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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离京之心

且说当日傅东莱刚刚回府,便只见管家老仆递上了一份湖广来的书信,眼下时节从湖广给他捎信儿来的,也只能是冯恒石了!

是以,傅东莱不敢怠慢,忙把信封拆开,看罢之后,消瘦略显沧桑的面容之上又平添了几分忧愁!

这边,他与皇帝才刚刚定下经略湖广的大致方案,平身冯恒石那边却又出了变故!

老天似乎专与他作难!

傅东莱满面愁容的在房间来回踱步,只觉内心苦闷,想要找个人说会儿话,只是府内除了几个老仆,竟再无一个亲近之人!

沉默片刻,傅东莱召来老仆吩咐了一句。

另一边,贾政户部当值下差后,正要乘轿回家,却被人喊住了脚步。

“小人是徐阁老府里的管家,我家老爷请贾老爷过府一叙!”只听喊住贾政的那人说道。

“徐阁老?”贾政心中窦疑,他家与徐遮幕并无甚交情往来,今日突然请自己过府做什么?

心中虽是疑惑,但毕竟对方是当朝次辅,他只是工部的一个芝麻小官,却是拒绝不得。

当下便随徐府管家一道往徐遮幕府上而去。

“下官贾政,拜见徐阁老!”

徐府正厅内,贾政掩下心中的疑惑,向徐遮幕拜道。

“存周不必多里,此处是老夫家里,又不是在部堂之上!”徐遮幕一身布衣长袍,满面笑容,身上不带半点庙堂之上的尊贵之气,和善向贾政招呼道:“存周请坐!”

贾政内心忐忑的依言坐了下来,当即便有仆人奉上一碗茶水。

“不知徐阁老召下官前来可有什么差遣?”

徐遮幕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贾政闲话起来,搞得贾政内心更是不安。

贾政虽说为人迂直了些,可官场上的一些规则他还是懂得,先不说开国勋贵一脉的盟友是李恩第,只说他的现职是工部员外郎,李恩第又兼着工部尚书,而徐遮幕则是兼着兵部,两人一个是首辅,一个是次辅,虽说平日里看着朝堂一团和气,可大家都知道,这两位阁老私下里却是你争我夺斗的厉害。

一个想要背刺,一个防着被背刺!

因为两部主官的原因,平日里低下的属官之间都少有私下来往的,双方之间泾渭分明。

眼下见了徐遮幕这幅态度,自然难让贾政心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遮幕才将话题扯到正途上来。

“存周啊,老夫听说己亥恩科的探花郎贾瑛是你的族侄?”

“怎么又牵扯到贾瑛了?”

贾政心中虽是疑惑,可还是恭敬回道:“徐阁老所言不错,贾瑛正是下官本家的侄儿!”

顿了顿又问道:“可是贾瑛惹下了什么麻烦?”

徐遮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存周不必多心,只是老夫兼着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一职,前几日与夏大人聊起了翰林院的事情,听夏大人提起过贾瑛!存周不知,夏大人对贾瑛可是赞不绝口啊!”

贾政听罢渐才心安,谦和一声道:“不过是后进末学之辈,都是夏大人抬举家侄了!”

徐遮幕却摇了摇头,轻笑道:“存周这却是谦虚了!不说贾瑛新科探花郎的身份,本就是天下士子的表率,文名才情在年轻一辈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老夫听说贵侄还是文具武备的全才,虽说年轻人是该磨砺一番才能成器,可该有的表扬夸赞也是不能少的!”

贾政只是微笑受领,心中却在琢磨这徐遮幕突然提起贾瑛是什么意图。

却又听徐遮幕说道:“老夫听说贵侄尚未有婚约可对?”

贾政点了点头道:“家侄双亲早故,少了长辈操持,是以一直也未曾定下一门亲事!”

徐遮幕听罢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说抿了一口,这才又说道:“存周啊,你也是贾瑛的长辈,我只你们宁荣二府虽属两脉,却是一家,贾瑛如今已是朝廷翰林,可毕竟年轻了一些,若是能早些成家,也能免得让人轻看了去。不知存周以为如何?”

贾政接话道:“阁老说的在理,年轻人要是能成个家,也能早些收收心,让人觉得靠实。只是眼下尚未有合适的人家......”

徐遮幕见贾政如此一说,当下又开口道:“存周啊,老夫膝下尚有一女,年方十九,如今也未与人定下婚约,要老夫看,咱们两家不妨结个亲,你当如何?”

