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桄樃树与帝台之棋

唐以前下棋的人,用的棋具大都因陋就简,就地取材。传说大棋手王积薪初出茅庐,就是跨下一匹小毛驴,腰间一兜烂石子,访到名师,则滚身下驴,席地而坐,伸出食指就地画一棋盘。

棋毕,与对手相视一笑,然后,收回石子,脚下一蹭,所遗棋盘变做一串远去的足迹。后来闯下不衰的名头,被玄宗招去做了他的棋待诏,所用棋具,当然就得换一换了。

桄榔树,旧书说与枣槟樃大同小异,但它的叶子却有胡须,粗如马尾,用来编织草毯物美价廉。《辞海》记,它的名字又叫“砂糖椰子”,开花时可以割开它的花序,让其中的汁液流出,蒸干即可成为砂糖食用。

但这是竭泽而渔的做法,如果继续向它索取砂糖,要不了五年,它就必然枯萎而死。所以它又与竹性相通,都以开花来向世界告别。不同的是,它们一

个抚育了熊猫,一个满足了人类的贪婪。其树干所生纤维鞘,剥下浸入卤水中,发胀后还可制成上等的缆绳,用来缚船舶。桄榔树生于两广,所以,它的妙处由它的发现者研究,很快派上了用场。

帝台之棋,其实说的就是一个叫“帝台”的神,因为用了一下某种石头,下了一局不怎么出名的棋,所以那个石头也沾上了仙气,摇身一变就叫了“帝台之棋”。这石头出自旧时的苦山,大小像鹌鹑生于草丛的蛋,纹理五彩缤纷。

苦山在今天的何处,已无从谈起。但仅观其名,也可推测它必定是一处穷乡僻壤之所在。而那个叫“帝台”的神,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撇开众多的名山大川,偏偏看上苦山,倒很是令人费解。

换了一身行头的王积薪,当然也就不能像当草民的时候那样任着自己的性子跑江湖,毛驴送人了,烂石子得扔了。这些破玩艺,是不能拿去见皇帝的。照管他的人的说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带,除了他的脑袋和两手。

陪着皇帝玄宗下了一段时间的棋,王积薪阅遍了天下所有能够成其为棋枰和棋子的奇珍异宝。在这些高级棋具中,可以说都算得上与众不同,但唯有一样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发现,这套棋具看上去很不合规矩,棋子斑斓,几乎没有黑白之别,棋枰明明是木头却无木头的品质和色泽。严格地说,要用它来完成一局棋,不说精疲力竭,也要殚尽心智记忆超群。但就是这样一样东西,王积薪一下子便爱上它了。是什么原因,他当然不敢对人言说,这个只能在宫里有的东西,早在他笑傲江湖的时候,就已见识过它的脾气了。

后来,他的皇帝玄宗因为一个女人,突然遭难了。在跟着玄宗逃跑的路上,王积薪一下子想起了遗弃在宫里的那副棋。于是,他忍不住还是跟玄宗提起了那副棋。令他没想到的是,玄宗虽然一次也没用过它,但还是一口说出了它:是那个桄榔树棋枰帝台之石吗?哦,我当然知道。可惜啊,我不喜欢它。

王积薪心里很清楚,玄宗不喜欢的缘故,大概不是桄榔树和帝台石本身。但从皇帝肯将它们收入宫中的举动来看,皇帝显然又从心底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也借此向他的臣民表达了这样一个愿望:如果你们愿意,下围棋的人,可以用帝台的石头做棋子,用桄榔树做棋枰。如果天下人都这么做了,说明我这个皇帝做得好。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切,大概还是老百姓惹出来。

玄宗继位没几年,两广即闹灾荒。饿急了眼的老百姓,忽然发现跟着一片片死掉的桄榔树心里,储藏着如屑如麦的粉末。有人试着搅成酱状放入火中烧烤,熟了试着一吃,居然甜可口。

于是大家纷纷效仿,很快度过了难关。活过来的人不想忘记它,于是就让工人尝试着做成了棋枰,意思是既然桄榔树乱世救了我们的性命,盛世我们就理应纪念它。

用什么形式呢?当然只有围棋。

不是吗?天下还有什么东西能跟围棋相提并论,让我们一面对她就得低下高傲的头颅。让我们天天可以看见她,而不再想起那些过去的痛苦。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帝台石来做桄榔树棋枰的棋子,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也许,桄榔树本来就不是做棋枰的料,所以,老百姓也就胡乱找来一些石头,配好后也并不想真的就拿它做棋子。也可能是,棋枰做出来,人们才发现它过于黝黑,只好配上一些较为斑斓的石头,才能勉强尊其为棋。

还有一种解释,是说帝台那个神一定小得可怜,还被挤到了草都不长一棵的苦山,不如回来跟桄榔树做个伴,饿的时候,起码还有桄榔树可以给它一口吃的。

因为有了相依相伴的桄榔树和帝台石,又因为它们像王积薪一样进了宫,与皇帝朝夕相处,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开元之治的盛况空前,这可能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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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易改,本性难移,说的是人性里固有的东西,一般是很难改造的。极端的说法,当然就像骂人——狗改不了吃屎,说明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痼疾已到了痛恨的地步。有的人可能会有所收敛,有的人则可能变本加厉,甚至还要故意激怒你:怎么样,狗是改不了吃屎,可是有的狗,想吃屎都赶不上热的。显然,矛盾在这里激化了。

既然打骂不管用,那就要另想良策。或者寄情于山水,或者高悬一个大写的“忍”字,是人的自觉行为。不自觉的人,也许时常就要靠他人的提醒了。

故人李讷,做事粗糙,脾气也十分的暴躁。他自己不觉得,反而经常对劝他的人质问道:你们要是聪明一些,我会这样对待你们吗?我的声音大,说明我有理,我有理,你们当然对我说话声音要小一点了。他的这番诡辩,叫家人又可气又可笑。

好在李讷酷爱围棋,隔三差五地总要邀一些朋友到自己的房间去下。

慢慢的,他的家人就发现了诀窍。不管李讷当时的情绪有多么激动,但只要棋友一来,他会立刻蹑手蹑脚起来,嗓音自动降了一个八度,表情也由冬天转到了春天。尤其神奇的是,手拈黑白子的李讷,不管谁跟他讲话,他都会先对你“哦”一声,然后会露出一些笑容给你,接着才是他要告诉你的答案。

开始家人很害怕,以为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寂静。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几天,便放下心来再看李讷,神态安详,目光平和,双唇微闭,脸上的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