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极其沉默的吃完一顿晚饭，平日与夏辰轩在一起时，每次都是她特意想出一个话题引夏辰轩多讲一些话，如今她一沉默下来，夏辰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沉默下去。

两人出了饭店门口，萧然揉了揉有些微红的眼眶，微笑着问道：“我们去学校门口待一会儿，可以吗？”

夏辰轩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只是随手脱下外套，想披在萧然肩上。

萧然见状，抬手拒绝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疲惫地笑容：“不必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多让一个人伤心了。”

夏辰轩拿着外套的手顿时僵住了，呆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重新把外套穿回了身上。

两个人慢慢踱着步，一路上相顾无言，一直走到了学校附近的那家书店时，萧然才停住脚步，看着书店里透出温和的灯光，淡淡的笑了笑。

“这里是他第一次辅导我功课的地方，也是我心里第一次对他动心的地方。”

夏辰轩不必开口问也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看着萧然脸上浅淡的笑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

萧然也没有等着他搭话，略微顿了顿，便接着说道：“不过，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哦，为什么？”

萧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是觉得来日方长，不太想把自己的内心过早暴露的缘故，也许只是因为我这个人潜意识里实在是太过于懦弱的缘故吧？！”

夏辰轩闻言，嗤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嗯，可以理解，毕竟自古以来就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说法。”

萧然没有在意他话里的嘲讽，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就觉得完了，这个少年不仅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细心，简直不给人留一丝活路。后来，每次当我感觉到他对我比较特别的时候，我就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一边又隐忍克制，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直到那年圣诞节，他从国外做完手术以后重新回来，当我见到他对我微笑的时候，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是什么？”

“如果我重活一世却还不能顺应自己的心意来做选择，那我重新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只是恣意妄为的任性，即便他日后伤了我的心，这辈子我也认定他了。”

夜色渐浓，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雾，阴沉了一整天的天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雨下来。夏辰轩抬起头静静地盯着黑漆漆的天空，直到雨雾越下越急，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透过雨雾隐约瞧见那浓郁的让人呼吸困难的黑色时，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同样站在雨雾里的萧然。

“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萧然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对面亮着零星几盏灯光的校园：“我们去校园里面走走吧，可以吗？”

虽然说的是问句，但萧然并没有等他回答，便率先朝着学校走了过去，仿佛料定夏辰轩一定会跟着她进去一样。不过，夏辰轩也确实没叫她失望，脚步只犹豫了一瞬，便抬脚跟上了她。

萧然的店就开在学校门口，门卫大叔自然认得她，只登记了一下，便放他们进去了。

自从进入校园开始，每经过一处，萧然就用轻柔而缓慢的声音，缓缓地叙述着她和夏辰轩的那些过往。夏辰轩并不出声回应，却也没有打断她的话，直到两人走到了那个小操场上，萧然才停住话音，怔怔的看着这个她和夏辰轩第一次真正开始有交集的地方。恍然间，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眉眼带着笑意的少年，语气轻柔的唤着她‘然然’。

许久过后，回过神来的萧然，摸了摸不知是泪还是雨的脸，终于控制不住的蹲了下去，压抑了许久的呜咽声，在小操场上，由近及远的传播开来。

夏辰轩低头看着蹲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的萧然，已经伸到半空的手，犹豫了很久，又缩回了背后。等到萧然发泄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以后，他才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双脚，把身上已经有些潮湿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你这样会感冒的，我送你回去。”

萧然一直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哭得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我脚麻了，你能背我回去么？”

夏辰轩看着面前一直不肯抬起头的萧然，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颤了颤，轻轻蹲在了萧然面前：“慢点上来。”

萧然沉默着没动，夏辰轩也不催她，只是安静地蹲在她的面前。又等了片刻后，身后的萧然才慢慢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雨下得越来越急，夏辰轩缓缓起身，脚步并不着急，背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回走去。萧然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仔细嗅着他身上透出的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看着前面这条隐隐绰绰间透着昏暗灯光的路，萧然既希望它没有尽头，就这样和他走到天荒地老，又希望它弹指间便是尽头，一秒钟就可以和他白了头。

“夏辰轩……”

“嗯，我在。”

“若是那时，你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也许吧”也许……会好，也许更糟。

“夏辰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