贾政这才明白徐遮幕找自己来的心意,心中松快的同时,也在考虑这徐遮幕的提议。

只是虽说宁荣是一家,可毕竟已是分开两府,他也不好待贾瑛应下此事,二者,他心中也有其他一方面的顾虑。大家族的联姻,从来都不会是单纯的姻亲关系,往往还涉及到了政治。

贾家若是和徐府联姻,那李恩第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是以更不敢当场答应下来,只是又顾及徐遮幕的身份,也不能一口回绝,只能含糊其辞道:“李阁老能看中贾瑛,自是他的造化,贵千金又是出自史书礼仪之家,配贾瑛也是有余,只是也正如徐阁老方才所言,宁荣二府虽是一家,却到底分了两脉,贾政还需征求一番家侄的意见方才妥当!再者也许禀告了家中老母亲才能做主!”

徐遮幕听罢点了点头,也觉得贾政说的在理,毕竟不是贾瑛的直系亲长,若是直接就应了下来,万一那便出了变故,也平白落了徐府的颜面!

徐家虽不似贾家那般可享几代食禄供奉,可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该有的矜持还是不能少的。

当下便说道:“存周说的也是在理,老夫今日请存周过府也正是本着此意商量一番,若两家均有此意,咱们再找吉日定下约书不迟!”

这边贾政迷迷糊糊除了徐府,心中满腹心思往家中赶去。

另一边,贾瑛也赶到了傅东莱府上。

“你有伤在身,就不用见礼了!”

依旧是傅府的正厅,傅东莱这次没有再背着身子接见贾瑛,反而阻止了贾瑛的见礼。

“不知傅大人找下官来所谓何事?”贾瑛问道。

“坐吧!”傅东莱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自己也道主位上坐了下来,等到老仆奉上茶水退下后,才听傅东莱向贾瑛说道:“找你来,自然是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贾瑛心中疑惑,不过心思微微一转,便有所猜测。

与自己有关,又能涉及到傅东莱的,那就只有冯恒石了。

从进门只是他就发现傅东莱神色之上隐约带着一丝疲惫,心中却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家师那边......”贾瑛满心忧虑的问道。

傅东莱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湖广那边来信,岑平南刚到湖广,你老师便第二次遇到了刺杀。”

贾瑛到听罢,心中顿时一惊!

他注意到了傅东莱话语之中说的是“第二次!”

也就是说之前还有一次,自己并不知道!

心中不由为冯恒石担心起来!

贾瑛从南疆一路参加科考走到今日,认下的老师着实不少,业师、知师、房师、座师!

业师自不必说,只不过他的业师如今尚在云南。

房师也只是见过一两面!

至于座师,就不止一人了!就比如会试主考叶百川,也是他的座师,甚至严格来说,叶百川这个座师,是要比冯恒石有分量的!

只是他与叶百川也只见过一次而已,彼此之间却少有焦急。

而他与冯恒石之间的情分,却要从云南乡试一直延续到今日!

当初在云南试罢,冯恒石就曾指点过自己的学业文章,还点了自己的解元,及至湖广两人二次相遇,又有一段不凡的经历,自己的字号是冯恒石给取的,自己能在还未入仕之前就与傅东莱结下关系,也是冯恒石给铺的路,甚至他在朝堂能受嘉德赏识,虽然无人向他提起,但他自己却清楚,这其中恐怕少不了冯恒石的功劳!

贾瑛道如今还记得清楚,当日在岳阳楼上,师徒两人的一次长叹,以及冯恒石对他勋贵出身的担忧和叮嘱。

在这个年代,师生的关系是可以何父子关系比肩的,更何况贾瑛能感知得到,冯恒石是真的把自己当弟子来看待的。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这是贾瑛一贯遵循的行事准则,贾瑛心中也确确实实的把冯恒石当做一位可敬的师长来看待的。

何况以冯恒石的为人和品格,也确实当得上一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赞誉了!

此刻听说冯恒石遇刺,贾瑛第一反应便是浓浓的担心!

“东莱公可否与小子详说一番?”

傅东莱将贾瑛的表现看在眼中,心中也颇为满意,若冯恒石看重的学生,对于自己老师的安慰,连一丝关心的担忧的态度都没有,他傅东莱反而要失望了!

“信中未曾提及具体遇刺的经过,只说信笺送出时,冯恒石受伤昏迷,后经诊治性命已无大碍,只是暂时下不的床榻!”

贾瑛的面容渐渐肃穆起来,心中的大石却沉到了谷底!

是受了多重的伤,才能致人昏迷,下不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