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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开战!

平西王的貔貅今儿个很高兴,因为这一次是王爷恩准让它主动地亮出了自己银光灿烂的甲胄;

扬起脖子,

甩一甩鬃毛,

四蹄落地时明显带着些许地回拉,走出的,是高贵典雅的步伐。

在一众战马面前,它骄傲、它自豪,喷出的白气似乎都能多打上几个旋儿。

在其背上,坐着的是一身玄甲的平西王爷。

早年间,麾下兵马不多,常常需要去搏命取富贵,平西王爷本人也需要冲阵厮杀,可惜了,貔貅没赶上好时候,它来到平西王爷身边时,王爷就不大喜欢亲自冲锋了,开始学会“为大大局着想”的阶段。

有些时候,甚至故意不去骑它,嫌它惹眼!

到后来,它只能载着王爷,一脸艳羡地看着那些黑的白的红的黄的妖艳贱马载着它们背上的骑士在前头冲刺;

自个儿呢,只能在后头于王旗边踱步绕个圈圈。

好在,曾经过魔王们“调教”过的这头貔貅心理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都不错,也渐渐的开始改变自己的路线。

比如,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下,它需要充当的不是帮助主人冲杀的好手,而是……“第一夫人”。

平西王爷骑着貔貅,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进了赵国都城。

这座城并不大,和颖都、历天城这类的大城没什么可比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政治地位以及在赵地的军事意义,都无法忽视。

只是,平西王本人,并没有多么高兴。

不是刻意地摆出威严的架势,而是他事先就下令过了,进入赵地的大军只负责劫掠粮食,不允许擅自开战。

攻城是个麻烦事儿,需要集结大量的人力物力,同时,也会靡费掉士卒的血气,像是拿锋锐的刀,却去切割石头,等你真的要用刀砍人时,却发现刀早就钝破了。

故而,燕军在赵地搜刮粮草时,一些坞堡,只要估摸一下,守军过千的,燕军基本都会放弃。

哪怕这一千守军绝大部分都是乡间民勇所组成,哪怕在平地上,两百燕军骑士就能将他们冲花,但有坞堡做依托,则能立刻变成难啃的骨头。

事实上,赵地正儿八经的有赵军也就是官军驻守的城池军堡,在面对燕军时,抛城弃寨的不在少数,而往往是这种由地方豪强组成的坞堡,倒是能保佑住附近赵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燕军来了,坞堡里的人就送出一些粮食财货,燕军收下后,往往就对其放开,不予纠缠。

一个是公家的,一个是自家的,到底是不一样。

平西王对这场大战有着自己大局上的考量,士卒战力方面,也一直在做着蓄养;

但就连平西王本人都没料到,赵人的坞堡可以守下来,结果都城,却直接被破了。

这是惊喜,

是的,

的确是惊喜,

但很可能由此打破郑凡对这场战事的规划。

可眼下赵国都城既然被破了,总不能再给对方还回去,亦或者假装什么高风亮节退而不受云云,只能硬着头皮接收。

伴随着燕军的入城,赵国都城内的权贵马上就领着自家百姓开始犒劳燕军,这种强行营造出的“和谐”感,让这些燕军士卒都有些不适应;

平西王自己倒是泰然受之,入城后,先行从赵王嘴里将玉佩接下,拿起鞭子,随意地抽打了赵王三下,已经被解除捆缚的赵王倒是很乖巧地膝行于平西王面前,嚎啕大哭,喊着希望王爷可以不伤害其赵国子民。

整个仪式,都遵照着灭国流程走了下去,显得枯燥无味且滑稽。

赵人在这方面,比燕人更注重仪式感,似乎一层层堆码的复杂仪式,可以冲淡赵人自己亡国的愧疚。

一整天的功夫下来,

貔貅都累了,匍匐在皇宫一角,吐出舌头,哈着气。

宫内,燕军已经布防;

郑凡本人坐在龙椅上,没避嫌,大大咧咧地坐着;

剑圣站旁边,阿铭站另一侧。

赵国的国姓是郭,此时,原本的赵国国主在“被”走完仪式后,重新落入了大狱。

他将承担燕赵之前发生隔阂的一切罪责。

太子郭翊,则将在接下来,代表赵人与燕国谈条件。

就在平西王都要开始打哈欠时,

太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翊一直仰慕平西王爷,视王爷为天地,今,翊请拜王爷为父!”

龙椅上坐着的郑凡微微一愣,干爹,他做了不少个了,但都是平辈为晚辈求来的,眼下,还是第一次被人家本人求着去当爹。

这是要认“义子”,郭翊希望能成为平西王的“义儿”,以这种关系来表达效忠从而进行捆绑。

时下风气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郑凡还是带着些许矫情,他自己下面的孩子,都是真当孩子去照看的,一时间,对于这种纯粹利益关系的“亲情”绑定,多少还是带着一些抵触。

可问题是,赵国国都已破,你做迅速安抚的话,很容易会出乱子,到时候不仅仅是无法帮助燕人接下来的作战,甚至还可能会拖后腿。

迟疑了一会儿,

平西王开口:“准了。”

开口的同时,

恰好赵国王后领着一众宫内女眷前来参拜王爷。

……

一日疲惫,化作了一夜好眠。

一觉醒来,

郑凡准备洗漱。

他昨晚是宿在宫里的,睡的,就是赵王的寝宫。

龙椅,他白天坐了;

寝宫,他晚上睡了。

倒不是说郑凡故意去连趟着踩雷想要去犯忌讳,给远在燕京的姬老六喂苍蝇吃;

而是因为作为“征服者”,尤其是以郑凡的地位,在此时要是故意表露出什么“忠臣”形象,推却一切引发误会的可能,反而会使得赵人人心难安。

这里的赵人指的是赵国国都内的权贵阶层,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巴不得平西王能够霸道点、更霸道点,再霸道点!

