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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应该改悔的是你们!

徐承宗坐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之后的朝政他都没有听进去,他感觉到了陛下的决心。

魏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一徐两公,这在势要豪右之家叫做:势极雄豪。

“已经散朝了,难道魏国公有话要说吗?”朱祁钰面色古怪的问道,徐承宗散了朝居然没走。

徐承宗俯首说道:“陛下,臣家门蒙幸,食国之俸,乃是金陵第一门,臣打算做点事,还请陛下应允。”

朱祁钰皱着眉头问道:“你要作甚?”

徐承宗认真的琢磨了下俯首说道:“陛下,寒潮前后,他们必然不敢生乱,即便是要做什么,也要到开春之后,才敢有所动作,再久也非臣之能限的事儿了。”

“哦?”朱祁钰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徐承宗想了想自己那些龌龊手段,最终还是俯首说道:“陛下,臣这小道,鬼蜮伎俩不值一提,若是陛下肯,臣就去做了。”

“好。”朱祁钰点头,笑着说道:“朕能看看你的手段吗?”

徐承宗嘴角抽搐了下,他颇为无奈的说道:“陛下,实在是小道,既然陛下要看,臣过几日做事的时候,就请陛下一起前往吧。”

人和人的位置各不相同,走的路也不尽相同,朱祁钰倒是希望看看徐承宗的手段。

“介时,朕还以山东豪商去就是。”朱祁钰同意了徐承宗想要为国朝做事的想法,当然他也不是很放心,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朱祁钰陷入了极度的忙碌当中,他亲自负责考成定策是否能够推行下去。

这件事本来该是吏部去做的。

南衙的风越来越冷,朱祁钰忙碌起来之后,就再也没空理会陈婉娘了。

陈婉娘终于品尝到了什么叫做深宫幽怨的味道,不是说不能出门之类的事情,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日盼月盼却是盼不得人来。

陈婉娘每天收到的消息,就是陛下今日很忙。

她本来以为陛下忙一日两日,就忙完了,但是陛下一连五六日都未曾临幸,她托人打听,但是得到的回复始终是冷冰冰的陛下国事繁忙。

陈婉娘却是羡慕其那些列女传上孽嬖之人了。

妹喜、妲己、褒姒、宣姜、骊姬等人,这些虽然被人骂了近千年了,但是那也是可以日日承欢,不用这样日日像自己幽怨徒叹。

王卺是个很合格的工部右侍郎,甚至其才能直接任工部尚书,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在马鞍山和江淮开设官窑煤井的速度极快,开坎做井,在三五日内则开始产煤炸。

朱祁钰手中有一批需要服苦役五年的叛军俘虏,这些俘虏简直是最佳的劳动力,只要管够饭,就会下死力气干活。

被叛军破坏掉的官道驿路,用朱祁钰看不懂的速度恢复了,一辆辆大楯车开始从马鞍山向南京运煤,工部的丙子库很快就堆满了煤块。

高效。

而且掌令官和缇骑走访的反映,俘虏们状态极其稳定,干活非常的卖力!

他们在叛军阵营中,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到了王师手中,虽然每日辛劳,很累,但是能吃饱饭…

造反却让大头兵吃不饱饭,是朱祁钰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事儿。

朱祁钰数日忙于案牍,终于松了口气,抄家的实物也在京师,煤炸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

大明朝的朝臣们竭尽全力,让陛下不蒙不孝之名。

若是真的闹到,不得不砍伐紫金山孝陵的树木的时候,那的确是陛下不孝,那导致这不孝之事发生的朝臣们呢?

他们每一个都要自刎谢罪了,哪还有颜面活在大明朝呢?

逼得皇帝去自己祖宗的坟头动土,皇帝要挨骂,他们难道就不挨骂了吗?

月上柳梢头,已经接近子时的时间,朱祁钰松了口气,终于忙完了自己手头的活儿,站起身来,向着盥洗房而去。

南京的皇宫虽然永乐年间重建了一次,但是永乐十九年迁都之后,后宫就未曾修缮过了,所以占地极大,但是已经变得跟鬼城无二了。

照壁旧了,已经无当初的彩画,宫墙朱皮脱落,满是斑驳,后面的后宫各殿塌了,也只是报备罢了。

从乾清宫到后宫的辕门倒了也不收拾,暖阁的窗纸破了,也不裱糊。

自内外宫墙相隔,草长没胫,无人剪除,后山当年建的后花园也成了动物的聚集地。

正统十四年,六月初,一道天火炸裂在了谨身殿和华盖殿的顶上,然后引起了宫中大火,几乎蔓延到了整个皇宫,但是很快就是土木堡天变,朱祁钰诸事繁忙,压根没空修这留都皇宫。

只有乾清宫三大殿、文华殿还有维护,其他地方早就变成了破败之地。

倒是孙忠将奉天殿、文华殿和乾清宫好好拾掇了一下,有点模样。

于谦进京之后,再次修缮三大殿和乾清宫。

好在乾清宫有十七间房,够朱祁钰和陈婉娘两人住了。

只不过住在如此破败却庞大的皇城里,难免有点让人心生惊惧。

朱祁钰忙完了正事儿,才想起来,陈婉娘一个女子,住在这种有点像鬼城的地方,会不会有些害怕?

