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小说网 > 彗炽昭穹 > 第121章 把酒离征

第121章 把酒离征

雷钧浓眉一扬,“宫主,失敬!”

上手就是一通紧锣密鼓的攒刺,他暗想金纹偃月刀粗长沉重,难以缜密防备,这一路攒刺是笼罩全身的试探,一有间隙便夺孔而入。

林雪崚两手分开,牢握刀柄,旋身推挡,伶俐多变。

金刀、长枪密集相撞,叮铛如疾雨,火星擦腰飞,金光银影,煞是好看。

她没有大开大阖,猛砍猛抡,而是以中为轴,刀柄、刀刃两头同使,轻重兼备,机智灵活。

冯桀、周越不约而同看向公孙灏,这并非寻常长刀刀法,这不是坛主的桨法吗?

林雪崚向履水坛偷师,公孙灏憋到现在,终于绽出一脸得意。

东栾渐连连摇头,“金刀霸势,只贪轻巧省力,使得象扫地的笤帚一般!”

林雪崚听他评论,并不介意,旋身如柳,突然一个弓步,金刀“呼”的一声,翻滚一拍,将枪尖压在刀下。

雷钧奋力一抽,竟然没有抽动,当即后退一步,枪杆一弯,撑杆腾身,倒飞半空。

他借着惯势,拔出枪尖,凌空挽个枪花,银光如霹雳。

林雪崚双臂振直,长刀抡起,划出一道耀目金虹,这一刀使足全力,极其威猛。

金虹、霹雳交击,整个玉泽堂开云见日似的,一瞬暴亮。

长枪拨不过金刀的份量,雷钧手腕一旋,枪杆擦偏,侧击刀锋,借力后翻。

林雪崚不等他落稳,金刀横挥,满堂风雷,“呼呼”震耳。

雷钧不想正挡其锐,粘缠挑抹,灵蛇攒势。

两人虽是步战,可来来回回惊涛骇浪,不逊于两军阵前的马将互挑。

前排观者衣鼓襟飞,被一波波的劲风掀动,宛如身处黄沙飞嚣的疆场。

林雪崚知道雷钧在等她体力不继,自露破绽。

激战两圈之后,她一招走软,金刀沉落半尺。

雷钧压枪攻上,但跟得不深,怕她使诈,心有防备。

金刀连劈带削,始终压着低势,进退几番之后,雷钧终于挺枪扬刺,直击她上身要害。

林雪崚拖刀疾闪,作势侧滑,长枪步步紧跟,不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

退滑之际,她的掌心突然在刀柄上一推。

“驭龙出山手”,力道神猛,金刀脱手而出,先沉后起,擦开枪锋,赶在枪尖追上她之前,自下而上,挑至雷钧胸口。

雷钧滴水不漏的防着她使诈回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沉的金刀,竟能被她用成飞刀!

他闪避不及,眼看就要开膛破肚。

林雪崚跟着一记“引瀑移峦手”,将金刀吸得向右偏侧,伸手一抄,刀锋在雷钧脸旁几寸处险险停住。

雷钧闭眼稳了稳心神,暗想早晨应该翻翻黄历,看看有什么“飞物不祥”的说法。

之前差点中了卫桃花的飞锤和东老爷子的飞刺,现在又险些被这丫头的飞刀斩成两半,唉,自己怎么不长记性。

他抹去脸上的细汗,弃枪抱拳,“宫主好本领,属下受教!”

堂上风凝雷止,观者仍在回味,久久难平。

林雪崚一手叉腰,一手拄刀,“雷右使,我用了师父教的手法,有投机之处,这些兵刃上的功夫,还得和你多多切磋共勉!”

柯文熙偷眼瞥向东栾渐,老爷子嘴角微动,似在嘟囔“雕虫小技”。

林雪崚手持金刀,转向东栾渐,“东坛主,你是继续用峨眉刺呢,还是另选兵刃?”

东栾渐睨视片刻,哼,非要跟他过手,这可就是你自找的了!

他缓缓前踱几步,“文樱,借你的绣花针一用。”

女人绣绣花才是正经,东栾渐竟要以最轻细的锈花针,对付林雪崚的金纹偃月刀。

柯文樱取来线筐,东栾渐随手扯了五六支带线的针,提在指缝之间,若不是彩线轻晃,几乎看不见针在何处。

林雪崚凝起心神,东栾渐内功浑厚,倘若运力于针,进攻之际电快无影,自己金刀笨重,如何能防?

