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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文斗群儒(上)

梁铮自然不知马车里的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沈晚月,一边着家将收拾好货箱,一边护着沈晚月主仆,寻着有人烟处问明了路,得知再往北三十里就上官道,便沿着泗水、渑池一路北上。

走了摸约两个时辰的功夫,抬头看看天色,眼见金乌西坠,梁铮便打马走到车边,道

“看来今儿是到不了河南府了。现在天色将晚,咱们跑了一整天,人纵未疲,马也累了。倒是该寻个宿头才是。”

香云正坐在车板子上赶车,闻言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我瞅着前面不远有个镇甸,咱们到镇上再歇。”

梁铮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不远处一座大镇横亘,被夕阳的余晖映得通红而萧瑟。只是看着虽近,摸到镇边已是酉初时分,店铺都上了门板,只巷口几家面瘫、小吃还点着了几簇的羊角风灯,众人一路问询,这才在西南角找着了一家油漆剥落,檐角生草的客店,门口挂着盏“气死风”灯,大车门上还写着“悦来”二字。

当下众人在门口解装,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早迎了出來,口里不停他说着“哟,客官今儿大驾光临,小店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梁铮抬头看时,只见此人一身靛青布袍,外罩黑竹布褂子,雪白的袖口略向上挽,显得十分干净利落。知道是店里的掌柜,遂笑道

“掌柜的,整两间上房,要清净的。”

说着就要迈步进店,不料却被一把拉住了。

“实在对不住,爷。”掌柜的赔笑道,“下个月就是春闱,进京赶考的举子太多,店里上房只剩下一间了。”

这一下梁铮可犯难了队伍里有女眷,这难道要自己去和家将们挤大通铺吗?

说话间,沈晚月也扶着香云下了车。

“要不换一家店吧。”她说。

“姑奶奶有所不知。”掌柜的回道,“这方圆十里就只我们悦来一家客栈,若是不信,只管到镇上一问便知。”

一番话说得沈晚月也没了主意。梁铮见不是办法,只得道“掌柜的,可否通融一下?我们歇一晚就走,多给房钱。”

那掌柜的却仍是不住地打躬作揖,嘴里只道“不是小的不肯通融。这会实在是没房间了,楼上住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难道咱们开门做生意的,有钱还不赚吗……”唠唠叨叨地只说个不住。

梁铮还要再说,侍立一旁的徐虎早不耐烦了起来“少爷别急,您是头一次出远门,不懂这里头的弯弯儿绕,待我来问他。”

说着面色一沉,冲掌柜的喝道“你莫唬我,这么大的客栈,怎么会一间上房都腾不出来?”

说着,也不顾店家拦阻,径自摔了帘子进去,只见大堂上十几个人围坐桌边,此外还有一个面目清俊的中年人。徐虎没多理会,又钻进后院,不多时“唿”一下挑帘回来,指着店家怒道

“难怪人家说,车船店脚牙,没罪也该杀。后面不是还有一间大房么?又偏僻又干净,你这混账东西竟敢骗人!”

掌柜的忙道“阿弥陀佛……咱们这是百年老店,哪敢骗您?那是楚府楚老爷常年包下的,小的可做不了主,爷若是实在想住,何不自己和他商量?这会楚老爷就在大堂。”

一边说,一边把梁铮等人引进店里,远远地指着大堂上那位写字的中年人,悄声道“那就是楚天行楚老爷。”

梁铮见大堂里雅雀无声,众人个个都像泥菩萨似的,聚精会神的看着楚天行写字,不免微微有些奇怪,拉了拉掌柜的低声问“他们这是做什么?”

“回爷的话,”掌柜的道,“这几位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正会文开诗坛挽联呢。”

“挽联?”梁铮微微一愣。

难道有什么人死了不成?

“因为凤家庄出了一桩奇事,”掌柜的说,“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路过避雨时,不知怎地就和凤家的小姐,乳名唤做轻舞的私定了终身。”

“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沈晚月突然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客官,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蒙您呐。”那掌柜的连忙解释说,“不瞒您说,这凤家庄就在镇郊五里。再说,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镇里谁不知道啊。”

“嗯。”梁铮点了点头“然后呢?”

“本来二人约定了等举人功成名就时回来娶亲,”掌柜的又道,“谁知等他衣锦还乡,凤家却因为吃了官司败落了,凤轻舞也被卖到了梨园。举人痴心不改,要赎她出来,但那小姐自觉污了身子,于是上吊死了。这不,这件事爆出来以后,这些举人老爷们就开了诗坛斗诗,说要为这位凤小姐挽上一挽。”

话音刚落,只听会坐的举子们轰然喝彩,众人转过头去,原来楚天行已写完了字,正就着未干的墨迹轻轻吹着。梁铮抬头看时,素白的宣纸上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赫然醒目,明明白白写的是

良子佳人本成双,红颜薄命徒嗟叹。

古有莺莺谱西厢,今有轻舞悲节坊。

楚天行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哪里哪里,信手涂鸦而已,倒叫诸位见笑了。”

席中一个胖举人道“世翁此言差矣,想那凤轻舞不过一界歌妓,能得先生这一挽,也算不枉此生了。”

又一个道“说的不错。何况兄台这诗,就只‘古有莺莺谱西厢,今有轻舞悲节坊’一句,就道尽了多少女怨男痴,风流情债了。”

说得众人交口称赞,楚天行正洋洋自得,不料偏偏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出了一声冷笑

“楚老弟此言差矣,这凤轻舞不过一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怎么可能当得起贞洁牌坊?”

梁铮循声看去,只见大堂东角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清瘦老者,脸却黑得古铜似的,正不知是何人,只听那人又道

“如果她是烈女,就不该与人有私。就算揭过这一节,她既然要守贞,那么被卖到梨园的时候怎么不自尽?非要等到情郎衣锦还乡了才死?那这期间自己以色娱人,难道就对得起情郎了?这不是为了邀名又是什么?我倒有一首诗送她。”

说着,旋即高声吟道

凤临长空轻舞翔,百花团簇皎月白。

欲问青天何为对,繁华易逝皆枉费。

求得良人长相誓,只耐空悲向影思。

凰鸾涅槃回首望,命运无常叹无量。

此言一出,堂间顿时鸦雀无声。

这诗看似句句褒扬凤轻舞,然而“凤欲求凰,白费思量”……在座的都是莘莘学子,这藏头藏尾的八个字如何听不出来?

自从朱熹之后,三从四德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自己都引以为天理。这老者一来就站住了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