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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过于顺利

耶律沙凭借高超的骑术避开了王廷义的截击。

王廷义速度已经提了上来,无法转向,只能一头扎进耶律沙身后的兵士中去。

这位王当代失去了耶律沙的身影,又急又气,将怒火都发泄到了面前的契丹兵身上,手中大刀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阻挡在面前的契丹兵。

王廷义虽未挡下耶律沙,但是跟着耶律沙一并发起死亡冲锋的两千骑兵,让他留下了八成。

当然他也让这八成骑兵缠住了。

罗幼度看着无畏的耶律沙,对着秦翰道:「去吧!」

秦翰挺巧跃马,阵头数以百计的旌旗摇动,黑胄黑甲的御营司精骑呼啸着迎了上去。

两支部队相互冲锋闪电般靠近......

耶律沙打算故伎重施,再度绕开秦翰的截击。

但相比王廷义的直率,秦翰却有着与他年纪完全不符的沉稳。

有过王廷义的前车之鉴,秦翰就防着耶律沙这一招。

与之动作一致,依旧挡在了耶律沙的面前。

耶律沙见躲避不了,狼牙棒照着秦翰的面门就劈砍了过去。

秦翰毫无惧色,手中长枪架在狼牙棒上,转枪侧身,连消带打,却是四两拨千斤之法。

这一招是高怀德传授给秦翰的绝技,以巧劲将敌人的力道化于无形,随后顺势发出的反手一击更可致敌于死地。

但耶律沙幼年就跟随耶律德光征战天下,一生经历恶战苦战死战不下百场,战斗经验何等丰富,见手中狼牙棒失去控制,竟直接撒手弃兵,伸手去抓秦翰手中长枪。

秦翰大感意外,虽慌不乱,手中长枪吞吐,避开耶律沙地抓取,直刺他肩膀。

不料耶律沙竟然不避不闪,硬接了他一击。

两人动作俱快如雷轰电闪,下一个瞬间,鲜血飞溅,两骑一合即分。

秦翰的长枪刺破了耶律沙的铠甲,在他的肩膀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创口。

一击而中,秦翰却暗叫:「不好!」

两人已经擦身而过,秦翰想要回追已来不及了。

耶律沙完全不顾无法使力的左臂,抽出腰间弯刀,将挡在面前的两人砍倒,只管继续前冲。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到南朝天子的面前,为他们契丹求得一线胜利的契机。

就在面前!

快到了!

他已经看到罗幼度的锦旗,那迎风招展的「羅」、「虞」旌旗下,正是南朝最绝顶最重要的人物。

只要杀了他,南朝必乱。

「杀!」

耶律沙看着两百步的间距,放声大喝,然而一支刁钻的箭矢凌空射来,胯下战马一声悲鸣,将他甩下了马背。

一支箭羽深入战马颈部,只露出小段箭尾,足见此劲力之强。

老当益壮的符彦卿将弓箭收回,带着几分尊敬地看着耶律沙,手握腰间佩剑,随时准备上前与之一战。想当年,他也是率领万骑之势横冲契丹十万军,杀得耶律德光只身而逃的虎将。

耶律沙连滚几下,爬起身来竟毫不停歇,继续向着「羅」、「虞」旌旗方向冲锋。

在秦翰的截击下,耶律沙身旁剩余的两百余骑兵只冲出了十数人,他们见耶律沙如此,依旧不依不饶,也如打了鸡血也一样,跃过了自己的统帅,向着自己统帅冲锋的方向,加速突击。

十余人挺枪跃马......

然而他们面对的却是早已待命的强弩手:追魂夺命的弩矢在舒元的一声大喝下,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耶律沙虽是徒步冲锋,速度却也不慢,冲进了弩矢的有效杀伤

力之内。

两支流矢透胸而过,耶律沙受不住流矢的力量,仰面栽倒在地。

面对如此致命伤害,他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往前急行走了两步,似乎意识到生命力到达了尽头,用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弯刀对着目标甩了出去。

弯刀并没有飞得多远,只是落在了一丈之外,插在了地上。

耶律沙本人一头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罗幼度看着生死不知的耶律沙,看着他面前插在地上的弯刀,忍不住叹道:「是条汉子!好生厚葬!」

他顿了顿,说道:「让白显然做好准备!」

战至这一步,契丹如果不撤退,那就是愚蠢了。

他虽想一战而定契丹,但显然不符合实际。

若非对方放下致命错误,就凭大虞、契丹的国力,相互之间得对峙好一阵子,方才决定最终胜负。

他要做的唯有尽可能地把握住每一场胜利,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

他说着不在理会耶律沙,而是望向了远处的战场。

随着耶律沙突如其来的死亡冲锋,打破了原有的僵局。

皮室鹰军的溃败,加速了铁林军的覆灭。

呼延赞这个莽夫自然是闷头追杀皮室鹰军。

党进却自发地配合刘福的神卫军一并围杀铁林军。

远处契丹军营。

风带着血腥味飘入耶律必摄的口鼻之中,似乎仍能顺风听到耶律沙仍在怒吼着奋战。

他捏紧了拳头,心里明白:耶律沙没了!

