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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许愿

他禀这句时正立最边缘左一卷前。

与其他清楚表四时节气的诗作画作或宁王的乐谱、小世子的大字都不同,那是一幅泼墨山水图。

如云游走的黑白,瞧不出哪是山哪是水,仿佛枝叶的线条也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的都有,叫人错以为天地倒序,或者镜像相颠。

上官宴的。人人咏时节绘四季,乐谱和大字已算牵强,他这卷就完全不沾边,故自上交到排阅都不受重视。

“温先生见地,果然与众不同。”顾星朗悠悠闲闲,偏兴致极高,清亮的眸映出灯火光明色。

温斐再拜,“小挽姑娘所创柳琴曲,平而似寡淡,沉而如深水,时节流转皆藏在起伏极小的弦阶中,全靠音韵达意。小小年纪能成此律,了不起;能从此律中听出节气光阴的年轻人们,也了不起。”

阮雪音也来兴致,终于完全确定顾星朗不止在推朝局暗涌——

他就着苏晚晚的曲在集大祁最强的智猜寂照阁的谜。未必能解,至少能获取些方向。显然上交的答案足以表年轻一代于此曲的观感,而评卷人们,这些前辈的意见,更加值得听。

“先生既同意时节之论,小挽又确将此曲命名岁岁,怎么看,都不该这泼墨山水图胜出啊。”顾星朗继续饮酒,笑晏晏。

“四时节气,所言都是光阴轮转、昼夜更替。”温斐答,“以草民愚见,春夏秋冬二十四节都为表,究其里,”他复望眼前画作,

“不过昼夜黑白,天地混沌,时间本身耳。上官公子这幅看似山水的答卷,实与岁岁二字最合。”

顾星朗柔声问晚晚,“你以为如何?”

苏晚晚低头更甚,“温先生学富五车,自然在理。”

“那判上官宴赢咯?”

“君上——”

“你是作曲的人,你说谁赢,便算谁赢。”

“奴婢不敢。”

顾星朗不再追,展眸向阶前,“是朕着急了。继续说,待众卿陈词毕,再行比较决断。”

纪桓言温抒的三时歌最恰。

柴瞻指了纪晚苓的四季画。

檀敞,檀萦的父亲,认为宁王听音即谱最为实在,既以琴曲论输赢,诗画皆旁门。

薛尤,薛战的伯父,认为小世子的“年”与曲名的“岁”几乎同义,真按考题走,最接近的非世子之答莫属。

众人所指各异,一时难分高下。顾星朗第四次拉了苏晚晚的柔荑再问,后者颊泛霞彩,好半晌踟蹰方道“三时歌”其实准确,盖因此曲未完成,本就差了一季。

“所以小挽判温小姐胜。”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顾星朗已向温抒,“君无戏言。温小姐有何心愿,但说无妨。”

局面突然走快,以至于此问更像突袭。

上官宴真觉温抒看了自己一眼。

不是吧。那小子再三强调大赏大赦,其意分明落在“赦”上,便是给机会伏罪求宽赦,当然照办!傻女人这种关头总不至于求婚事?

这般反应,便怕对方脱口请赐婚,朗声道:

“君上偏颇,草民不服!”

场间明确知道顾星朗与上官宴旧谊的只有阮雪音、沈疾和涤砚。

大概知道顾星朗麓州谋局而上官宴冲锋陷阵的也不过信王家、温氏,最多再加纪和檀。

于大多数人而言,此一声更像不知死活的叫唤——

苟活的罪臣,还敢御前讨价。

而顾星朗一如既往和气,闻言只稍露讶色,“何处偏颇,哪里不服?”

上官宴理袖摆抚衣袍,十分郑重地,步步至正中一拜:“若小挽姑娘点谁就是谁,何必劳动相国、柴将军、温先生等一众长辈来评?既评了,便得作数。温先生方才分明说,草民答得最好。”

顾星朗摇头笑,“各有所指,实难定夺——”

“那就都是赢家。”

大殿之前筵席之上敢抢白君主的,上官宴是第一人。

底下坐席间起骚动,有人轻喝“放肆”,终碍着圣驾没逾矩。

顾星朗嘴角笑意渐逝,容色仍平和,“上官公子这般力争,看来有宏愿要求。”

温氏若想好了述罪状、求宽赦,方才便是绝佳之机。阮雪音不动声色逡三方状态,默复盘。显然顾星朗给的也是这个机会,而上官宴今日所行一切,都该为襄助此事。

所谓以儆效尤。

也谓不战屈兵。

那么此刻这声打断,是担心温抒讲别的?

她全不知万顷书院蒲公英,也就想不到别的。而上官宴确实怕温抒浪费机会,也怕嫁娶,更要尽力完成顾星朗的希冀、防止温氏浪费机会。

所以他拦了这一下,却没想好怎么往下推。

顾星朗的回应该是在指引他。

宏愿。

除了家族复兴他想不出其他宏愿。而顾星朗要的绝对不是这个。

一石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