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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六、却寒

此时罅隙之外,迢远尕二、伯牙仲黧正与一众锥风怒骑火烧火燎得揪心等待,一见三人跃出,众人立时一拥而上,对着三人好一番打量,直到确认各自毫发无伤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澄曦立时问起边境战事,迢远只道渡无殇已然亲率十骑前去探查消息,此时尚未归来。于是澄曦索性将尸林鬼台所见一幕和盘托出,众人听闻,各自骇然!

正自唏嘘间,一声长嘶响彻林间,澄曦立时起身,便见十余黑甲骑士穿林踏雪,正向这面呼啸而来!

不必细看,澄曦已知来人便是渡无殇与一众怒骑骑士。

踏雁锥风骜脚力极劲,眨眼之间已到面前,不等澄曦开口,渡无殇便翻身下兽,对着澄曦略施一礼,便将此战来由与前线动静一并报来。

原来,澄曦与东牧刚刚穿入冥渊不久,屹立霜岭之上烽火台忽有狼烟滚滚腾空,斥候随之报来,牯革率领三万莽原拥兽大军进逼却寒口,若非却寒口关隘险峻,想来便已破关而入,进寇戴翠城了!

“三万人兽大军?绝无可能!”东牧元耆忽而打断道,“便是莽牯两氏所有战兽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千头,又何来如此之多?”

“是了,无殇所述不清,有错!”渡无殇面露歉色,“实则为两千牯氏独犄毛犀骑兵与三千小氏杂兽骑兵,另有两万步战之兵!”

“嗯……果然没有莽氏铲齿巨玛同来?”东牧再问一句。

“不曾见到!”渡无殇答道。

“如此说来,这场战事便是牯革牵头纠集了!”东牧手捋长髯,喃喃自语道:“牯氏之军与莽氏类似,素以战兽庞大雄壮著称于世,若论步战,却无此等传统,而且两万数目绝无可能,可这两万步战之兵又从何而来?这倒是怪了……”

“奇怪之事并非只此一点!”渡无殇接着说道:“更加奇怪的是,几乎便是同时,与澄阳交界的扼喉关前,除去守住关隘的一万步军之外,澄阳忽然增兵一万五色骁骏骑兵,另有澄阳战车五百辆随同到达,将扼喉关全然锁闭不说,竟而隐隐有进逼入侵之势!”

“危戮也来趟浑水么?”东牧一惊,“可霜柏素来不屑危戮不假,澄阳霜林两国却也多有往来,并未有何龃龉生出,为何危戮有此一举?”

“也许危戮专为趁火打劫,借着尸孽祸乱,霜林国力大伤之际,竟要伙同牯革瓜分霜林么?”迢远早已大为不忿,此时不由怒冲冲的插了一句进来!

“嗯……”东牧元耆捋髯闭目,不置可否。

“且不管它何等缘故,此时尸孽妖孽已然开始作乱,无论如何,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得看着这场徒耗人族内力的战事兴起!”澄曦定定说道!

“正是此理!”东牧颔首道。

“此时前线战况如何?”澄曦问向渡无殇。

“尚未接敌厮杀!”渡无殇立即报道:“此时,霜林三族大军已在霜柏亲率之下,逼近霜林莽原边境,只因连日大雪,行动不利,霜柏索性进驻却寒口关隘整军备战,同时下属莽原,约在三日之后各铺兵力,决一死战!”

澄曦不知路途长短,急急问起之时,东牧元耆掐指一算,渡无殇这番奔驰回报已然耗去一日有余,若此时不立即动身,想来无法赶在大战爆发之前赶到却寒口。

澄曦闻听此言,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于是再不多问,立时腾身一跃,翻上踏雁锥风骜,心念之下,便要立即赶赴却寒口去。

迢远尕二等人见了,同样各自无言,与锥风怒骑一起纷纷跨上战骜座兽,这便要跟随澄曦同赴却寒口!

唯有铄凛与东牧仍旧不动。

澄曦瞥见,不由举目望来,意是询问。

铄凛会意,只得说道:“羽典有令,羽族五旗不得参与人族内务,兴亡堕落,只需旁观,任生任灭,不得插手,因此……”

澄曦听完,不由愕然,却也再难勉强,只得目送铄凛自己去了!

