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上钩了。
比鱼塘里最饿的那条鱼,上钩还快。
那个“外地富商悬赏百万寻女”的假消息,像一块滴着蜜的顶级诱饵,精准地砸进了他的嘴里。
他疯了。
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把我关在屋子里,开始疯狂伪造“证据”。
一沓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我小时候的照片,每一张都被他用手搓得泛黄起毛,看起来年代久远。
几张伪造的医院缴费单,上面的日期和病症都对得上“富商女儿”丢失那几年的信息。
他甚至还找人刻了个假的银质长命锁,煞有介事地在我脖子上比划。
“记住,这是你‘亲生父亲’留给你唯一的信物!”
他双眼放光,仿佛那一百万已经揣进了他的口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心里一片冰冷。
他不知道。
他正兴冲冲地奔赴自己的断头台。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拽着我,去找那个“富商”的代理律师。
所谓的律师事务所,是我们“复仇者联盟”租下的一个临时办公室。
而那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王律师”。
就是当年被我爸诬陷收红包,最后被逼得脱下白大褂,转行卖医疗器械的王医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只不过,这次,红了眼的,是我们。
“王律师,您看,这就是我女儿。”
一进门,我爸就换上了一副悲痛又慈祥的表情,把我往前一推。
王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寒光一闪而过。
但他掩饰得很好,声音温和,带着职业性的询问。
“先生,您需要证明您和这位小姐的父女关系,以及您多年来对她的抚养事实。”
我爸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拉开椅子坐下,表演开始了。
“我这辈子,就是为了我这闺女活的啊!”
他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声音哽咽。
“当年,我老婆跟人跑了,就把这么个小人儿扔给了我。我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拉扯她长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故事。
讲他如何在大冬天为了给我买一块肉,在外面给人搬水泥,手都冻裂了。
讲我半夜发高烧,他背着我跑了十几里山路,去镇上的医院。
讲他为了给我交学费,偷偷去卖血,回来骗我说是单位发的奖金。
故事一个比一个感人,一个比一个离谱。
他讲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是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我站在一边,像个没有感情的道具。
听着他把我童年里那些被他毒打、被他挨饿的真实记忆,全部篡改成一幕幕父爱如山的感人戏剧。
我攥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胃里翻江倒海。
“我这辈子,没对不起任何人,就对不起我这苦命的闺女……”
我爸的表演达到了高潮,他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发出压抑的哭声。
就在这时。
“咔哒。”
房间另一扇一直紧闭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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