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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七十四节 安息人也想当儿子(新春快乐)

到了二月份,帕提亚的帝都泰西封,已经被围三个月了。三个月中,守军的粮食供应,渐渐有些不支了。

虽然,匈奴的包围圈,一直有意无意的留了个口子,甚至是故意将许多从帕提亚各地而来的运粮队放进城市。

但进去了,想要再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越多的运粮队入城,也意味着城市的人口越多。

到得现在,泰西封城中,已经囤积了三十多万军民。

每天的粮食与饮水消耗,都是天文数字。

渐渐的,运进来的粮食,已经跟不上城市的消耗。

更可怕的是——从去年十二月,泰西封被围以来,守军尝试了大小七十多次的出城野战。

而无一例外,全部败绩,且其中起码有一半以上的野战,守军全军覆没。

就连帕提亚最勇猛的大将,米特拉梯二世的孙子弗拉基奥也战死了,其首级被人用长杆挑起来,挂到了阵前。

而这个情况,使得即使对军事丝毫不懂的帕提亚奴隶也明白了——泰西封是守不住的。

那些自称‘大魏’来自于东方的‘夏人’,迟早会攻入泰西封城中,然后将整个城市的贵族、男人,全部杀光!

就像当年,帕提亚灭亡塞琉古一样。

然后,这些东方来的征服者,会成为这片土地新的统治者。

不过,大多数的奴隶与市民,都对这个未来,毫无感觉。

因为,对泰西封城里占多数人口的波斯人来说——从数百年前开始,他们就已经是亡国奴了。

马其顿人、塞琉古人、帕提亚人,轮番称王。

伟大的居鲁士大帝与大流士大帝的子孙,已经寄人篱下很久很久了,所以也不在乎再多换一次主子。

这座城市中,也就是帕提亚人,特别是帕提亚的贵族们,才整日忧心忡忡的看着将泰西封围的水泄不通的‘国。军’与其仆从的大营。

匈奴人在汉匈战争中,学会了野战营寨的建设。

而在遥远的西垂之地,他们有着充足的人手,来帮他们建设。

所以,在过去三个月里,匈奴人不断的驱使着大批奴隶,加固着他们的营垒。

将一个个军营,建成了刺猬一样的营寨。

鹿角、拒马、壕沟、箭楼,一应俱全,营寨更是用夯土与当地的木材、石块修筑,高达两三丈,以帕提亚人的能力,别说攻陷了,就连靠近都是不可能。

除此之外,匈奴人还打造了上百台配重式投石机和数不清的攻城塔,已经具备了攻陷泰西封的一切能力。

但他们偏偏选择了围而不攻。

这让被包围的帕提亚贵族们,在煎熬与担忧中,度日如年。

“他们在等什么?”每一天,格塔尔泽斯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惜,他想不清楚,那些东方来的征服者,为何选择围而不攻。

因为,在帕提亚、塞琉古和罗马、希腊甚至是马其顿人的战争史上,都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大军顿兵城下,明明有巨大优势,却不选择进攻。

这种选择,让人费解,也让人无法琢磨。

更给城中的帕提亚人巨大的心理压力。

就像一柄刀,悬在脖子上,锋利无比,只要落下,必是身首分离。

但刽子手却只是握着刀柄,既不挥下,也不抽离。

这种感觉,让这位帕提亚的皇室成员,彻夜难眠。

于是,他终于忍耐不住这种煎熬,去找刚刚率军从帕提亚来援的哥哥奥德罗斯商议。

奥德罗斯比格塔尔泽斯大了足足八岁,他留着帕提亚人传统的浓须,穿着希腊化色彩极为明显的长袍,额前已经秃顶了,所以他习惯戴上一顶圆帽子来遮掩秃顶的前额。

而格塔尔泽斯则截然不同,他是拜火教的教徒,对希腊文化和希腊人都很不友善。

是以长期以来,这两兄弟势同水火。

哪怕是他们的父亲在世时,也照样针锋相对。

但当格塔尔泽斯推开奥德罗斯的房门时,过去见面就要仇视的兄弟两,却热情的拥抱到了一起。

“哥哥,您能来泰西封,真的是让我太感谢了!”格塔尔泽斯紧紧抱住自己的哥哥,亲热的说道。

“弟弟,你能来见我,我也同样很高兴!”奥德罗斯热情的道。

便领着格塔尔泽斯,走到他房间里面,这里已经点起了蜡烛,一副从敌人哪里缴获来的地图,则被挂在墙壁上。

格塔尔泽斯只是一眼就被这副地图所吸引。

因为,它的测绘技术和精度,远超格塔尔泽斯的想象。

只是,地图上,标注的方块字,让他有些稍微不适应。

“亲爱的弟弟,你看……”奥德罗斯站到地图前:“这是我在米底得到的夏人地图……为了得到它,我的亲卫队死了三百多人……”

“但这是值得的!”

格塔尔泽斯点点头,出神的看着地图,道:“这是无价之宝!”

