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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暮骑

语未毕,金玉驰中再出一绛红华服女子,疾步至太子妃身边端方也跪,肃声道:

“还请父君回宫主持大局!”

正是阮墨兮。

阮佋面色阴晴不定,气急哀恸皆被水汽晕开,只余好半晌静默后沉沉一声:

“这么大的事,自该君上主持。”他闭眼,“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地不仁也!”

此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尤显得不仁。阮雪音五味杂陈,但见阮墨兮跪得笔直继续道:

“新君虽承父君诏书即位,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朝中、乃至整个崟国至今非议不止。儿臣以为,还是父君亲自过问为妥。”

“皇后。”却听慕容峋沉声,“不得无礼。”

“君上也是半个阮家人!”阮墨兮圆睁了眼回,似怪似嗔,“此人姓林不姓阮,天下皆知,怎还能为我崟国君主,又怎会全力护我阮氏基业!”

竞庭歌不是头回听阮墨兮对慕容峋撒娇撒痴,应该说回回见、回回听;然这般当街发挥,全不顾男女老少上上下下齐观摩——

确为第一次,确实叹为观止。

慕容峋果然有些无措,一咳,“崟君是圣君钦点的继承人,子夜下诏同样天下知,名正言顺。更何况,”

“更何况,”竞庭歌淡着脸接,“崟君陛下是崟国之主,自会保此国三百年基业,国亡则君亡,怎会不尽全力。君上,”她转而朝慕容峋一拜,

“崟太子薨逝,您正巧在锁宁,且如皇后所言,太子也算您兄长,臣以为,没有不入宫祭拜的道理。”

早先在最欢楼内慕容峋直言过,此来为接阮墨兮,场面上算是做足了铺陈。

而阮仲全不受影响开始问太子薨逝始末,太子妃恭谨作答,声泪俱下,大意是:

太子近来都玉体违和,不是头痛就是腹痛,夜里总说胡话,请御医来一瞧再瞧试了各种煎药饮丸焚香的法子,不见好,反一日比一日更严重。

问都说了什么胡话,太子妃支支吾吾讲不清。

又问从何时开始的犯病,她咬着下唇踟蹰再三,终低声答:

“便是六妹妹那日拜访离开之后。”

阮雪音只真正意义上拜访过一次太子,自不是药园那次,该就是被指引着发现藏匿各处的陈年画稿那次。

之后她动身去了封亭关,当着万千兵马拿出绝无仅有的所谓物证。

“经年噩梦一朝了结,自然睡不好,百病重袭,可怜太子一颗赤子心。”顾星朗道,朝阮仲、阮佋分别一颔首,

“竞先生所言甚是,说起来太子亦算朕的兄长,既然来了,理当一祭。”

时近傍晚,天将黑未黑,车马分载着三国皇室陆续往凌霄门去。上午金玉驰被拉回皇宫,方才又被太子妃驾着出来,此刻自然仍由其正主乘坐,阮雪音没了车辇,只得骑马。

顾星朗邀她上奔宵,她本觉太高调,一忖有话须得说,入宫后都不见得再有机会,遂应了,照例坐他身前。

“方才你不该替我解围。”阮雪音低声,“太子妃指我,便让她说下去,是否意图把太子之薨赖在我身上,我很想知道。”

国君们驭马在最前,距离阮仲、慕容峋都不远。顾星朗声也低,本就环人在怀,稍倾身便到了她耳畔,眼睛却继续望前方,

“太子妃又是什么幺蛾子。”

“说不好。盛传她是姝夫人远亲,最欢楼一役,我深觉后者也同药园有关。”

顾星朗浅动眉心,“真是好大一盘棋。”

“苏晚晚怎么回事?她那副面具,”

“不是我。”顾星朗淡声,“若知你母亲内情哪怕只言片语,我也会先告诉你,不会直接拿出来用更不会让你和其他人一起后知后觉。”

“那你原本让苏晚晚献舞是,”

顾星朗没声。

阮雪音蓦然回转头,“你是要——”

“嘘。终归没成,如今看来也不影响。人太多,意外太多,阮佶薨逝就是突发状况。”

“你这回,没打算把崟国怎样吧。”

“有仇报仇。”

无话可说。在阮佋生死上她本就矛盾,如今多了苏落锦这道缘故,更理不清。

但照数日前封亭关走向,“有仇报仇”四字总还是叫人放心的。

“苏晚晚姓苏,确不寻常。”

“我当年定她时她就姓苏,的确巧合。”

定她时。耐人寻味的三个字。“第一次被上官宴带进最欢楼时定的?”

顾星朗一怔,“啊。是。”旋即咳,“他倒交代得清楚。”

一直以为最欢楼“劣迹”是此番救竞庭歌不得已暴露。

“六月在临自,有天夜里喝酒聊到了。”

这个上官宴。顾星朗更觉郁闷,忽反应不对:“你还跟他喝过酒?”还是夜里?

阮雪音方觉失言,也一咳,“要打交道,总要喝酒。总不能回回吃饭。”

这两人从临自到曲京一路同行,分明也餐餐一起吃,顾星朗为此在边境营中已经连续两晚找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