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鸾扶着小姐和光，小心翼翼的下了楼，和光怕风吹，更怕被人看到，戴上了面罩，又用轻纱将头包了起来，此番跟着程鸾下楼，去往慈幼堂，她心里愿意去，可这腿又想保留有一份矜持，是软软的，要想挪动，很费力气。

“程鸾——我走不动了。”和光心里突然害怕起来，不愿意去了，被人撞见了，可就遭了。

“小姐，我已经跟人家说了——是小姐要去，怎能突然反悔？何况就是见一面，说一句话，咱们就回来了——你看今天阳光正好，他们大都在外面玩呢，四小姐也陪着姨娘，不在这里，小姐现在不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小姐啊，你若是真心愿意嫁给那个周灵修，那你就不去——”程鸾作势要回去。

和光扯住程鸾，含羞道：“好姐姐，你代我去一遭吧。”

“我又不是小姐——将来也不是我要嫁给他们中的谁——小姐啊，董先生说了没有得到小姐的亲口允诺，他是断然不敢去向老爷提亲的，说再碰壁，传扬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我去了，也不济事吧。”

“董先生说了，得了小姐的亲口允诺，他立马就去提亲，老爷拒绝，他就再去，直到老爷答应，老爷若是一直不答应，最后还不同意，他说此生得了小姐的垂青，也算是回报了，传扬出去，他也无怨无悔。”

程鸾催促道：“小姐，快走吧，若是四小姐回来了，还不知道要怎样闹呢！”

和光羞答答的甩甩袖子，道：“你在前面走。”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不带其他人，慢慢悠悠，装作和平常在府中散步一样，悄悄出了后门，程鸾在此期间都紧紧拉着小姐和光，和光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攒住程鸾的手不放松。

和光一直低着头，偶然抬头，不知是赶巧，还是今日街上人多，总会看到有人盯着她看，吓得躲在程鸾身后，哀求道：“我们回去吧。”

“就快到了，小姐，就在后面的街上——小姐，你想想董先生在等着你呢。程鸾我也想要个董先生那样的姑爷，不想要周灵修那样的姑爷。董先生现在中了进士，以后就要做官了，小姐以后就是夫人了，夫荣妻贵，前途无量，董先生到哪里做官，应当都会带着小姐，小姐也能到处走走看看了，不用羡慕到过许多地方的人了。”程鸾替和光憧憬着以后，拍着巴掌，乐不可支。

“嗯。”和光也试图用这种美好的愿景壮胆，可越想越害羞，想往回跑。

程鸾一边扶着，一边抱着小姐和光，急急走过小路，到了慈幼堂。

在门外看守的人早就知道了，赶快开门，程鸾扶着和光走到西边的厢房，敲敲门，无人应答，打开门，见无人在内，便扶着小姐和光进去坐着。坐在椅子上，和光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是软的，双股打颤不停。

“小姐，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找人。”程鸾安抚好小姐，再三叮嘱小姐不要乱跑。

“嗯，你可要快点回来。”虽然现在还有逃跑的心，但和光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她瘫倒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以前她的身体并不柔弱，最近情绪波动太大，加之刚才紧张害羞，让她气力不够，身体虚弱，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坐了一会，和光觉得有些热了，便将面罩与轻纱揭下，透透气。

忽听得有脚步声，以为是程鸾，和光忙侧耳细听，这脚步声偏重，不似程鸾的轻盈，程鸾着急跑起来的脚步声也比这个轻。

不知是谁的和光忙躲到了内室。

那人进来，嘟囔了一句，“门怎么没关？”

便将门关上，和光在里面偷偷朝外看，原来是董鸿渐回来了——他穿着蓝色长衫，显得身材更加修长，脸像玉一样白净，回头之间，眉目清朗，令人心旷神怡。

和光笑了，她不知道原因——她看到董鸿渐，就不自觉露出温暖的笑。

这笑出了声，惊动了董鸿渐。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三步并两步走到内室，轻声问道：“是谁？”

和光回过神来，发觉弯腰弓背的自己已经被董鸿渐发现了——他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弯腰弓背。

“啊——”和光吓得连连后退，用手挡住羞红的脸。

“小姐——”董鸿渐也连连后退，与和光保持一定的距离。

“啊，小姐，你因何来此啊？是来找四郎的吗？”董鸿渐故作疑问。

和光羞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董鸿渐搬过一张椅子，道：“小姐，请坐。”

和光坐在椅子上，颔首垂眼，心里责怪程鸾为何不来。

董鸿渐站在距离和光约莫一尺的地方，背对着和光，和光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在人觉得害羞焦急的时候，时辰总是开玩笑似的越走越慢，和光此时已经汗流浃背，面红耳赤，不敢作声。

沉默了一大会，董鸿渐方才开口，轻声问道：“小姐……莫不是因为小生我才来此地的？”

和光没有出声，背对着董鸿渐，羞涩的点了点头，一点头的动作像是给自己