帕提亚人从未见过如此详细和精密的地图。

这地图上,山脉、河流、平原、城市与军事要塞,一览无遗,而且都有标记。

只是,用的是方块字。

格塔尔泽斯虽然看不懂这些方块字,但他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

“夏人,称我们为安息……”奥德罗斯道:“而他们则自称‘大魏’……”他模仿着敌人的发言,别扭的说出那拗口的称呼:“若用我们的语法的话,音译过来,应该是‘chichi’,希腊语发音的话当是‘Seres’”

“而他们所来的东方之国,应是一个叫‘震旦’的国家,祂位于太阳升起之地,我将那个地方称为‘秦尼斯坦’……”

“哥哥,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格塔尔泽斯不理解了。

奥德罗斯叹了口气,道:“弟弟,你可能还不知道,米底已经失守了……”

“我们委派的米底总督,在上个月,向那些征服者投降,整个米底地区,落入了那位皇帝的手中!”

格塔尔泽斯闻言,浑身剧震。

米底的沦陷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意味着,帕提亚人崛起的老巢,帕提亚再也无险可守。

更意味着,东方来的敌人,已经用能力,切断罗马与帕提亚之间的联系——至少能让罗马人不敢再全力来援。

如此一来,城外的敌人,只需要围住泰西封,就足以将这座城市饿死、渴死。

将所有帕提亚人,统统围杀在这里。

也是直到此刻,格塔尔泽斯终于明白了,那位大魏皇帝的意图——他想将所有的帕提亚人都杀死在这泰西封。

他没有打算照搬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传统——用几百年的时间,慢慢的同化和消化他的敌人。

他要一根子就打断整个帕提亚的脊梁骨,然后将帕提亚人从历史长河中抹去。

把阿尔沙克大帝的光荣,米特拉梯一世与二世陛下的风光伟绩,统统埋葬!

格塔尔泽斯于是浑身战栗起来。

奥德罗斯却看着那面前的地图,无比的出神,良久他才道:“亲爱的弟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已经穷途末路,必死无疑?”

“看上去,似乎确实如此……”没等格塔尔泽斯回答,奥德罗斯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现在,我们面临的环境,比起波斯人、塞琉古人、米底人当年面临的绝境还要危险!

“我们被包围在这里,无路可逃,也无路可退……”

“而我们可以指望的援军,却迟迟未来,可能永远都不回来……”

“罗马人的胆子和智慧,恐怕连老鼠都不如!”奥德罗斯深受希腊文明影响,他甚至曾经游历过罗马,所以他很清楚,那些罗马人,特别是元老院里的元老们的想法。

那些家伙恐怕根本意识不到他们面临的敌人的可怕,他们只会一门心思的牵制苏拉,甚至想方设法的给那位终生独裁官扯后腿。

就像当年迦太基的汉尼拔一样,直到汉尼拔攻入其本土前,罗马的元老院还在扯皮,还在防备掌握军队的人。

哪怕汉尼拔跨越阿尔卑斯山后,他们依旧如此。

汉尼拔时,罗马人是运气好,汉尼拔的军队缺乏后继与后援,还得和罗马的将军一样去应付迦太基国内的贵族元老们。

但,这一次,那些东方来的征服者,可不会有什么人敢给他们的皇帝扯后腿。

而他们的军队,也远比汉尼拔的迦太基军队更强更多,物资与资源更丰富。

更重要的是,这些东方来的征服者,还会建设,还会组织,还懂收买人心,更知道用马刀建立稳固的从上而下的中央集权。

这种制度,比帕提亚、埃及、罗马、本都采取的制度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三年时间,他们控制和统治的呼罗珊、阿卡齐尔,就变成了他们的粮仓。

产出的粮食和收取的赋税是过去帕提亚人控制时的三倍以上!

这足够支撑他们采取一切军事行动,甚至可以在兵围泰西封的同时,依然支撑在各地的征服行动。

所以,一旦这些人彻底控制和统治东方。

那么……

罗马人灭亡,也就近在咫尺了。

可惜,罗马的元老院,不会看到这些,就算看到了,也会装作看不见。

他们现在,最大的最终极的目标,就是防止苏拉把终生独裁官的称呼,变成皇帝。

将罗马的共和国体制彻底颠覆。

所以……短期内,除非苏拉肯不惜一切代价,不然奥德罗斯知道,是指望不上罗马人的帮忙的。

格塔尔泽斯听着,却是心惊肉跳,他看着自己的哥哥:“难道,伟大的阿尔沙克大帝的血脉与子孙,就要在我们这一代断绝吗?”

倘若罗马人指望不上,那么帕提亚是无法独力对抗那些凶恶的征服者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自从帕提亚与这些人开战以来,在所有的战场上,全部遭遇了失败。

拉伊会战,更是打断了帕提亚的脊梁骨,整整三万帕提亚最精锐的骑兵,连同帕提亚最精锐的四个重步兵军团,全部断送在拉伊城下。

战后,为了求和,更不得不答应了对方极为苛刻的条件——一百万枚金币的赔款加上利息,榨干了帕提亚的财政。

然后,他们又失去了呼罗珊、叙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