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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誓心烙印

帐外传来一阵阵喧哗浪笑,由远及近。

醉醺醺的首领们捱不住好奇,散宴之后,踉踉跄跄的来昆漠帐口窥探。

雅木作个手势,让众人嘘声。

帐中的灯火照出两个人的剪影,男人抱着女人的脖子,紧紧相贴,好戏才刚开始。

昆漠听着外头的动静,沉思片刻,手指一松。

燕姗姗深深喘气,胸口起伏,发丝垂乱,窒息发红的脸有些狼狈,却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得逞之色。

昆漠沉眉冷笑,“姗姗,别以为你走运。”

声音极低,令人战栗。

燕姗姗几乎被扼死,剧烈的不适余波反涌,激起止不住的咳嗽。

昆漠俯脸贴近她耳边,满目嘲谑,“我真是好奇,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怎么摆弄金斡那只粗熊?还是任他摆弄?”

燕姗姗咳得肺如撕裂,神情仍带着倔强的傲意,伸手拭了拭嘴角。

她缠藤一般,伸臂搂住他的脖子,目光凄清又期切,“昆漠,问这些,难道你肯为我吃醋?”

帐外的人听不清楚,光看剪影,两人脸鬓厮磨,如同热吻。

几人唧唧喳喳的窃笑,都想从帐帘缝隙里偷窥,一个个伸臂拱肩,争抢推搡。

昆漠斜瞥一眼,目中掠过一抹凌狠,“吃醋,这粗熊有什么花样,套马捆羊罢了,我在那达慕会上拔了头筹,金斡不是对手。”

猛的将燕姗姗推倒在地,顺手抓起帐中捆羊用的围绳,三下两下将她绑个结实。

围绳用马鬃马尾分股搓成,粗糙坚韧,磨破衣裳,入肉半寸,勒得她皮肤涨红。

雅木用手肘撞撞左右,“捆羊了捆羊了!”

众人新奇兴奋,停了打闹。

燕姗姗低头自顾,眼中的轻佻笑意消失无踪。

她皱眉挣扎,还没反应过来,昆漠一言不发,捡起剩下的绳子,手臂一挥,重重抽在她身上。

这一抽没有丝毫保留,勒凸在外的皮肉狠狠吃力,登时豁开深重的口子,鲜血和碎衣齐飞。

燕姗姗惊得连痛呼都哑在喉咙里,口中一片咸腥,蜷身连滚几滚,羊毡上血痕迤逦。

昆漠踏上一步,用碎衣片勒住她的嘴,绳起绳落,左一下,右一下,每抽一记,便有一片血雾随着皮肉绽开。

燕姗姗难以置信,满脸滚泪的乞望着他,他却象根本不认识她,拎着她横拖几尺,把她手上的绑绳套在木桩上,又结结实实的在她背上抽了二三十下。

直到磨得手痛,才扔了绳子。

燕姗姗血痕淋漓的伏在地上,闪电劈击似的抽搐,面无人色,眼泪和血,汩汩不停。

昆漠目光一扫,“金斡果然宠你,居然没舍得在你身上烙印。”

他手持火钳,从炭盆里夹出一只通红的铁印,举到她鼻子跟前。

“这是千户那颜昆漠的标记,我的人和牲畜都会烙上此印,改不了,逃不掉。”

烧红的铁印贴向她的脸颊,燕姗姗披头散发,拼命缩躲,可手被拴在柱上,逃避不开。

铁印燎着了头发,焦味四溢,她瞪着惊恐的眼睛,疯狂摇头,眼泪、冷汗、血污,把倾倒众生的美色涂得凄惨难辨。

昆漠冷笑一声,将铁印丢回炭盆,扔了火钳,压低声音,“姗姗,你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义无反顾,跟着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帐外众人瞠目结舌,彼此对视,原来昆漠只是看上去斯文。

昆漠不紧不慢的脱去外袍,走到燕姗姗背后,扭扭她的下巴,“不许回头看,没忘吧?”

燕姗姗闭上眼睛,浑身之痛如地火滚煎,恐惧变成麻木,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烈。

无数碎火,在她体内猛然聚成一团烈火,烧得她几乎崩裂。

连帐外的人都止了呼吸,烧火般燥热起来。

男子的剪影策马一般,先缓后疾,冲驰如风。

雅木口舌干涩,“这羊儿捆得过瘾,马也溜得痛快!”

苦夜无尽。

黎明时分,燃尽的酥油灯缭出满帐青烟。

燕姗姗躺在围绳上,流了一地眼泪。

绑缚已除,全身红紫交错,血肉模糊。

赵漠已死,那个火凤一样傲丽的朱雀君也不复存在,连最后的尊严都半点不剩。

旁边的男子背身侧躺,合衣而眠。

她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愤怒,不解,悲伤,自怨,都已淡去,只剩无休无止的流泪。

清冷的晨光透帐而入,勾出他的轮廓,前所未有的朴素,清晰。

燕姗姗微微一愣,挣扎着半撑起身。

这男人恐怖又陌生,可他再也不是一团捉摸不定的白雾,不是近在咫尺却远隔千里的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恨有忧的人。

她的眼泪一串串滴在胸口,嘴角却溢出一抹笑容。

昆漠睁开眼,仍是一动不动的背对着她,“姗姗,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燕姗姗垂泪而笑,“昆漠,你错了。”

想这样逼她走,他打错了算盘。

她忍着满身碎痛,用力将他扳过来,“你这个没有心肝的禽兽,我哪儿也不去,专在这里等你扼死我!”

赢了似的笑起来,身上的每道伤口都跟着咧嘴而笑。

笑着笑着,转为嚎啕大哭。

哭笑交替,难以自控,直至崩溃如疯,狠命用头去撞他的胸膛。

这该死的男人的心!如果连最锋锐的试心箭也戳不破,用她自己的命来戳,会不会灰飞烟灭,片痕不留。

他面无表情,任她发疯发泄,直到她虚脱瘫滑,滚回羊毡上。

燕姗姗止语消声,面如死灰。

她丧失一切,无亲无友,没有归处,万人憎恨,找到他是她唯一的生念。

挖空神魂、碧血沥干的一颗心,在他这里,原来不如草芥。

昆漠看着这个孩子般蜷缩在地,绝望死寂的女人,虽然竭力抵御,视线仍是微微一糊。

姐姐们死前,也是这样。一样被蹂躏的躯体,一样求死的眼神。

他不知不觉抬起手臂,想把眼前的女人推开,又想不顾一切,拥她入怀。

姐姐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懂事,宠他爱他,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每当黎明梦醒,他都觉得自己正张开双臂,和父亲一起抱着她们,什么凶狼饿虎都不能接近。

至亲之人和让他憎恶的人,搅在一起,混成一团。

昆漠手臂凝滞,酸涨而落。

燕姗姗躺在羊毡上,泪尽力竭,虚空如纸。

透过支离破碎的泪光望去,昆漠似乎不再是无动于衷的铁石之色,而是目露哀戚。

她本无生念,这一瞬间,又生出困惑,仿佛在黑暗的沙漠爬行千里,终于见到一丝幻影般的曙光。

他在纠结心痛吗?

他毕竟没有杀她。他用各种酷虐逼她走,归根结底,仍是因为不肯相信她。

提防有多严,恨有多强烈,他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