朱祁钰自然不信怪力乱神,但是陈婉娘肯定信。

他来到了掖庭,走进了陈婉娘的房间里,虽然有两个鹤形宫灯将宫内照亮了一些,但是灯光也是极为的灰暗。

再加上不知道哪里破的洞,风呼啸着居然有些鬼哭狼嚎。

房间里并不是很冷,地龙烧的很旺盛,朱祁钰走了两步,脚步声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响起,然后开始阵阵回荡。

“谁!”陈婉娘居然没睡,她惊呼一声,躲到了床角开始瑟瑟发抖。

她只是选侍,只是被陛下临幸,却没有名封的宫女,无品无秩,兴安当然不会给她配什么宫人。

朱祁钰来的时候,也未让兴安通告,兴安还在整理考成奏疏。

虽然皇宫很破败,但是皇城守备是极为森严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陈婉娘看着床幔之外,似乎有个人影,却是看不真切,她惊呼了一声,也未见答话,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床角里惊恐万分。

皇宫里颇为奇奇怪怪的故事很多,比如有黑眚物大如席,夜见寝殿上,宋神宗崩,这还是涉及到了皇帝的故事。

涉及到宫女宫嫔的则更多,毕竟皇宫森严,无法窥得真相,自然是传闻数不胜数。

比如雨夜哀怨的哭泣声,或者是怨气不散的宫女,无故作响从井里爬出来的女尸等等。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婉娘越来越恐惧,她捂着耳朵,嘴唇打着哆嗦,不停的摇头,如泣如诉般的说道:“别害我,别害我!”

朱祁钰打开了床幔看着躲在床角的陈婉娘满是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陈婉娘一声惊呼,惊惧万分的喊道:“啊!你不要过来啊!”

在陈婉娘看来,朱祁钰走来的声音,忽远忽近,声如硁硁,而朱祁钰的身影忽然长忽然短,一会有丈余长,一会又只有一尺,形状也是千奇百怪,再加上那么多的传闻,她自然怕到了极致。

朱祁钰看着陈婉娘的模样,自己忙碌这些日子,她每一天有点风吹草动,怕是都是如此度过吧。

“是朕,你莫要惊慌。”朱祁钰赶紧说道:“你睁开眼看看朕。”

陈婉娘听到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声音,终于醒了一些,两眼有些无神,但还是定睛看了看,她依然有些惊恐的说道:“不许过来,不许过来,你怕不是鬼怪化成的人形,我不上你的当,你快走开!”

朱祁钰满是无奈的笑容说道:“都是哪里听到的这种奇奇怪怪的传闻。朕是真命天子,什么魑魅魍魉敢化成朕的模样?”

陈婉娘还是有些惊惧,她躲在角落里,抓着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低声说道:“真的吗?”

朱祁钰眼睛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朕是真武大帝转世,什么鬼怪敢得罪真武大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婉娘终于伸出了手摸到了朱祁钰的手,感觉到了那股炙热,才松了口气说道:“真的是陛下啊。”

朱祁钰摸了摸陈婉娘散开的头发笑着说道:“不是朕还能是什么?”

木工厌胜之术、方士魇镇之术、五神通巫蛊之术,在民间盛行,对百姓的威慑甚至比皇权还要大。

陈婉娘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这些势要豪右用这些个招数,忽悠了百姓多少年?

朱祁钰眉头紧锁,虽然在北直隶、山外九州,这种现象得到了部分的遏制,但是大明又不是只有北直隶山外九州等地。

这是个道阻且长的事儿。

遏制肉食者肆无忌惮的权力,需要胡濙所言的民强,民强国强,民富则国富,民富即便是去学儒学,也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可以遏制一些肉食者肆无忌惮的剥盘。

“陛下净逗弄奴家,奴家都要吓死了,陛下想什么呢?”陈婉娘有点惊惧的钻到了朱祁钰的怀里,感受着朱祁钰的温度,便踏实了数分。

这是个真真切切的官人,不是自己做梦。

朱祁钰笑着说道:“国事。”

“啊…美人在怀,还会想国事吗?”陈婉娘有些呆滞的问道。

这是惯性,朱祁钰的思绪还在无数繁琐的国事里,所以才没回答陈婉娘的问话。

“好了,早些休息吧,朕有点累了。”朱祁钰已经盥洗过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功夫,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陈婉娘本来打算承恩,结果陛下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陈婉娘吐着舌头,伸出手摸了摸朱祁钰的脸颊,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她就这样盯着官人的脸庞,昏昏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