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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涉险

郑楹虽常犯糊涂,倒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孤弱一人,又不识路,想到泠安只怕比登天还难,便当去不少首饰,请了两位镖师护送自己前去。两位镖师是夫妇俩,武艺不俗,与郑楹父母是一般的年纪,一路对郑楹很是照顾,十几天便将郑楹顺利护送至泠安。??

三人寻到泠安府后宅,只见门上悬着“冯府”门匾,知道找对了地方。郑楹对夫妻二人再拜称谢,目送夫妻两个离去后,转身上前敲开门,向门房道了万福,自称郑二娘,请求拜见冯家大公子。??

不一会儿功夫,冯广略就喘嘘嘘地跑着过来了。故人重逢,一个仍是锦衣玉冠的富贵公子,另一个却是布衣短褐,灰头土脸,再不见先前的锦绣荣华。??

一看到郑楹,冯广略难掩惊喜,一扫连日来的失落,扶着心上人嶙峋的肩膀,心疼得热泪盈眶:“楹娘,你真的来了,你真的来泠安找我了?!”??

郑楹也哭着诉说“情衷”:“阿略,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走后我日夜都在想你,我已经没了父母,现如今只有你了,阿略,我……我是真的想你呀,我们还有婚约,你难道忘了吗?”??

冯广略一把握住来客双手,激动道:“我没忘,当然没忘!爹一回来,我就跟他说,我们即刻成亲!”单纯稚嫩的冯广略被郑楹的“情意”感动得涕泗横流,自以为得着了世间最最真挚剔透的女儿心,丝毫不觉女子的突然造访有任何突兀。

郑楹拭去眼泪,哀哀道:“可是,我还要守孝三年。我只是来见你一面,在贵府叨扰几日,还要回去的。”??

“你看我一激动,竟忘了此节。”冯广略一拍脑袋,“你放心,三年居丧期满,我立刻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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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广略安排下,郑楹当晚便住进了冯府客房。??

这夜,冯旻赴宴结束天色已晚,到家就睡下了,不知郑楹之事。次日清早,冯广略来向父母请安,才吞吞吐吐地把昨日收留郑楹的事告知父亲。??

冯旻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婚约都撕了,她还跑来干什么!”见儿子眼神闪躲,又厉声问道,“你是不是,根本没撕毁婚约?”??

冯广略见父亲一语中的,低了头嗫嚅道:“我想着,谁都不提,让它自己慢慢黄了就好。毁约这种事,儿子虽年轻,也实在开不了口。”??

“你!唉……”冯旻无奈地闭上眼睛,连连叹息,对这个傻儿子,他已无力去骂,只闭上眼睛问道,“那你接下来是何打算?”??

“父亲,”冯广略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斩钉截铁道:“孩儿要娶她,绝不再辜负她!楹娘可怜,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你觉得她来,就单是为了见你一面?”冯旻话锋一转,兜头泼儿子一盆冷水,??“你在她心里,能有那么重要?父母新死,她又是擅自离家,又是长途跋涉,又是舍下弟弟的,只为与你见上一面?”??

冯广略正沉醉在对自己魅力的莫大骄傲中,一听这话,被宠溺坏了的公子哥顿生不悦,使起了性子,出言顶撞道:“爹,您就这么瞧不上您儿子?我与楹娘从小一起长大,情深意厚,这么久不见,楹娘她当然想我,太想我了!她不惜一切跑来见我,何等深情,您怎能这样揣测她对儿子的一片真心?楹娘听到不知要多心寒。”??

冯旻被儿子顶撞惯了,倒没放在心上,平静道:“我跟你说个法子,你一试便知她是否……”冯旻正说着,瞥见儿子依旧气鼓鼓的,就知他已被儿女情蒙了心窍,便决定亲自去问。??

