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渊……哥哥……”沈青君扯住玄一僧衣的一角，稍微探出了头去。当她看见男人背腹挺直，青丝随风飘摇，可双目同僧人的一样，双目成红之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你们……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她瞪大了眼睛，喃喃自问。

可霍澜渊似乎并不在意，亦或者说，他不曾知晓自己双目成魔的样子，只是淡笑了下，将红拂挥起。

玄一和霍澜渊二人眼中皆是一片猩红，手中各执一剑。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脸色不变。

一人正对着当空之月，一人面向着沈青君。就此，最后一战即将开篇。

“你……”玄一回过头去，犹犹豫豫，话到嘴边又时刻欲语凝噎，他抬头望了望天，笑靥轻浅，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之前，“天色即将破晓，等我。”

此话一出，僧人便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而沈青君亦是无言地后退了几步，她点了点头，可已经无人看见。

“霍澜渊，你我都有觉悟。你我也都知，此战终了，输家下场如何，这往前一步，后退一步，都将是深渊。走到这里，再无回头的余地。”玄一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斜上方的天空，似乎是在回忆，这一步一步，是如何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后悔莫及。

可若是重来一次，又能如何？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血洗伽蓝这夜，血月当空深悬。燕支山枫林之约，看遍红尘三千。

他挥起了手里的剑，霍澜渊亦是挥起了手里的剑。

二人长剑相向，一时之间，刀光剑闪，迷乱了人眼。

玄一手里的劲儿大了，或许是沈青君在一旁的缘故，或许是忌惮了没有明天、毫无着落的空虚，亦或许，只是不想输给眼前之人。

他和上次交手的时候转变得特别多，霍澜渊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在僧人不停歇的出招之下，后退了数步。

他的脚，陷进了淤泥。翻上了沾着猩红的旧土。以黑土为画纸，便也是描摹出了数道圆弧。

霍澜渊的眼睛，瞥向了一旁的沈青君。

那姑娘面色很难看，脸皱成了一团，可也只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只因为僧人说了句：“等我。”

好羡慕。

好嫉妒。

霍澜渊心里升腾起了一股火焰，将他的肢体炙烤得焦灼。他呼出阵阵热气，手上愈发阴狠。

明明……我只差了你一步。

明明……我从头至尾只注视着她一人。

可……你我为何在她心里，相差甚多？若你死于我的刀下，只怕她也不愿独活。

霍澜渊想到这里，气极怒极，一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污血渗了出来。

“孩子，你看见了没？她担心的目光，慌张的神情，焦灼的举动，皆是为了你眼前的僧人。你还不恨吗？”

又是那个声音。在霍澜渊的脑子里重新响起。一如既往的嘶哑，一如既往的沉重。

“杀了他……所有的痛苦将迎刃而解……快动手……杀了他……”

霍澜渊眼睛开始昏花，可脑子里的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错开了眼睛，终于看见静立于一边的金佛，原来在不知何时笑得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