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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皎津

万举与两个僮仆出京城后一路往东,一到皎津便直奔大营主帐求见主帅魏鲲。

两相见礼毕,魏鲲正要发问,万举知他心中的疑惑,便抢先道:“万某此行是奉圣上秘旨而来。”

魏鲲急忙惶恐跪地,听万举“传旨”。

“京城已然陷落,今圣上虽名为天子,然城门府道宫禁已为础州篡逆所把持,故圣上特此密传口谕:之前下旨令爱卿作臣服之恣以暂避其锋,是为韬光养晦之故。爱卿应固守皎津,不可轻动,无论篡逆以何缘由诱劝回京,概不得擅离;虎视逆贼,使其如感芒刺在背,不敢恣意妄为,损及龙裔圣眷;盘踞于东,暗自壮大,以待勤王之机,匡扶皇室。”

“臣遵旨,呃……”魏鲲迟疑片刻,问道,“贤弟勿怪,愚兄只是有一事不明:陛下有旨,为何却不是遣内监使来传?”

万举既是假传圣旨,对这诸多疑问当然早有准备,当即冷静对答:??“陛下令我传旨后留于皎津军中,以毕生所学为元帅出谋划策,所以传旨之事也就不必另遣旁人了。”

魏鲲一听,心想,那这万举岂不等于是来监视自己的?于是立即恭敬道:“原来如此。贤弟太客气了。你我早年相识,贤弟又身居高位,如今仍以兄弟相称便罢。”

万举连声辞让道:“岂敢岂敢,这是在军中,并非朝堂,还是要上下有分,元帅才好令行禁止。”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魏鲲踌躇道:“我自是不敢进京的,可又思虑着,若受召而拒不肯进京,那所谓的臣服之姿岂不是明显出自假意?”

“就是要半真半假,不然如何使他‘如感芒刺在背’?”

“也对,”魏鲲附和着点头,又忧心忡忡道,“只是如此一来,又怕招致础州逆贼来攻。”

话说到这里,魏鲲的归顺之意已昭然若揭。万举当然听得出来,想到自己无兵无权的,却跑来责令心怀降意的三军主帅共图勤王大计,深怕一言不慎招致杀身之祸,便假装也怀有二心,凑近低声道:“元帅思虑得极是,以在下愚见,可先不做取舍,隔岸观望个三年五载,待朝中局势明了,再作打算。古来多少德不配位如董卓之辈,和那些低估王族势力的,如吴起,都是一朝得势,旋即身死势败,础州叛逆多半一个路子。”

魏鲲一听万举同自己一样,也怀着见风使舵的心,念着早年相识举荐的情分,便安置万举在皎津住下,在军中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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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愿圆远在烟州,听闻了京城陷落之事,日夜担忧死忠于皇帝的父亲的下落。冯广略便托人各方打听,很快打听到岳父万举已投奔皎津军。

万愿圆心系父亲,在烟州的家里坐立难安。冯广略于是干脆把家业交给了母亲和已经渐渐长大的二弟,与万愿圆夫妻二人带上近年来积攒下的一些梯己,赶赴皎津去与父亲相见。

一家团聚,万举感动之余也狠狠责备了二人的不知轻重,令他们在皎津小住几日就回去。小夫妻二人看万举被安置在一间简陋的房里,每日饮食也不是惯常吃的,与过往在京中的生活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万愿圆心疼不已,到了该走的时候,任凭万举怎么撵,只是固执地要留下照料父亲起居。冯广略事事都听妻子的,更一步也离不开妻子,二话不说就把家安在了皎津,守着万举过活。

三人挤在一间屋里,多有不便,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幸而不久,冯广略凭着曾在兵部供职的经历,加上岳父的面子,在魏鲲手下也谋得了一个差事,得以稍减先前的窘迫。一家人不复往日的风光,贫寒落魄,却也团圆美满,笑语不断,以致于多年后,冯广略每每忆及往事,最怀念的总是这段在皎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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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础州势力在京中稍站稳些,魏鲲便得到旨意召己进京复命。不用想也知道,如今的旨意皆是出自础州势力之手。魏鲲虽有降心,可毕竟素负忠名,极有可能被当作异己诛除,除万举之外,魏鲲众多部下也都说不能去,魏鲲便称病婉拒,做观望之态。

不止于此,高契还收到魏鲲秘密来信。信明里客气,字里行间却透着威胁:础州若敢稍犯永正帝龙体,或以强权威逼其禅位于薛王郑樟,皎津军可就不会像今日这般恭顺了。

高契知道,如今又进入了新的对峙局面:础州势力把持京城,看似大局已定,然而远在东海之滨,仍有一支居心不明的武装隔岸观火,甚至于虎视眈眈,正如地处西南的弋州。

这样的局面,高契真是想想都觉得头大,次日便叫来詹沛,给他看了魏鲲的书信。

詹沛看完信,冷哼一声道:“想不到这魏鲲还挺有能耐啊,竟敢拥兵挟制咱们,不过这信……”詹沛正说着,忽皱了眉头,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疑道:“并未加盖他的官印。”

“虽无官印,我着人找了他往年的旧折子比照过,笔迹是一模一样。”

詹沛点了点头,将信又细细品读一遍,道:“这信写得软弱中透着强势,臣服中暗含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