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多良木健睁大着眼，嘴巴张着，盯着苏远山看了三秒。

然后他闭上嘴巴，迅速恢复了一个索尼副总该有的镇定和稳重。

虽然他目前的主要职务是索尼电子娱乐的总经理，技术领域也一直在电视和数码方向。但同时作为集团副总裁的他，自然也会将目光望向整个集团的全局。

锂（离子）电池的技术他不是很懂，但锂电池的难点，他还是知道的。现在虽然锂电小组宣称推出了可商用的锂电池，甚至还在积极准备制定标准，然而高昂的成本和不是“那么”安全的性能，使得现目前，它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的商用意义。

在索尼内部，小沢和典博士领导的锂电小组还是具有极高的地位的——能够取得这种创新的成果，无论从未来的方向，还是从索尼的整体形象，都是有极大贡献的。

譬如远芯，不就看到了索尼的成功，而一头扎进了锂离子电池领域么？

和远芯合作了这么久，久多良木健知道苏远山没有把握的事轻易不会下决断——所以他才惊讶。

不过久多良木健马上便意识到，远芯应该没有什么突破，他们只是运气好。

——否则，苏远山为什么要拿全套的手机方案来交换？

……

“小苏先生……”久多良木健沉吟了几秒，慢慢道：“不知道你要的交换是指的什么？”

苏远山一直在留意久多良木健，他知道此人最后错失索尼接班人的宝座后，还被一干索粉振腕叹息。这说明他除了一直打转的数码和娱乐领域之外，也是有一定全局视野的。

而看久多良木健的表现，苏远山确定了，久多良木健应该对索尼的其他事务有所了解。

这样很好，自己和久多良木健关系最好，说起来方便很多……

苏远山便笑了笑道：“就是目前全套的锂电技术。”

久多良木健一怔，马上便下意识地摇头：“苏桑，这不可能的。”

“嘿嘿……”苏远山眨了眨眼：“你们最多在锂电上领先一年的优势，你们现有的技术就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对吧？”

久多良木健不得不承认：“……是的。但我们依旧能保持优势。苏桑，一年的优势，在科技领域，已经算很大的领先了。它可以奠定索尼市场领军者的地位。”

“……你就那么确定市场会接受？”

久多良木健狡黠地一笑：“苏桑，你都准备用手机方案来交换了……我当然会相信市场肯定会接受，而且相信锂电池一定是未来发展的方向了。”

苏远山张了张嘴，一脸的愕然。

半响后他忍不住轻轻靠了一声。

久多良木健哈哈笑了起来。

从双方一年之前的合作谈判开始，他便对苏远山可怕的技术直觉有了深刻的认识。而且他敏锐地觉察到，苏远山对索尼做了大量的“功课”和预测，感觉他就是索尼董事长一样……

所以久多良木健一直都有种被苏远山看穿的感觉。

但现在，当看到苏远山也会露出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愕时，久多良木健别提多开心了。

原来天才也是俗人啊……

“久多良木先生……你太狡猾了。”苏远山悻悻地道。

“是苏桑太着急了。”久多良木健笑吟吟地道。

“……不，是我认为你们不会拒绝。毕竟，你们的手机进度很糟糕，起码落后一两年。同时，锂电方面，我们获得你们的技术后，可以立刻进入到安全性实验，并和你们共享数据。”

“在锂电的正负极材料的选择方面，运气占很大因素，而我们，恰好运气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你们愿意和我们分享技术，那我们就愿意和你们分享运气。”

苏远山很诚恳的说道。

久多良木健说得没错，苏远山确实有点着急。

目前国内，中科院已经立项在搞锂离子电池，但那个项目组资金充沛，据说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远芯这边插不进去。

于是苏远山就只有等才抵达远芯不久的程鹏带着几个师兄弟从最基础的逆向分析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开搞。

锂电这种几乎可以归在材料领域的技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运气才完成突破。能够早一年获得已有的技术，就多出一年的时间。

听到苏远山说愿意分享运气，久多良木健眼睑微微一缩。

他是搞过液晶项目的，知道有时候一个材料的突破，那真的是纯粹靠运气。

沉默几秒后，久多良木健郑重道：“苏桑，请原谅，我没有答应你的权力，但我会如实地把你的意愿传递给社长的。”

“多谢。”

“不过，苏桑，我很想请教一下。如果让阁下选择，阁下是选择锂离子电池呢，还是选择移动通讯设备。”

久多良木健说完便一副讨教的模样望向苏远山。

苏远山微怔之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久多良木健愣了愣，随即畅快地大笑起来。

……

第一天的展会结束后，苏远山先一步返回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