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牙齿划破的伤口中流出鲜血，让夏洛特口腔中充满了这股让人不适的味道，但她却笑了起来。

索菲亚会动手这点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以为这个能为了责任献出生命的高尚公主会更加理性而冷静沉着，更加压抑自己的情感，可现在看来不是挺感情化的嘛，这也是露希娅带来的影响？

收回的手指微微轻颤，索菲亚面不改色地对夏洛特怒目而视。

“作为女儿，没有可能不讨厌一个和自己父亲的死有关联的人吧？”

然而，接下来夏洛特的话却让她捏紧了拳头。

“真是任性啊。”

夏洛特问。

“你到底想要怎么做？”

到底想要怎么做？这个问题自从知道了父王的死以及他所背负的责任后，索菲亚就一直在思考。

仇恨只会诞生新一轮的仇恨，结果不过是陷入仇恨的连锁之中吧，到头来只会让人连珍惜身边人的温柔都失去，不光是为了自己深爱着的露希娅更是为了自己，索菲亚想要放下仇恨。

然而仇恨真的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吗？答案否定的。即使是时至今日，索菲亚依旧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涌现出漆黑的情感，不甘、憎恨、悲伤以及如同鲜血一样深沉冰冷的愤怒让她想要诅咒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

也许干脆仇恨周围的一切还要来得简单点吧？索菲亚总是会忍不住这么去想，什么都不思考，什么都不期待，什么都不接触，只是为了排解心中的漆黑而发泄着破坏。

但是，每到这个时候，露希娅的声音和相貌总会从那最深沉的漆黑中浮出，让索菲亚能够不被负面情感所吞噬。这是她的爱，也是在凛冬堡那片鲜血和废墟中照亮了她前路的光明。

“我……我不知道。”

索菲亚开口，慢慢说到。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无论怎么做，我都不觉得轻松。放不下仇恨，但是我同样不想让仇恨占据我接下来的人生，不想辜负关心我的人，不想失去我所关心的人。”

而且，即使想要复仇，索菲亚也没有能够复仇的对象，就像她之前说的，父王的仇人并非是特定的某些人物，既不是破坏王都的恶魔，也不是导致这一切结果的诸国贵族，更不是夏洛特，因为父王并不是为了这些人牺牲自己的生命。硬要说的话，是肩上所承担的责任杀死了父王，国民……包括索菲亚都是间接害死了李尔本王的凶手。

“真是……天真。”

这么说的夏洛特，明明是嘲讽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比之前要柔和得多。

没有理会夏洛特的嘲讽，索菲亚继续说到。

“更何况，你现在不过是个连地位和容身之所都失去了的丧家犬，没有资格对一个国王的死负责，我也会等到你有了承担起一个国王的死的资格时，我会考虑向你复仇。”

这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话，让夏洛特无声地笑了起来。

“还真是照顾我的游戏规则呢，我该感谢你，还是该恶狠狠地让你别得意忘形？”

索菲亚不满意夏洛特这种如同将自己周围一切都践踏在脚下的轻率态度，她上前捏住夏洛特的下巴，强迫夏洛特那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眼看向自己。

“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对吧。”

当然知道，只凭夏洛特那讨人厌的反问，索菲亚就能肯定这个讨厌的女人知道自己的意思，而且恐怕早就猜到自己会这么说吧？所以索菲亚现在正在做的并不是质问，而是让这个女人重视起自己的话。

“当然知道。”

下巴被捏住，夏洛特的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索菲亚的话，不过那眼中依旧没有一点变化。

叹了口气，索菲亚反而比夏洛特还要疲劳，她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讨厌你。”

失去索菲亚禁锢的夏洛特再一次懒洋洋地软在椅背上，看着索菲亚远去的背影，用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到。

“这可真是缘分，我也是这么想的。”

放慢角度，整理着自己的心情，索菲亚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露希娅也感受到不快，她慢慢走进城堡正中央的大厅，在那里露希娅正安详地熟睡着。

原本应该是用作门面的大厅被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杂物给塞满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沙发套件旁是红色古木的茶几，茶几上摆着茶具和水晶的敞口杯，杯中是色彩亮丽的果汁，果汁旁不合时宜地放着一些烤制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