这样,他们心里就踏实了,甚至,可以很快地对权力区域进行填补,乃至于……重新运转起来。

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却又符合人性;

赵王在龙椅上时,大家伙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赵王给卖了,等到平西王坐龙椅上时,大家工作上的主观能动性一下子激发了出来,拼命地想要在新主子面前卖好。

“皈依者”效应,虽然形容这个不准确,但“心理”上的描述,倒是可以共通。

乃至于刚刚睡醒洗漱完的郑凡,

收到了来自瞎子的通知:

“一个时辰后,要上朝了。”

“呵呵。”

王爷被逗笑了。

赵人竟然连上朝秩序都恢复了……

“事已至此,主上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瞎子问道。

“我本意上是不想被赵国这里的事拖住手脚的,但目前来看,很难了,由此引发的连锁效应,很可能会导致乾楚联军就此避让咱们的锋芒,选择撤兵。

之前我是想游而不击,给乾楚联军一种我们很急切胃口很大的架势,我要是对面的主帅,很大概率是选择稳扎稳打,先打打看,摸摸底。

毕竟,这一仗要是他们再能赢下来,燕国半壁骨架说不得就得跟着塌了,鱼饵很香,再谨慎的人都会忍不住动心。

可现在……”

谁能想到,樊力的一个“乌拉”,可以破开一个都城的城门,同时直接影响到三国大战的走向呢?

赵国的位置,着实过于关键,同时,接下来要是那位自己的新“义子”能够再给力一些,赵国的权贵卖国求荣得更迅猛一些,将赵国在国都外的几支兵马尤其是那支原本从三山关往回赶的兵马都给招安下来;

那就意味着燕人在这战场前线位置,自动获得了一个根基点。

燕军的战略优势一下子就放大了,毕竟燕人本就骑兵多,到时候真的是进可攻退可守,从容地进行战场切割。

乾楚联军,要么坐等挨打固守被分割,要么就主动出击,打破燕军的格局,但这种主动出击一旦失败,就是山倒的局面。

乾楚联军,大概会见好就收了。

“属下是相信主上的战略眼光的,但这般的话,似乎对下面,不太好交代。”

瞎子不喜欢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去多费心思,但他清楚,正因为之前自家主上出山的格调起得太高了,真要就这般默契地收场,看似皆大欢喜,实则有些“自欺欺人”。

雷声太大,雨点太小,不搭。

“那就胃口再小一点呗,本想包饺子,吃两种馅儿的,现在,就只能尝一种口味了,梁程在家,到时候会在镇南关再鼓噪起声势;

范城的苟莫离也不会错过这个风向,他应该会尝试动手去齐山那里逛逛,威胁一下谢家军的退路。

南望城那儿,大皇子这会儿应该也率军到了,和李良申合军,也能对乾国三边制造出压力,乾人是很害怕我燕军再复当年旧事绕过三边南下劫掠的。

不过乾人三边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军团此时被那位钟天朗带着在梁地,倒是可以放手再南下劫掠一波,姬老六应该不会放弃这个可以回血的机会。”

先皇在时,打仗,讲究个“堂堂正正”,这是完全将诸夏他国他地当作燕人未来自家的领土来争夺和经营的,所以,燕人在打下三晋之地后,非但没能从三晋之地获得进补,反而被耗去了很多的元气;

若是统一战争可以一直这般进行下去,那自然得继续这般做,将诸夏之民视为自家之民,在统一战争中尽量减少这种对平民的杀戮尽量减少这种仇恨。

可问题是,现在燕国的运转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好好的修生养息因为一连串的意外而打破了,那就得暂时放下“统一观”,转而将他国真的当作敌国进行掠夺和自我补充了。

郑凡这次率军出南门关,本质上就是在打草谷;

南望城那边的大皇子和李良申,大概率也会依葫芦画瓢。

郑凡甩了甩手,道:

“这样,对乾楚两国,我们都能施加一定的压力,这种联盟,必然会出现问题,因为本质上还是以本国利益优先。

尤其是乾国,在三边那里能打的一批新锐将领此时都在梁地,就是他们的官家再英明神武,下旨让他们不得返回继续和我大燕保持这种对峙,他们自己也不敢不回的,否则一旦大皇子那边南下劫掠,这笔政治账,必然会算在他们头上。”

“所以,主上等的是,联军分开后,择其一而噬?”

“嗯。”

“主上偏向吃哪家?”

“谢玉安。”郑凡毫不犹豫地说道。

“主上是想再抓一个么?”

郑凡摇摇头,道:

“因为楚国距离咱们老家近,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得优先去削弱楚国。”

“主上英明,但……”

“但什么?”

“属下担心,如果破天荒的,乾楚两国这次真的毫无间隙地地持续了联合,想要在梁地和我军周旋到底呢?”

“那就是……兑子儿呗。”

平西王笑得很轻松,

“我就将这次带来的兵马,全都兑子儿在这里,且看看乾楚那边会不会跟。

楚国谢家,是最后一柱国;

乾人这几年好不容易才编练出这几支能上得了台面的新军。

咱们呢,

自家的根本还在晋东待着呢不是?”

“主上真这般想?”

瞎子倒是乐见其成这种消耗燕国军事实力间接壮大自身的做法的,但很显然,他清楚自家主上心里还是有某种“大燕情节”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

郑凡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