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一瞬，我脑海里响过许多名句，例如什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什么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最后都化为一句话——我乔式微，怕水，不会游泳。

我无奈地在水里扒拉两下，早知道就不拉御清河了，本城主落到这种被水包围的悲惨境地，不如死了算了。

一只手稳稳地把我揽住，我攀上御清河的脖子，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周围湖水冰冷刺骨，我一边咳嗽一边发着颤。

我望进御清河深邃的眼眸，恍惚把他看成了顾迟。

我一定太久没见顾迟，又太想他了。

“哥哥……”我无意识地唤了一声。

御清河沉了沉眸子，说道，“大人，醒醒。”

我怔怔地瞪大眸子，忽而扫去眼底的迷惘，平静地回了句:“嗯。”

我今日穿的藕粉色束腰纱裙，浸了水，纱裙紧贴在身上，曲线都暴露出来，额前的发像水藻一样贴在脸上。

御清河揽住我的腰，努力朝岸上游去，我看见他的耳根红得厉害，不由得嗤笑一声，然后垂眸呢喃了一句，“好冷……”

不过被淹没在了风中。

也不知这是哪里，鬼城已是初春，而这仍是凛冽的寒风，睫上的水珠很快便凝结成了冰，身体接触水的部分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暴露在空气的皮肤已经是灰白色。

微风夹着细雪，御清河把我拖到岸上后，因为体力不支，手软软地撑不起身子，摔倒在我身畔，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脖颈脸，既温暖又有些痒。

我躺在雪地上，许久未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天空，有雪落在我的睫上，御清河察觉到不对，撑起身子慌忙问道:“将军，这是为何？”

“不要说话。”我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御清河被冻得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像一只兔子一般。

我把手抬起，指尖冒出一只透明的萤火虫，它慢悠悠地拍着翅膀，朝天际飞去，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了它的去路。

我突然笑骂道:“呆子，你把我们移到子虚辟的幻境里面去了。”

因为和子虚交过手，我让萤虫探探虚实后便明白了这是子虚辟的幻境，这幻境十分逼真，至少这惊人的冷十分迫真。

我不知道御清河念的是何处，但按照他的心性，不至于愚钝到施错法术，看来这移步千里的系统准确性还有待提升。

御清河默默垂下头，竟有几分心虚的模样。

“将军，这是什么幻境？”

“嗯……不好说，得看看这幻境是什么。”我慢慢撑起身子，“这幻境屏蔽了外界，没了信徒支持，我乱用法术是会折寿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看来我们得早些离开了，否则惊扰到子虚便又是一场恶战。”

我正打算起身，御清河按住我的肩膀，他看向前方，沉声问道，“将军，您不会觉得这幻境有点熟悉吗？”

紫槐花枝头的早已孤零，只有厚厚的雪压在上面，楼宇深深，瓦片被隐藏在白雪之下，屋檐四角挂着白玉铃铛。

“确实，有点像……”我阖下眼眸，与御清河异口同声，“摄政王府。”

御清河已离开云都三年，尚能记住摄政王府恢弘景貌，更不提我这个曾多次到访的人了。

我淡淡笑着，心却是密密麻麻地泛着疼。

红门之后冒出一个少年，他的脖上厚厚的灰色毛领，他伸出手掌向里面吹了口气，然后搓了搓，企图寻求一丝温暖。

我又叹了口气。

阿漆若……还没有死的阿漆若。

相由心生，这竟是我的记忆的幻境。

我轻轻发笑，我原以为是御清河闯入了子虚的幻境，却没想过这是子虚专门为我们设的幻境，不知道他又躲在哪里嘲笑着我。

我只能承认，这次他赢了。

未战先败，这一关，我过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