不须澄曦发问,东牧元耆已然说道:“牯氏借由莽原一国之名,入侵霜林,实在蹊跷,公子可往却寒口正面劝阻,老朽却要去趟别个地方去找一人,希望能够消除这场战祸!”

澄曦不解,正要再问之时,却见东牧已然转过身去,心意一动之处,一声长哞不知从何处响起,须臾之间,那头曾经见过的青牛坐骑已然穿林而至,来到东牧身前,卧倒。

“尚请公子务必忍耐,不可莽撞行事,且等老朽搬人同来,相见却寒口下!”东牧对澄曦又说一句,随即长拂一甩,青牛坐骑已然拔动脚步,踏着满地白雪,向着西北奔驰而去!

大战迫在眉睫,一羽一耆就此离去,再望一眼漫山遍野的桦林白雪,澄曦登时心生萧瑟,竟而微微颤抖起来!

迢远已然看出澄曦面色不对,正要上前劝慰之时,却见澄曦面颊之上忽而绽出一丝笑意,似有无奈,亦有自嘲,更有一丝豁达与无畏蕴含其中,竟是令人又怜又敬!

“走!”

一声断喝自澄曦口中发出,将迢远思绪全然截断,眼望澄曦已然率领众人向着西南跋涉而去,迢远再不多想,立时与阿四各自驱动胯下变色三峰驼,急急追去!

澄曦与锥风怒骑胯下踏雁锥风骜固然天赐神兽,脚力惊人,单凭变色三峰驼全力奔驰,迢远与阿四竟然未被落下太多。

自黄昏至深夜,再到曙光乍现时分,澄曦一行终于赶在大战爆发之前一刻,来到位于霜林西麓的却寒口上!

本是南北走向的高耸霜岭一到此处,一改匆匆直行之态,忽而变得缠绵柔润起来,自一线拉扯为一片连绵广阔的山丘坡地。

粗粗看去,恍然便是一串山丘相连相接,山坡形如波涛起伏,自山脚层层而上,直至丘顶,却又无头,反而向下凹去,常年雪融冰化,聚流为大小不等的水潭。

水潭底部连接地火温泉,于是常有薄雾袅袅,云汽氤氲,从而蒸腾出融融暖意,将霜林严寒一扫而空,反倒滋养出一条罕见山坡草甸,分布山丘两边,形如长带,连绵方圆数十里大小。

群丘中央,赫然便有一座最高,顶脊窄狭,宽不过十丈,因此并无水潭生出,却有一道缝隙常年滋溅滚热水汽而出,汇集丘顶,化为云霓,正因如此,便被唤作滋云涧。

滋云涧下有条山谷,蜿蜒东西,其间存有一条兽物踩踏出的小径,便是横过霜岭东西的唯一通道,通道西端尽头有座隘口,便是叫作却寒口的。

却寒口往东便是长满椴桦松柏的连绵山地,向西一望坦荡,渐渐低去,终成一片无垠草原。

因其温水滋生,草木繁盛,位置又极紧要,霜林莽原两国多曾争夺,却寒口几度易手,直至百年之前,霜林一场大胜之后,便在窄道西端尽头布置藩篱,垒砌土石,渐扩渐增,终将窄道两翼和缓可行之处全然筑起围墙箭垛,却寒口终成一座壁垒森严的关防要塞,隔绝交通,屏蔽人兽,遂成霜林西境要塞!

人族纪年九三四年冬日,天降大雪,酷寒至极,莽原兽畜无草可食,便有数批冲击却寒口关隘,试图进入这方水草仍存之地游牧。

霜林国主闻讯大怒,聚霜霖二氏兵兽群起阻拦,两国又兴一场惨烈大战,各自麾下人兽几乎耗去半数之多,只是两国国主已然杀得眼红,又各争脸面,全不退兵,继续厮杀恶斗,几乎将国中能战兵兽消耗一空。

幸而澄阳国主率领一万五色骁骏及时赶来,将两国人兽大军从中切割,强行分离。

澄昭随后又在却寒口前,亲执莽雄与霜柏之手,好言劝慰,并以澄阳干草粟米相赠两国,从根本上解除这场天予之祸,两国感念澄昭大德,自此言和罢战,各自退兵回国,休养生息。

三十年来,莽原霜林两国虽然仍旧心有不睦,却也再无龃龉战事生出,却寒口前从此宁静了许久时光。

但此时,关隘以西的缓坡空地上,早已战旗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