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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珠玉在侧,喜不自胜

飞墙而过,桃树渐渐在身后缩成了一团绿。

忘忧臂上挽着果篮,蹁跹点地,踩着步子往尤真仙人而去。

许是正巧碰上下朝时候,远处迎面白花花的一群人像遇上水的蚂蚁一般四散,路过的仙君星君真君免不了要客套地行上一礼,碰见个认识的还得寒暄一番,如此一来便耽搁了许久。

好容易到了府邸,却遍寻不到他的身影,忘忧有些郁闷,每次都是她来送桃便找不到人,倒也是巧,就跟掐着时候一样。

她看了眼篮中的仙桃,圆滚滚,红艳艳,她不由咽了咽口水,摸着桃,她惋惜地叹了一声气,眼里却盛着分明的笑。

想来是尤真仙人没这个福气罢。

与殿前值守的仙兵托了几句话给尤真仙人,忘忧便要打道回府。

这些仙桃带回去吃着实不方便,她只好去寻个僻静处好好的享受了。

行至仙乐桥,忽闻近处传来一声叹息,她下意识地止步循声看去。

几步开外,红莲池畔的青石上有一位黑衣公子侧身而卧,数千青丝流云般倾泻而下,坠入悠悠碧水,泛起滟滟清波。

许是因为这时仙乐桥无人值守,四周很静,似乎连风吹的声音都能耳闻。许是因为那十里红莲过分妖娆,也或许是她见识浅薄,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背影。

她被蛊惑般的走了过去,脚步声在耳边一步步放大,她靠近了他,近在咫尺。

许是听见脚步声,他侧过头来望了一眼。

一眼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

蓦然,她想起两百多岁时玉树殿下教给她的一句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以前她觉得两种不同的事物放在一起凑成了诗,十分莫名,这一须臾她却懂了。

十里红莲朵朵盛放如火,不见菡萏,在烟波渺渺中婆娑,凭风迤逦,这本是极美的风光,可她看见他抬眸若画,眉下疏帘半卷,眼底波光宛似流霞。

世上美景千千万,均化作他眼角眉梢那一点风情。

是这样俊美的一位仙人。

在她的怔愣中,他说话了,声如泉水激石,泠泠作响,与他模样十分相得益彰。

“仙子可是以为我长得极美?”

他双眼欲阖未阖,面露慵懒之色,左手撑着头,右手执了一壶酒,问这话时,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什么都不能入他的眼。

突然,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承认他长得很好看,好看极了,甚至尤真仙人、玉树殿下都不及他一半好看。

可是听见他这样问自己,用这般家常便饭漫不经心的口吻。

一脸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知道我三界最美绝世无双的模样,况且还是一位仙君。

这事儿实乃三百年来头一遭,她俯身看着他,笑的眉眼盈盈,怕一说话笑声便会溢出来,只好抿紧了嘴连连点头。

“既如此,你笑甚么?”他睁开眼,还是那般随意的语气,自顾自地执起酒壶小酌了一口,随着他的动作,宽大的袖袍下滑,露出一截白皙却不显纤弱的手腕,视线往上,执壶的十指宛若白玉,凝润而修长。

“三百年间,未见过如斯美君子,好似珠玉在侧,喜不自胜。”她笑的坦然也说的坦然,见他清冷,她亦半分不觉尴尬,就着另一块青石坐下,托着腮看他饮酒,眉眼弯弯,十分自得其乐。

他终于是转眼望向她,嘴角微弯,溢出一个浅笑:“倒是嘴甜。”说完,又见她身边摆着一个篮子,“那里面装的什么?”

她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提起篮子往他身前一递,示意他看,“这是蟠桃园里的仙桃。”

说着,停顿了会,想着不能让他以为自己品行不端,又急忙补上一句:“天后娘娘赏我的。”

“哦?”他意味深长一笑,“那怕是不新鲜了罢。”

她脱口辩解道:“不可能,我今儿早上才刚摘的。”说完,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有些心虚地小声解释道:“那个……天后娘娘赏我去摘的。”

他面露了然,没再应她,又自顾自地饮酒,仿佛她不过是这十里红莲中微不足道的一抹色调。

她摸了摸鼻子,继续盯着他看,虽心里没觉得生出什么爱慕之意,但只这样看着,也是一件难以为外人道的赏心乐事。

想起之前仙乐桥上听到的那一声叹息,又见他卧于此处饮酒,忘忧忍不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有风在她耳旁轻轻刮过,她看见他鬓边的青丝微动。只是这风并没有送来只言片语的回应,仿佛先前的对话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臆想,他单手执壶,一直在饮酒。

若这番景象是在太阴娘娘处看到,倒也颇有一番对月独酌的诗情画意。

许久,在她以为他不会再理她时,他却放下酒壶说话了,声音很轻,仿佛从亘古的远荒大漠而来,带着微微燥意。

“你可知那座桥为何叫仙乐桥?又是否知这里为何会种遍红莲?”

他没有对着她说话,所以她并不确定他是在问她,还是在自语。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摇头,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啊?”

这次他接话很快:“因为曾经有位仙子,她的名字叫仙乐,真身是一朵红莲。”

她眨了眨眼睛,满面疑惑:“我素未听过这位仙子。”

他一脸轻笑,却谁都能听出其间的嘲讽:“帝淄小人,天家的丑事又如何会让你这个小仙子晓得。”

帝淄是天帝的名讳,这个她晓得,所以前半句话不敢苟同。至于后半句,她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天家的事,连司禄都不敢讲,更何况她这个没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