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上，清光觉得直接去见母亲十分不妥啊。

现在名义上管家的可是大嫂王兰若，母亲早已经放权，如此直接去找母亲，嫂嫂兰若岂不多心，要怪自己？加之，不久前，哥嫂与母亲有过口角，如今再办这一个不稳妥的事，难免又要激化哥嫂与母亲之间的矛盾。

但爹爹已经吩咐下去，要石竹带着张氏去见母亲，只怕现在已经到了，母亲已经听完了石竹与张氏的轮番叙述。

这可如何是好？

清光只得先让桂魄快跑，先跑到嫂嫂兰若那里，告诉嫂嫂此事，假意说自己要带着吴新家的去，还要特别提起母亲已经知情，父亲怒气冲冲，已经要石竹带了张氏去见母亲等语。

约莫过了半刻，该到位的人已经全部到位了，清光才领着吴新家的、卫才家的、蔡仁家的，慢慢悠悠到了母亲万夫人的住处。

到了缀锦楼，看到该来的果然都来了——大嫂王兰若正立在母亲万夫人左侧，皱眉不展，石竹垂首侍立，张氏则跪在地上，听着还有些啜泣声。

清光方才放下一颗心，连忙装出急忙奔走的模样，喘着粗气，小脸红扑扑，来到母亲万夫人跟前，“母亲——”

万夫人正在头疼之际，见四丫头清光急忙忙赶来，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还跟着吴新家的等几人，料定是为张氏一事而来，说话时的语气不免重了许多，“你来做什么？还有她们，都要做什么？”

很显然，对于惩罚张氏一事，万夫人很抗拒。

但今日，清光与吴新家的，都铁了心要赶张氏走。

清光道：“母亲啊，父亲见这张氏胡闹，非要冤枉一个小男孩偷了府中的东西，又听得人说这张氏向来行为不当，顿时发怒，要石竹带张氏来见母亲，告诉母亲这一切，还要重重惩罚张氏！爹爹还要女儿到厨房，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张氏的罪证——母亲，吴新家的、卫才家的、蔡仁家的，便都是人证，这里，还有一本物证——”

说罢，清光举起了一本册子，那是她刚才伪造好的，怕人认出笔迹，特意用左手写的。

厨娘张氏有苦说不出，这四小姐编瞎话的功力也太强了，主公哪里嘱咐她去找证人了？

万夫人接过记账本，烦心的翻了几页，无心再看，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上面记得都是张氏从每项菜钱、肉钱上节省出来的钱，每日都有，非常详细。

“真是和猪一样蠢！”万夫人在心中暗暗骂道，这张氏平日里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尽做些糊涂事？

清光回头望着吴新家的，道：“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吴新家的胆子大，与厨娘张氏冤仇也深，第一个开了口，“老张常常在厨房里作威作福，说自己管着那儿，连夫人、娘子、小姐们见了她都要礼敬三分，说府中人都离不开她，平日里拿腔拿调，所有的苦活累活都分摊给我们，自己一点都不留，若是有人来查看，她便装装样子，擦擦菜刀，没人来，便躲起来嗑瓜子；可若是到了领赏的时候，是最积极的一个人，所有人干的活都成了她一个的功劳。”

“我们私下里虽有怨言，但因为老张厨艺好，干活麻利，又都很佩服她，便不与她争执，但老张心肠忒坏，明里暗里坑我们的钱，今个儿说买的菜少了，要赔钱，明个儿说肉不新鲜，要摊钱，我们一个月才几个子？累死累活，全都搭进去了，起初我们不在意，时间长了，谁也不是傻子，我们便发现猫腻了——”

“老张这买菜买肉都是从自己亲戚那里买来的，本就花的少，怎么天天问我们要钱？我们留了个心眼，发现老张不仅心肠特坏，胆子也很大——她竟然克扣府中买菜买肉的钱，省下来的钱，都进了自己的腰包，那个账本就是她的，这上面才记了两年不到的帐，就已经有了一千多银子——老张也太贪心了，我们一起干活的，谁比谁高贵呢？平白无故坑我们，我们也不能继续做没嘴的葫芦，任人欺负了，今个儿在夫人面前，我也是大胆了，但所说的都是实话，也都是心里话，还望夫人为我们这些人做主——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就她逍遥自在，又舒服，凭什么呢？”

清光略微擦了擦汗，没想到这吴新家的这么能说。

卫才家的和蔡仁家的此时无话可说——所有的话都被那个“没嘴的葫芦”说完了。

万夫人闭着眼睛听完了这长篇大论，“说完了？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