南府宰相,国中地位崇高的宿将以这种悲壮的方式阵亡......

耶律屋质亦是瞠目结舌,手足无措,他在战前就有这种预感,可是事情真的发生,那股悲痛愧疚,涌上心头,泪水迷了眼睛,胸口刺痛,口腔中隐隐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陛下,撤吧,已无任何胜算。」

耶律屋质强忍着不适,劝耶律必摄撤军。

不利的战局肉眼可见,耶律必摄也不想多添伤亡,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耶律屋质这一次并未征求耶律必摄的意见,而是越俎代庖地道:「奚底,你负责殿后,莫要与敌人过多纠缠。」

耶律奚底是契丹第一勇士,善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听得命令,策马而出,高声应诺。

看着契丹吹起了撤退的笛声,罗幼度立刻下达了全新的命令:「传令凌波军出击,通知右翼掩杀追击,让张琼、党进、呼延赞、刘福都撤回来。」

除了刘福,张琼、党进、呼延赞都是容易上头的大将,罗幼度可不放心让他们追击。

这附近地形地势颇为复杂,他们所在的冲积平原适合大军作战。

但出了冲积平原,便让燕山山脉与马盂山山脉夹在中间,群山环绕,道路崎岖,大军施展不开,最适合埋伏。

此战他们虽胜,但契丹实力善存,追击得讲究分寸。

凌波军走水路,不怕伏击,但陆路却不得不防。

此战重点在前军、左翼,右翼的侍卫马军司反而受到了冷落,让他们出击,也是雨露均沾。

他的顾虑很快得到了印证。

负责追击的张崇贵与耶律奚底大战了一场,察觉对方有意将他往南边的山道方向引,不敢继续再追。

而白显然的凌波军更是在追击的途中受阻,对方在溪水里订下了巨木,凌波军的船舰无法通行。

对方事先做了后手,为撤退作了万全准备。

「这一次他们学乖了啊!」

路上设伏在他预料之中,在水里打木桩,想来是

吃了耶律都敏的教训。

对此罗幼度并不觉得意外。

即便对自己麾下兵将信心十足,他也留有一手。

当然不只是他们,古往今来多都是如此。

否则,后军又从何而来?

罗幼度安排了康再遇打扫战场。

看着为胜利喜悦欢呼的兵士,他高举手臂道:「回营!」

一声令下,将士凯旋而归。

罗幼度回头眺望了一眼战场,心中莫名有些恍惚,回到了军营,他让人叫来符彦卿,私下里他也不讲规矩,问道:「岳丈,今日大胜,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朕这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

符彦卿一语中的道:「陛下是否觉得一切都过于顺利?」

罗幼度没有答话,而是来到大帐右侧的大地图前,目光一直盯着地图道:「确实如此,自朕派遣水师分攻高丽、倭国以后,一切都照着朕的布局而动。契丹的每一步都在朕的算计之中,给朕一种自己是韩信、李靖一样的感觉。」

中国利害的名将数不胜数,各有千秋,但论及神仙战,韩信、李靖就是标杆。

韩信以羸弱之兵,破楚军于京、索之间,俘虏魏王,破赵灭代神乎其神。

李靖一生战功彪炳,你看他打仗,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高明的地方,但就能打出让人可怖的战绩,定萧铣、辅公祏,灭突厥、吐谷浑,真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现在的他就有这种感觉,一路而来,处处抢得优势,连战连捷,轻松惬意,让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好在他素来稳重,见过世面,经历过不少风浪,深知自己的斤两,不敢与韩信、李靖之流相比。

符彦卿也是老油条,先笑道:「陛下南征北战,抵定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何不能与韩、李相比?纵观华夏几千年的历史,有陛下如此文治武功者,唯有唐朝太宗一人而已。」

他先拍了一通马屁,然后才入正题道:「老臣其实一开始也有此顾虑,依照老臣与契丹多年接触的经验,他们不缺与我们玉石俱焚的决心勇气,觉得他们存有后手。不过今日一战,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