冯旻穿好衣裳,镜前打理了仪容,由儿子引着来到郑楹住处。一见到郑楹,冯旻脸上又是疼惜又是怜悯,先是嘘寒问暖,又哀悼薛王殿下夫妇,说到动情处更是泪流满面。郑楹也不住地揾泪,十分配合冯旻的做戏。面对冯旻,她再不善伪装,也要装得天衣无缝。??

客套话说完,冯旻进入了正题,热情道:“二娘乃皇亲贵胄,如此瞧得起犬子,跋涉数百里前来相见,于寒门、于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是莫大的荣幸。泠安好玩的最多,二娘来一趟也不易,一定要多住几日,一来聊解苦闷,二来我和犬子也能多尽些心。”??

郑楹还当是寻常客套,随口应道:“只要不至于太叨扰就好。”??

“哪里哪里,二娘只管朝一年半载上住,我回头写信告知周都统,他也好放心。”??

郑楹仍旧没多想,况且也不愿仓促下手,心想时间宽裕点总是好的,便又微微颔首一笑。??

“但不知你离家日久,令弟可习惯得了?不妨也接来小住?”??

郑楹一听,慌忙否决:“哦,不必……”??

“不必?”冯旻霍然打断,故作惊讶道,“三公子从小是二娘带大,对你最是依赖,这么久不见真的能行么?二娘又真能放得下心吗?”冯旻说完,仔仔细细盯住了郑楹,双目雪亮,准备随时抓取少女脸上的破绽。??

郑楹一愣,抬眼恰对上冯旻雪亮的双眼,猛然意识到冯旻话中原来别有玄机,连忙生硬一笑掩饰住慌乱,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不久前的圣旨,便娓娓说道:“圣上听闻了家中的不幸,念弟弟年幼,接入宫抚养了。”??

“原来如此,那确是没有牵挂了。”冯旻脸上有一瞬的失落,旋即又发现新的疑点,问道,“可圣上只是接走了三公子,而不接你同去?”

“想是我已到及笈之年,守孝期满就该出嫁了,何苦再往京中折腾一番。再者,我不比阿樟小孩子家,身为长女,正该灵前守孝,哪有父母新丧不足三月就进宫享乐的道理。”

冯旻又问:“到时你们姐弟各奔东西,王府岂不是无人了?”??

“府中杂务向来是由内府司有司照管,到时想必还是他们先看管着,只等陛下圣裁,到时充公也好,分些给我做嫁妆也好,或暂时封了留待日后阿樟袭爵时承继也好,都不是该我操心的了。”??

郑楹的一番番解释句句在理,冯旻一时挑不出错,虽依旧心怀戒备,却也拉不下脸来毫无道理地驱逐旧主之女,且料想一个孤女也没能耐玩出什么花来,便由她住了下去。

不过这样一来,郑楹将不得不尽快动手了——冯旻若差人去京城或础州稍一打听,不出二十日就能得到准信儿,那时,她的谎言也必将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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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泠安城另一间屋舍里,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一进门就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屋内的不速之客没有答话,只掏出腰牌递给了屋子主人。

屋主接过一看,赶紧战战兢兢躬身奉还了腰牌,跪地俯首道:“小的不知是圣命特使,多有冒犯,不知圣使找小的有何指教?”??

“很简单,过几天,泠安府冯宅会发生人命案子,到时你缉凶可别太卖力了,此外,见过我的事,若说出去……”??

“小的明白!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中年人说完,久久不闻回应,大胆抬头一看,来人已不见踪影。??

这位不速之客便是奉命前来杀冯旻灭口的蒋相毅,这晚来此,是为提醒这位刑狱衙门掌刑官不要自找麻烦,在这之后,他往往会很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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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往础州的官道上,詹沛一人一骑向南疾驰,忽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郭满。??

两人相遇,各自勒马。詹沛急切出言责备道:“怎么我还没回去你就……”??

“哥!你先听我说……”郭满更加焦急地打断了兄长,“府里出了些事,幸好遇见了,你我下马细说。”??

詹沛脸色一变,急忙下马,两人牵马来至路边树下站定,郭满便将遇难护卫家人请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