决不能象刚才那样以实打实,唯有以气制胜。

心念一定,默运太白心经。

她没有用太白心经驱过流光绝汐剑以外的兵刃,寻常兵器遇寒变脆,这金刀也不例外,因此寒气拿捏甚为重要,气衰不能随心所欲,气盛绷满弦断。

东栾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要严酷考较她一年多来自行修练的本事。

玉泽堂内外鸦雀无声,只有近处的人能听到彩线晃动时几针相碰的轻微之响。

林雪崚持刀不动,一股轻渺的寒气漫出手掌,顺着刀柄萦绕,直至刀尖。

寒气并未在刀锋上凝结成雾,金色的刀锋仍然明亮耀目,象轻云缭缠的月亮。

太白心经拿捏到这个火候,寒气不具杀伤之力,然而人、刀相连相通,浑然一体。

东栾渐眯着的眼睛微微一睁,腾跨一步,抬臂扬手,垂软的彩线瞬间抖直。

细针分向刺出,发出“哧哧”之响,听上去象比针粗几十倍的利箭,每道都有利箭之力。

林雪崚提身跃起,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是,此刻粗长的金刀在她手中仿佛轻若鸿羽,飘忽迅捷,不带一丝风声。

不少观者伸手摸耳,以为自己失了聪。

明灿刀光如云雾里的展翅金鹏,扇、振、拨、挡,骁勇又仙灵,与针相击时,方才发出叮叮脆响。

柯文熙与雷钧对视一眼,“承影诀!”

用这么重的兵器施展快捷无伦的承影诀,连邝南霄都没尝试过。

林雪崚足一擦地,便立即拔高。

太白心经缜密绵久,融贯全身,人刀合一,随心所欲,金光白影穿梭腾旋,如神似幻。

东栾渐大步奔跨,挥控彩线,飞针往来密集,电快力狠。

观者见这两人一个举轻若重,一个举重若轻,满堂静谧,只闻“哧哧”针响。

这静谧之战,比今日任何一场都要扣人心弦。

忽听“嚓”的一声,一根彩线被刀斩断,绣花针飞刺入柱,深入数寸。

余针加紧攻势,彩线穿破寒雾,千方百计牵缠云中的金龙。

耗斗良久,金刀开始发出呼呼的破风声,这是刀速减缓之象。

与此同时,又有两根彩线被拦腰斩断,东栾渐只剩三根绣花针,可他从容依旧,三针也能变化万端。

金刀凝锋,突然化守为攻,由承影诀改为鱼肠决。

满堂挥洒的金影聚作一束,披靡向前,霸道明艳的刀光将东栾渐全身笼罩,旁观者被晃得睁不开眼。

东栾渐冷哼:“这就沉不住性子了!”

两根绣花针顶风而上,突破凌猛的刀气,一针飞向林雪崚眉心,一针刺向她肩头要穴。

细针驱散寒雾,来得太快,鱼肠决孤注一掷,倘若拧刀拦防,气息受扰,刀劲分卸,威力尽弃。

林雪崚刀势不变,握住刀柄的右手中指平伸,指尖发力,用明珠弹雀手逼偏两针。

一针擦着发髻掠过,一针贴着右臂掠过,彩线擦过手背,割出一道细细的血口。

东栾渐最后一针出手,直击刀锋。

林雪崚刚才使明珠弹雀手,气息受了干扰,此刻加紧运转太白心经,保护刀锋,不闪不避,硬硬相碰。

绣花针“叮”的一声,击在刀侧。

刀刃并未被细针贯穿捕获,绣花针撞出火星,倒飞而出,彩线燎着,烧出一抹淡烟,坠落于地。

“鱼肠决”势如破竹,斩至东栾渐肩头。

东栾渐冷眼而视,背手不动。

林雪崚猛动急止,停刀而立。

这一战消耗颇剧,她稳住气息,正在暗自庆幸,忽听“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金色刀刃上绽开一条细纹。

细纹转眼扩展延长,她接最后一针时操之略急,太白心经寒力稍过,刀刃变脆,经不住针上的力道,裂开一条口子。

金纹偃月刀是太白荣耀的象征,到了她手里竟然落下缺陷,归根结底,还是她功夫有亏、心智有欠。

东栾渐早已估准了她最后一刀的内力火候,因此稳如磐石,躲都不曾一躲。

林雪崚愧疚撤刀,“东坛主,我年轻识浅,请你不吝赐教,多加督促!”

东栾渐自与白虎君鏖战以来,深感自己进境不足,回太白山后刻苦磨练。

他对人挑剔,对自己何尝不是百倍严苛,年近花甲却无一日懈怠,光是这永无止境的求进之心,就令林雪崚五体投地。

东栾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冷冷道:“不敢当。”

观者见二人激斗,水火不容,望之揪心,现在林雪崚诚恳谦逊,大家总算舒了口气。

公孙灏揉了揉肠胃,“宫主,再不收场摆酒,武校的霸主就不是东老爷子,也不是雷炭脸,而是大伙肚里的馋虫了!”

众人大笑,范成仙把谷酒坊最后存着的太白春取出来开饮。

林雪崚将金刀交给季隐常,“季执坊,这口子修得好么?”

季隐常低头看看,“宫主放心,寸痕不留。”

一坛坛太白春开封入碗,酒香四溢。

林雪崚立在雕着太祖西征的白玉屏风之前,端起碗来,静默片刻,抬头一笑。

“灏叔,你说女人不懂酒中之妙,现在我连敬酒令也不会说,真是笨拙,不过今天我也要象男人一样,尝尝豪饮的滋味,谨此恭贺两位武校霸主技冠群雄,亦祝大家离山之后,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