊愕状,而雷天娇也像痴呆了一般,方才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连忙向雷天娇赔罪道:“在下乃木城人士湘君,请雷小姐恕在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诸君别再取笑雷小姐为电母了,否则,诸位便是在下的敌人。”

此言一出,四周都出奇的静,毕竟“电母”的说辞是跟风叫惯了的。众人如今想来,倒也没见过雷天娇跟自己计较,也许自己原本就是雷天娇不屑于计较的对象,今日又见到了这般厉害的湘君,自是不敢再自讨没趣。

“少年,你方才可是硬接了雷小姐一掌?”一位驼背老者满脸疑惑地问湘君,呆滞的目光随湘君脚下的黑烟微微浮动,雷天娇本要开口应答湘君的,听闻老者此言又深深地陷入了沉默。

十五年了,老者目睹了雷天娇从稚嫩的小女孩成长为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自打她身有电弧的那天起,也能感知到世人皆似低她一等一般,此时得见黑烟撕裂气流这一幕,不由得觉着天命之轮被划开了一道裂痕。

“老先生,雷小姐那一掌着实折服小辈,现在想来还是惶恐不安,心里头闹腾不已,还请待小辈稍作歇息,再当着您老以及诸君的面解释个中缘由。”湘君见老者瘦骨嶙峋、弯腰驼背,却从他缓缓游走的目光里隐约感觉到他那不服光阴,依旧强大的心境。

“那好,我很期待你的解释。”老者内心欣喜若狂,脸上露出了被岁月收敛过的喜色。

湘君一时间没想到方才是怎么接下那掌的,自己是个习剑之人,可剑术尚且处于剑灵高阶(花都剑术分四等,剑元为上,剑婴为中,剑僮次之,剑灵最末),内功心法完全不足以与之抗衡。湘君却很明白自己必须尽快作出完美的解释,不敢自夸实力,稍有偏颇,便会成为有甚于雷天娇的众矢之的,继而就会与一系列本不必要的麻烦纠缠不清。

湘君突然联想到脖颈上佩戴着的一块玄木,兴许是它庇护了自己,不对,真相,玄木就是真相。可即便果真如此亦不可为外人说道,这块玄木关联诸多,逃了虎口入了狼穴,不值得为了解释清楚而这般冒险。现在倒也觉得方才赔罪时真不该有树敌之说,这样的说法未免显得狂妄自大了。

谎言,没错,惟有谎言,在近乎完美的伪装下运用近乎完美的谎言。将谎言的圆场从隐瞒湘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延伸到隐瞒众人更让自己感到陌生而可怕的真相,以不落俗套的巧言令色,瞒过心境强大的老者,瞒过所有在场的人,便能瞒过随波逐流的世间,瞒过有眼无珠的苍天,不过真可笑,更加狂妄自大了。

湘君是擅长说谎的,可谎言终究是谎言,他懂得再怎么瞒也瞒不过雷天娇,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在众人面前吹夸一番雷天娇的掌法,看似有些冒险,但他坚信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子断然是不会拆穿的。

“我方才并未接下雷小姐那一掌,因为我根本就不在雷小姐的攻击范围内。雷小姐的本意应当不是攻击我,而是攻击我的轮廓,确切地说是攻击将我致密包裹的那层气流,以此来威慑我刚才的不敬。雷小姐若是铁了心要将那一掌全然打在我的身上,我早就一命呜呼了。”湘君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朝老者会心一笑,随后凝望着雷天娇微微湿润的眼睛,众人对这解释尚且不怎么信服。

与湘君的设想并不相同,但雷天娇亦有了为湘君圆场的其他理由,那是属于妙龄少女独有的,最懵懂的情感。“娇儿,果真如此吗?”老者问道,语气里透露出二者关系并不一般。“是的,赵伯。”雷天娇很是恭敬地回答。

十五年前同在深秋的某个清晨,火城下了一场雨,雨很疾,比车马还疾。当时熎云市场是个小市集,占地倒从未有太大变化,只是战乱年代,人稀缺得紧。

赵伯身有腿疾,上不了战场,也幸之成了稀缺的人儿。这日赵伯右腿痛得厉害,雨的缘故。一人一蓑笠,一路披风斩雨,一瘸一拐地从城北来到城南(那时只有城南有药房),寂寞的缘故。

雨不断拍打在蓑衣上,很重,也早已模糊了赵伯的视线。突兀地,一辆残破马车在更加模糊不清的雨水中飞驰而来,像是在躲避仇家的追杀,抑或是追杀仇家,就这样不断冲撞着雨水,视若无睹地飞驰着。

这场雨里,很多人的心与眼原本是雪亮的,却选择了心盲或眼盲,赵伯不同。

凡事又何必看得太透彻,马车前不远处有个孩子,确认这一点便足够。赵伯丢开笠帽,散了蓑衣,朝小孩飞奔而去,勇敢跨出第一步时仿佛重回了少年时期。

赵伯疼痛不堪,所幸保住小孩性命,心跳还在,呼吸有些急促,折了那条不中用的右腿。

破马车依旧不肯停下,破雨也不肯。

小孩模样倒很可爱,是个女孩,手里捏着一块好似产自水城的璞玉。赵伯原本也有个这么可爱的孙女,总是笑盈盈的捏着自己的胡须,只是不知怎的,胡须还在,孙女丢了。

雷天娇便是获救的小孩,她喊来家里人救助恩人赵伯时,赵伯已然昏倒在了血泊里。雨水冲荡着血泊,天上的,地下的,玩弄一般。

雷老爷不惜钱财,请来光城长生殿的得道尊者接好了赵伯的右腿,赵伯常年的腿疾也被尊者留下的妙方一并治愈了。赵伯心里感激不尽,每每念怀此事,鼻涕眼泪总是一塌糊涂。

赵伯要回城北,说那里才是自己的家,可实在嘴笨,不知道该如何推辞雷老爷的再三挽留,便应了雷老爷,做了雷府的家仆。

赵伯到了城北,收拾了行囊,不跛脚地走了最后一趟城北到城南的路。

赵伯重返雷府,雷夫人嫌弃赵伯的行头很不体面,给赵伯换上了新装。包袱里的物件也被雷夫人摒弃得所剩无几,至于包袱,雷夫人瞥了一眼就让赵伯丢掉了。

明地里雷老爷吩咐不让赵伯干任何活,暗地里赵伯干任何活都比他人要勤快。

此后总是有其他仆人唏嘘赵伯这个城北的糟老头子捡了便宜,可谁也不敢承认,在那场雨里,自己的心与眼原本是要比赵伯雪亮一些的。

赵伯知道老爷夫人打心底里待他是好的,想提供给他一个更加安逸的居所,其他仆人也只是嫉妒自己,就这么想着想着,日子一天天地倒也过得舒坦。

直到赵伯开始与人三天两头地发生口角,这日子才有了变故。

那时的雷天娇已经浑身带有蓝色电弧了,仆人们皆背着老爷夫人言她怪人。雷天娇毕竟年幼,内心对此也深感惶恐,一时间不置可否。赵伯听了很不是滋味,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措辞,说雷天娇是“天命之女”,一口驳斥众人。

天不总是好的,但为凡人所惧惮,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