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清河皱着眉头，眼底有些不忍心，他说，“将军，他们都不信我可以找到您，只要我一口咬定我没找到，您便可以不回云都。”

“他们？”我慢慢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

“陌上军队的将士们。”

我突然笑了:“那群狗崽子居然不信我，真是……好久没揍她们了。”我转过身子，微微抬眸看着御清河，一字一句地坚定回道，“我为何不回云都？我要回，我一定会回。”

苍茫天地间，衣袂翩飞，我逆着风看着御清河。

蓦地，我的脚下如同一滴浓墨滴落，四周像被浓墨重彩渲染、浸透一般，慢慢成了明灯颖颖的热闹街头，街边红灯上还堆积着薄薄一层雪，商贩们都在急忙收拾摊位。

这是幻境的切换。

我与御清河对视一眼，不知子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街边一个白胡子老头顶着被冻得通红的鼻子，一边将摊位上的手绢收进包袱，一边看向旁边的灰扑扑的一小团。

老头极力睁开眼睛，在风雪里对那少年大声说道:“鼎鼎，风雪变大了，还不回去？”

那灰扑扑的小团是个蜷缩着的少年，他抱膝守着面前摆着书画摊位，然后无助地用脸蹭了蹭手臂，雪落到书画上，或许是太冷，没有融化，只是一层一层的覆在上面，衬得字画的笔锋更加柔和。

“陈阿叔，我再等等，再卖一副就回去看看爹爹。”少年抬起头，红红的眼眶像一只小兔子一般。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一只，少年御清河。

难怪我见御清河穿未央府的标志灰衣时会觉得熟悉。

因为提督在云都大概是个城管头头的职位，我作为城管头头巡街的时候或许见过他，所以难免有些眼熟。

我猜，子虚揭完我老底了，要轮到御清河了。诚然，我很想看看御清河的过去，但御清河刚刚还劝我不要看，这时候我是不是该回个礼也劝劝他？

我思考了一会儿，把措辞想得十分得体，然后一出口便成了:“你让不让我看？不让我就转过身去把耳朵堵住。”

御清河:“……”

从前绯月夸我是个直女，我还恍然不自知，如今突然明白自己有多直不禁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真不知我从前成堆的蓝颜知己都是怎么来的。

“大人想看便看好了，这是我欠大人的。”御清河双手捧住我的脸，强行把我的头掰过去。

我却有些蒙:“你欠我的？为何这么说？”

说实在的，御清河总说他欠我，事实上，他除了在云都写酸诗骂我的小打小闹，其余一切我都未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不知他为何要这么想。

又是一阵马蹄声接近，老头突然一颤，推了推御清河，“快走快走！乔家少主来了，这几日风雪大作，不准摆摊的，别招惹了那位！”

我一默，没想到昔日云都摊贩竟对我恐惧如此之深，连我的马蹄声都能辨别出来。

“再等等……”少年御清河不理老头的推搡，只是把头埋进了双膝，额头的冷汗却出卖了他。

马蹄声越来越近，远处一个黑点渐渐有了明确的身影，那是刚从摄政王府出来，准备回府调养情伤的少年的我。

老头又看了看御清河，然后一只手背起包袱，另一只手提起摆摊的桌子转身就跑，不过跑得太急，突然被绊倒，绢布散落一地，有的已经随风飘走了。

一根鞭子霎时便到了那老头面前，那一瞬，老头震惊地瞪大眼睛，御清河仓皇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