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何富银，看侄儿何宁的眼神从没有过的复杂。

中午那会儿还跟侄儿说话，口气正常，眼神也正常。

但这会儿，何富银看何宁，似乎不认识这个侄儿了。

惊讶恐慌，又是一脸疑惑。

上上下下看何宁。

半天不说话。

“咋了村长叔，接社火的事儿有变？”

“接社火不变，你不是答应了么。”

“那你干么这样看我？”

“村长叔，今中午，你前脚走，我两个姑姑后脚就进来了，没吵没闹，她俩给我爷爷给了五十块钱！”

听到这消息，村长叔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瞅何宁的表情，依然惊疑震惊。

何富银咽一口唾沫。

问出了从镇上小跑回来想问出的话：“宁子，真是你干的？”

何宁睁大眼。

“啥是我干的？”

何富银伸胳膊一把拽过何宁，离大门口远一点。

好像有天大的事儿要跟何宁商量。

“村长叔，有话说，拽我干啥？”

何富银呼呼喘气。

“你把三个劫道的土匪杀了？”

吃惊的是何宁。

村长叔怎么知道？

“何宁，我刚从镇上回来，十几里路，我跑你家来了。”

明白了。

村长跑镇长给领导们拜年，送条烟送瓶酒什么的。

春上的时候好争取一些化肥地膜种子补贴。

听到了何宁反杀劫匪的事儿。

何宁问：“干部们跟你咋说的？”

“他们说你杀了四个，打晕了一个，你…宁子，真的假的？”

昨天路上的发生的事儿，跟村长叔说了一遍。

何富银眼睛里看侄儿何宁，是惊惧加佩服加说不清的一种另眼相看。

然后咧嘴哼笑。

“宁子，怪不得李老十父子悄悄着不吭声了，是真怕你了！”

“啊？”

村长何富银，去了镇上一趟，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何宁。

听完，何宁长长出了一口气。

吊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李家兄弟真去派出所报案了。

事情经过说完。

警察从他俩嘴里确定了三遍，惹事儿的人叫何宁？

李家兄弟一口咬定，这还能有错。

高崖镇派出所里，正商量怎么嘉奖何宁勇斗歹徒的英勇事迹。

李家兄弟就跑去报案了。

他们说，腊月里，何宁给他们老妈身上浇冷水，把他们老妈搞的得了肺炎。

可何宁不闻不问，一个字儿都不出。

所以他们来报案。

高崖镇派出所的民警听他俩说完，把何宁的情况也解释了一遍。

他俩要报案的当事人何宁，去矿区卖羊肉，返回时半路上，跟五个劫匪搏斗。

他把三个劫匪戳成重伤，把一个人打晕，另一个人跑了。

派出所正在拟定对何宁如何嘉奖。

你俩兄弟报案让警察们抓他？

李家兄弟惊得瞠目结舌身子僵挺。

跟派出所民警再确认一遍，杀劫匪的人是自己村里的何宁？

十里铺，去矿上卖羊肉的何宁，有第二个？

没有！

警察问他俩，还要报案抓何宁吗？

李家兄弟一句话不敢说出了派出所大门。

回到村里，钻进自家屋里再不敢出来。

下午时间。

何富银跟镇上干部喝酒，也听到了何宁反杀劫匪的事儿。

现在，何宁嘴里又亲口承认。

村长心上噗噗跳。

一句话噎着没敢说出来。

何宁，你他娘在正月初三敢提刀子，杀羊不说，敢杀人！

幸好是打砸抢劫匪！

人家五个劫匪，三个人身上背着一米长的大砍刀，你一个人，你怎么做到的？

事儿从派出所民警嘴里，传到隔壁镇政府干部嘴里。

再从那几个干部嘴里传到村长何富银嘴里。

就成了何宁杀了三个人重伤两个人。

其实他们都没死，都在医院躺着，未来五年在监狱里度过。

何宁嘴角一咧笑，李老十家找麻烦是不可能了。

他想急切知道的情况，在村长叔嘴里说了出来。

村长叔这一趟镇上去的好，去的巧。

何宁心里松活了，脸上给村长笑：“走走，叔，去我家陪我爷爷吃晚饭。”

“不了不了，我来找你，是给你说紧要事的。”

这事还不是村长叔要说的紧要事？

何宁瞪眼看他。

“宁子，你这几天真赚钱了？”

何宁脸拉下来，村长要跟他借钱？

这就是他说的紧要事？

一个子儿都没有！

何宁对何富银没了好口气。

“我挣钱不挣钱，你管得着吗？”

“年前我家里穷得叮当响，你当村长的过问了一句没？我现在还叫你叔，我都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何富银脸上一紧：“宁子，还你脾气好——别扯没用的，我问你，你身上现在到底有没有钱？”

“没有！”

何宁转身回院里，不请村长陪爷爷一起吃晚饭了。

“回来，说正经事儿呢，我以为我跟你借钱？”

何宁停住，转过身，口气冷：“难道不是？”

“宁子，你手里有钱的话，拿五百块出来，不是我要的，是交镇上的，计划生育保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