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府实在穷酸，就两间房能住，一间自然是未央的，另一间是客房，给御清河住的。

未央是侏儒，床也小，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半夜时我酒仍未醒，一边觉得口渴非常，推醒未央让她给我倒海带水，一边疯魔似的抓住她肩膀问了五十二遍“宝贝，你爱不爱我？”

未央大概也是个正常女人，她终于忍受不了我，拿起一坨被子塞在我怀里，让我去找御清河凑合一晚。

近日鬼城多雨，夜里又漆黑非常，我想到幼时一个人睡前剪短烛芯时总是害怕身后有恶鬼要来捉我，是以每次点了灯我都会迅速缩回被窝。

时至今日，本城主，依然怕黑。

雨水打到地面，弹到我光裸的脚上，我一瑟缩，连忙抱着被子哭喊着:“御清河……御清河救我……”

我跑时，仿佛听见未央无奈的大吼:“林晚，麻烦你发酒疯的时候小声点！！”

我跑到御清河门前，疯狂敲着门，“御清河！御清河！！”

房内传来窸窣的声响，我稍微安了些心，御清河拉开门，看到我，微微一愣，“将军，你怎么哭了？”

我用被子擦了擦眼泪，又吸吸鼻子，“哼！雨女无瓜！”

“您是不是被未央大人赶……请出来了？”御清河尽量委婉着言辞问我。

“额……关你屁事！”

御清河已了然，又问:“大人，这路上这么黑，你眼睛不大好，有没有摔跤？”

我骄傲地仰起头，又哭又笑:“我一个跤都没摔！”

“那您的脚冷不冷？”御清河关切地望向我的脚，一路跑来，上面已经沾满了泥和水。

我偏头望着他，不知怎的，我如今看所有人都像顾迟。

大概从前只有顾迟对我如此关心，后来别人再对我好，都只能让我想到顾迟。

我扑到御清河怀里，“哥哥，我冷。”

御清河默了默，摸了我的头，说:“好，我带你进房。”

御清河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把我引向前，昏暗灯光他，他指着地面絮絮叨叨地说:“喏，小心门槛，你左边躺了个箱子，有个矮凳在前面，不要撞到桌子……”

我整个人都瘫到他身上，“你抱着我不就好啦？”

御清河的脸爆红:“大人，这、这这这……您又嘲弄我。”

他沉了沉气，把我置在床榻上，一只手掌住我的脚，用手巾给我擦拭着，我只瞟见手巾一角画了个什么东西。

我撑着下巴悠悠说道:“御清河，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御清河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摇了摇头，许久以后，他才回道:“将军，对不起。”

对不起。

我想起来，我伏在御清河背上时，他也是轻声对我说的这三个字。

为何要对不起？

至少我从未怨恨过御清河。

我恨的那些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到这句我期待已久，一句就能让我索然释怀的话。

夜里，我感觉有个凉凉的东西贴到了我的脸上，耳畔旁想起了歌声，调子很熟悉。

原来是在江东道御清河发烧时我给他哼的那段。

幸好他不知那是段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